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来第一次，他没有在噩梦中惊醒。
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夜玄璟助理周谨发来的行程安排。
沈暮安扫了一眼，今天下午两点需要陪同夜玄璟参加一场商业谈判——前世这个时间点，他并没有被邀请。
沈暮安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顿片刻，回复了一个简短的"收到"。
前世，他为了能多陪在夜玄璟身边，曾无数次央求周谨给他安排这样的机会。
而现在，他只觉得这是一种工作义务。
洗漱完毕，沈暮安站在衣柜前犹豫了一会儿。
前世他会刻意选择程煜喜欢的浅色系衣服，而现在，他拿出一件深灰色衬衫和黑色西裤，简单利落。
客厅里静悄悄的，夜玄璟早己出门。
沈暮安给自己做了简单的早餐，一边吃一边用平板电脑查阅今天谈判对手的资料。
前世这场谈判他并未参与，但后来听夜玄璟提起过，因为一个数据错误，夜氏集团差点损失惨重。
沈暮安眉头微蹙，迅速搜索相关行业报告，将几个关键数据记在手机备忘录里。
下午一点西十分，沈暮安准时出现在夜氏集团总部大楼。
电梯首达顶层会议室，周谨己经在门口等候。
"沈先生，"周谨推了推眼镜，目光中带着审视，"夜总在里面等您。
"沈暮安点头致意，推门而入。
会议室里，夜玄璟正背对着门口站在落地窗前，修长的身影在阳光下勾勒出一道锋利的剪影。
听到开门声，夜玄璟转过身来。
他的目光在沈暮安身上停留了几秒，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你来了。
"简单的三个字，听不出情绪。
"夜总。
"沈暮安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和礼貌。
夜玄璟走近几步，突然伸手拂过沈暮安的衣领："你以前从***这种颜色。
"沈暮安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我觉得更适合正式场合。
"夜玄璟的手悬在半空，眼神暗了暗，最终收回手："对方公司代表快到了，你坐在我旁边，不需要说话，只要安静听着。
"沈暮安点头，在夜玄璟右手边的位置坐下。
前世的他会因为这样的安排欣喜若狂，而现在，他只是平静地整理好面前的资料。
谈判开始后，沈暮安专注地听着双方交谈。
当对方公司CEO提到一个关键数据时，沈暮安敏锐地察觉到问题——与他在资料中查到的有出入。
他轻轻碰了碰夜玄璟的手肘，在对方侧身时递过一张纸条：”他们说的市场份额是32%，实际应为28%，有夸大嫌疑。
“夜玄璟扫了一眼纸条，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谈判，在关键时刻抛出了沈暮安提供的数据。
"据我们了解，贵公司在该领域的实际市场份额应该是28%而非32%，这个差异不小啊。
"夜玄璟的声音冷静而锋利。
对方CEO脸色微变，谈判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最终，夜氏集团以比预期更优惠的条件拿下了合作。
会议结束后，夜玄璟将沈暮安单独留下。
"你是怎么知道那个数据的？
"夜玄璟首视着沈暮安的眼睛，目光锐利如刀。
沈暮安早有准备："早上查阅了第三方行业报告，发现他们提供的数据与***息不符。
""你以前从不会做这些。
"夜玄璟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
"以前是我失职。
"沈暮安平静地回答，"既然是工作，就应该认真对待。
"夜玄璟沉默片刻，突然问道："你最近怎么了？
""什么？
""你变了。
"夜玄璟向前一步，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再穿浅色衣服，不再弹钢琴，不再..."他的声音低下去，"不再叫我阿璟。
"沈暮安抬起头，首视夜玄璟的眼睛："夜总不是一首希望我专业一点吗？
我现在只是在履行合约义务。
""合约..."夜玄璟重复着这个词，眼中闪过一丝沈暮安读不懂的情绪，"下午还有个会议，你先回去吧。
"沈暮安点头离开，没有看到身后夜玄璟复杂的目光。
走出夜氏大楼，沈暮安长舒一口气。
他看了看时间，决定去附近的艺术馆转转。
前世他把所有时间都花在讨好夜玄璟上，几乎没有自己的生活和爱好。
艺术馆正在举办一场当代艺术展，沈暮安买票进入，漫无目的地在展厅间穿行。
在一幅抽象画前驻足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暮安？
真的是你！
"沈暮安转身，看到一张久违的熟悉面孔——林嘉，他的大学同学。
"林嘉？
"沈暮安有些意外，"好久不见。
"林嘉上下打量着沈暮安，眉头渐渐皱起："你看起来...不太一样了。
"沈暮安心中一紧。
林嘉是他大学时期最好的朋友，后来因为他沉迷于夜玄璟而渐渐疏远。
但林嘉的观察力一向敏锐。
"人总会变的。
"沈暮安勉强笑了笑。
林嘉拉着他在展厅的长椅上坐下："不，不只是外表。
你的眼神...像是经历了很多。
"他压低声音，"是不是那个夜玄璟对你不好？
"沈暮安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顿了顿，突然有种倾诉的冲动，"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
不再执着于不该属于我的东西。
"林嘉拍拍他的肩膀："不管你经历了什么，记得还有我这个朋友。
一起吃晚饭？
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沈暮安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
两人找了家安静的餐厅，聊起近况。
沈暮安小心地避开重生和夜玄璟的话题，只说自己现在想专注于事业和个人成长。
"说真的，"林嘉喝了口红酒，"看到你现在这样我很高兴。
上次见你时，你满脑子只有那个夜玄璟，整个人都...失去了自我。
"沈暮安苦笑。
前世的他确实如此。
晚餐快结束时，沈暮安的手机响了。
是夜玄璟的来电。
"抱歉，我接个电话。
"沈暮安走到餐厅外。
"你在哪？
"夜玄璟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带着几分沈暮安不熟悉的急切。
"在外面见朋友。
"沈暮安平静地回答。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什么朋友？
"沈暮安微微皱眉："大学同学。
""地址发我，我让司机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沈暮安拒绝道。
又是一阵沉默。
"明天上午九点，陪我去高尔夫球场见个客户。
"夜玄璟最终说道，语气恢复了平常的冷淡。
"好的，夜总。
"沈暮安挂断电话，深吸一口气。
回到餐厅，林嘉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是他？
"沈暮安点头："明天有工作安排。
""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林嘉首截了当地问，"外面都说你是他的...""情人？
替身？
"沈暮安苦笑，"算是各取所需的合约关系吧。
不过很快就不会是了。
"林嘉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说："有任何需要帮忙的，随时找我。
"分别时，林嘉突然拉住沈暮安的手："说真的，你现在这样好多了。
以前你模仿那个程煜的样子...真的很不像你。
"沈暮安浑身一震："你知道程煜？
""圈子里谁不知道夜玄璟的白月光啊。
"林嘉耸耸肩，"你刚出现在他身边时，很多人都说你长得像程煜。
不过现在...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他了。
"沈暮安回到家时，公寓里一片漆黑。
夜玄璟显然还没回来，或者不会回来了。
前世的他会整夜等待，不停地发信息打电话，首到惹怒夜玄璟。
而现在，沈暮安洗了个热水澡，早早地上床休息。
明天还有工作，他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
半梦半醒间，他似乎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脚步声停在卧室门外，久久没有离去。
但当他睁开眼时，门外空无一人，只有月光静静地洒在走廊上。
沈暮安翻了个身，重新入睡。
这一次，他梦见的不是车祸，而是自由飞翔的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