第3章 刁民与刁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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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档房的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垂死者的***。

一股浓重到令人窒息的霉味混合着尘土和纸张腐朽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浪潮,猛地拍打在沈墨的脸上。

他扶着门框,被这股气味呛得剧烈咳嗽起来,眼前阵阵发黑。

好一会儿,才勉强适应。

房间里光线极其昏暗,只有高处一扇蒙尘的小窗透进些许天光。

密密麻麻的卷宗、册籍如同小山般杂乱地堆放着,几乎顶到了低矮的房梁。

厚厚的灰尘覆盖其上,蛛网在角落和卷宗之间肆意连接。

地面散落着破碎的纸张和虫蛀的碎屑。

空气又湿又冷,比外面还要阴寒几分。

这就是陈文远给他的“任务”。

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一个明摆着要将他困死、累死在这污浊角落的陷阱。

沈墨深吸一口气——尽管那污浊的空气让他肺部刺痛——然后走了进去。

他需要时间,需要恢复体力,更需要钱。

在完成这个“不可能任务”之前,他必须熬下去。

他找到一处相对干燥、能落脚的空隙,艰难地开始整理。

灰尘立刻扬起,呛得他再次咳喘不止。

他撕下破旧里衣的一角,蒙住口鼻,继续工作。

动作因为虚弱而显得迟缓,但眼神却异常专注和冷静。

他并非真的打算完成这个任务,而是在整理的过程中,仔细地观察、记忆着这些陈年旧档的类别和大致内容,同时也在思考着破局的可能。

时间在霉味和灰尘中缓慢流逝。

身体的疲惫和饥饿感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他的意志。

就在他感觉快要支撑不住时,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在旧档房门口响起:“沈墨!

沈墨死哪去了?

陈主簿叫你呢!

快点滚出来!”

是张奎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幸灾乐祸。

沈墨动作一顿,缓缓首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尘,扯下蒙脸的布条。

他脸色苍白依旧,但眼神却像被冰水淬过一般,锐利而沉静。

他没有理会张奎的叫嚣,只是平静地走出这间令人窒息的屋子。

张奎叉着腰站在门外,斜睨着沈墨灰头土脸的样子,嗤笑道:“哟,还活着呢?

主簿大人有要紧差事‘关照’你,跟我来吧!”

说完,也不等沈墨,转身就走,那肥胖的身躯一摇三晃。

沈墨沉默地跟在后面,肺部的不适让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来到户房正堂,只见陈文远端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下首还站着两个穿着粗布短褂、面色不善的汉子,一个额头青肿,一个嘴角带血,互相怒目而视,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

“大人,沈墨带到。”

张奎谄媚地躬身。

陈文远放下茶杯,眼皮都没抬一下,用杯盖拨弄着浮沫:“沈墨啊,这两位是西郊柳树屯的李三和王五。

为着田埂过界的事打起来了,闹到县衙。

你,跟着张书办,去现场看看,把这事给本官处置妥当。

记住,要‘秉公’处理,莫要再生事端!”

他特意加重了“秉公”二字,眼神瞟向张奎,带着一丝心照不宣的意味。

“是,主簿大人。”

沈墨应道,声音依旧平淡。

“走吧,沈大书吏!”

张奎阴阳怪气地招呼一声,对着李三王五喝道:“还杵着干什么?

带路!”

一行人出了县衙。

李三和王五互相推搡着走在前面,嘴里骂骂咧咧,互相指责对方占了自家田地,先动了手。

张奎则背着手,腆着肚子,一副官老爷派头,时不时对两人呵斥几句,显得威风八面。

沈墨跟在最后,沉默不语。

寒风凛冽,吹得他单薄的吏服紧紧贴在身上,更觉寒意刺骨。

他一边走,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张奎与那两人的互动,心中冷笑。

陈文远把这烫手山芋丢给他,还派了张奎这个搅屎棍“协助”,用意不言自明:要么让他处理不当得罪人,要么让他背黑锅。

所谓的“秉公”,恐怕是“秉”某些人的“私”才对。

柳树屯离县城不远,约莫半个时辰便到了。

纠纷的田地就在村口。

一块不大的水田,田埂上果然有被踩踏破坏的痕迹,几株刚插不久的秧苗被踩进了泥里。

两家的女人孩子也闻讯赶来,在田边互相叫骂,场面混乱。

“都给我闭嘴!”

张奎一声断喝,颇有几分气势,暂时压住了嘈杂。

他大模大样地走到田埂边,装模作样地看了看被踩踏的地方,又扫了一眼两边怒目而视的当事人。

“李三,王五。

你们俩吃饱了撑的?

为这点地皮子就大打出手?

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张奎叉着腰训斥道,“按老规矩,这田埂坏了,你们两家各出一半工钱,重新修整!

至于谁过界了。”

他拖长了音调,目光在李三和王五脸上来回扫视。

李三是个精瘦的汉子,闻言立刻喊道:“张书办!

明明是他王五贪心,把界石往我家这边挪了!

踩坏的秧苗也是我家的!

您要主持公道啊!”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往张奎身边凑了凑,袖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一动。

沈墨站在稍远的地方,冷眼旁观。

他清晰地看到,李三借着身体的遮挡,将一小串铜钱,约莫二三十文,迅速塞进了张奎宽大的袖口里。

动作隐蔽,却逃不过沈墨刻意关注的目光。

张奎的胖脸上肌肉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官威。

他清了清嗓子,转向王五:“王五!

李三说的可是实情?

你挪了界石?”

王五是个粗壮的汉子,脸涨得通红:“放屁!

他血口喷人!

是李三这***先动的手,还想赖我挪界石?

界石好好的在那。”

他指着田埂尽头一处明显被动过、泥土松软的地方。

“好了好了!”

张奎不耐烦地打断他,语气明显偏向了李三,“吵什么吵,本书办看得清楚。

王五,你这地界看着就不对。

肯定是你贪心不足。

这样,你赔李三的秧苗钱,这田埂,你家出七成工钱修整,这事就这么定了。”

“什么?”

王五如遭雷击,气得浑身发抖,“张书办!

您不能这样啊!

明明是他……怎么?

你敢质疑本书办的裁决?”

张奎眼睛一瞪,官威十足,“再敢聒噪,抓你去衙门吃板子!”

李三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他身后的家人也松了口气。

王五气得目眦欲裂,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但他一个平头百姓,哪敢真的跟衙门的人对抗?

只能悲愤地瞪着张奎和李三,眼中满是屈辱和不甘。

周围的村民也窃窃私语,看向张奎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却无人敢出声。

就在张奎以为尘埃落定,准备拍***走人时,一个冰冷、清晰,带着一丝虚弱却异常沉稳的声音,打破了这压抑的沉默:“张书办,断案仅凭臆测,收取一方钱财便偏听偏信,这便是你口中的‘秉公’?

大胤律法在你眼中,莫非只值这二十文铜钱?”

沈墨从后面缓步走上前,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眼睛,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首首刺向张奎瞬间变得煞白的胖脸。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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