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半啼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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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最后一丝微光被山雾彻底吞噬,鸦啼村便像被扔进了灌满墨汁的陶罐,连空气都沉得发黏。

林默曾在西北戈壁见过伸手不见五指的夜,也在西南雨林遭遇过密不透风的黑暗,可从没有哪片夜色,像此刻的鸦啼村这样 —— 带着股活物般的压迫感,悄无声息地裹上来,连呼吸都像是在搅动沉淀了百年的阴寒。

他坐在那把靠背晃悠的木椅上,指尖捏着的煤油灯芯绳刚捻了半圈,便停住了动作。

窗外没有任何光亮漏进来,既没有寻常村落夜里该有的烛火摇曳,也没有农户家猪圈里偶尔传来的哼唧,甚至连墙角该有的虫鸣,都像被掐断了喉咙似的,半点声息也无。

整座村子静得可怕,仿佛所有活物都在同一时刻消失了,只留下一排排土坯房,像蹲在黑暗里的墓碑,沉默地守着什么秘密。

桌上的煤油灯还是早上根叔送来的,灯盏边缘结着圈厚厚的黑垢,灯油只剩小半盏,昏黄的光团被黑暗压得死死的,只能勉强照亮桌面一角。

林默摊开笔记本,钢笔尖在纸上悬了片刻,才缓缓落下。

白天在村里的遭遇像放电影似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巷口老汉藏在身后的竹条、抱着孩子妇人怨怼的眼神、小卖部老太太突然变冷的语气,还有根叔那总是躲躲闪闪的目光 —— 尤其是在他问起村里人口和过往时,根叔指尖无意识敲击柜台的节奏,突然变快的语速,还有那句刻意强调的 “夜里别出门”,都像一根根细针,扎在他的心上。

“村民排斥反应极强,对村庄历史、人口数量、日常活动等基础问题均回避作答,眼神中除麻木外,普遍藏有难以言喻的畏惧。”

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清晰的字迹,“客栈老板王根叔言行反常,对客栈经营年限、过往住客情况含糊其辞,多次刻意转移话题,且在提及‘夜里’时,肢体语言明显紧绷,似对夜间的村子存在极大忌惮。”

写到 “忌惮” 二字时,林默的笔尖顿了顿。

他想起下午路过村头老井时,根叔背对着他站在井边的模样 —— 那时雾又浓了些,根叔的身影在雾里显得有些模糊,可他能看清根叔的肩膀在微微发抖,双手攥着井绳,指节都泛了白。

当时他刚要上前打招呼,根叔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猛地转过身,眼里的警惕几乎要溢出来,那瞬间的眼神,不像是看到了陌生人,倒像是看到了什么会带来灾祸的东西。

“他们到底在怕什么?”

林默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的纸页。

是怕他这个外来者打破村子的平静?

还是怕他发现藏在雾背后的秘密?

又或者,他们怕的根本不是人,而是藏在这无边夜色里,藏在那些紧闭门窗后的东西?

煤油灯的灯芯突燃 “噼啪” 一声,炸出个小小的火星,昏黄的光团晃了晃,把林默的影子在斑驳的土墙上拉得老长,影子的边缘随着灯光晃动,像个扭曲的怪物,正张着嘴要把他吞进去。

林默回过神,揉了揉发涩的眼睛。

从早上进山到现在,他几乎没歇过,双腿还带着山路跋涉的酸痛,疲惫像潮水似的从骨头缝里涌出来,压得他眼皮发沉。

他把笔记本仔细折好,塞进帆布包的内袋里,又将钢笔别回口袋,这才吹灭煤油灯。

屋里瞬间陷入一片漆黑,只有窗纸破洞处透进一丝微弱的、雾色的光。

林默摸索着走到床边,掀开那床灰扑扑的褥子 —— 一股混杂着霉味、尘土味和说不清的潮气扑面而来,裹在身上像盖了块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抹布。

可困意实在太浓,他顾不上这些,往硬板床上一躺,没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尖锐的声音突然像把剪刀,狠狠剪开了沉睡的黑暗。

林默猛地睁开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像要撞破肋骨逃出来。

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耳朵紧紧贴着空气 —— 不是风声穿过窗洞的呜咽,不是老鼠在房梁上啃木头的窸窣,更不是远处山林里野兽的嚎叫,那是一声鸟啼,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起初只是一声,尖细得像丝绸被猛地撕裂,带着股撕心裂肺的凄厉,从黑暗深处钻出来,撞在窗纸上,发出 “噗” 的一声轻响,又弹进屋里,绕着他的耳边打转。

林默浑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后颈一阵发凉,像有冰冷的指尖正轻轻划过。

他从没听过这样的鸟叫 —— 没有半分夜莺的婉转,没有麻雀的热闹,甚至没有乌鸦该有的粗哑,只有纯粹的、带着绝望的哀嚎,每一个音节都像裹着血,像是有人正用刀一下下剜着心口,疼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能用这种破碎的啼鸣来宣泄。

“嘎 —— 嘎 ——”第二声紧接着响起,比第一声更尖,更凄厉,像是从更近的地方传来。

林默猛地坐起身,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贴在身上凉得刺骨。

他摸索着伸到枕头底下,摸出白天准备好的打火机,“咔嗒” 一声,微弱的火苗窜了起来,照亮了眼前小小的一片区域 —— 摇晃的木椅还在原地,缺腿的桌子上积着薄薄一层灰,破了洞的窗纸在黑暗里微微晃动,一切都和睡前没什么两样。

可那啼鸣声还在响,一声接一声,断断续续,却带着极强的穿透力,明明隔着厚厚的窗纸和雾气,却像首接贴在他的耳边,尖细的声波钻进脑子里,搅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心慌意乱。

林默攥着打火机,慢慢挪到窗边。

火苗在他指间微微颤抖,映得他脸色发白。

他屏住呼吸,用指尖轻轻拨开窗纸上的一个破洞,凑着眼往外看 —— 外头还是浓得化不开的雾,白茫茫的一片,连近在咫尺的后院矮墙都被雾裹得严严实实,只能看见一团模糊的灰影。

可那啼鸣声却像有了形状,在雾里绕来绕去,时而远在村头老槐树的方向,声音隐约带着些空旷的回响;时而又近得仿佛就在后院的枯枝上,尖细的声音几乎要刺破耳膜。

更让他心惊的是,这声音似乎不止来自一只鸟。

在那声凄厉的 “嘎 ——” 之后,没过多久,又有一声相似的啼鸣从另一个方向传来,比前一声更低沉些,却同样带着绝望的哀嚎。

接着,第三声、第西声…… 越来越多的啼鸣声从村子的各个角落冒出来,此起彼伏,像一张细密的网,把整个鸦啼村都罩在了里面。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没有任何规律,却透着一股相同的、令人窒息的悲伤与痛苦,听得人头皮发麻,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林默靠在冰冷的土墙上,打火机的火苗渐渐弱了下去,最后 “噗” 地一声灭了。

黑暗重新裹上来,带着雾的潮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 那味道和白天在山路上闻到的、矮树树皮上的腥气有些相似,却更淡,更诡异,像是混杂了陈年的血味和腐烂的草木味。

他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从后颈一首蔓延到头顶,连指尖都变得冰凉。

这些年,为了研究民俗,他跑过不少偏远的、流传着 “怪谈” 的村子。

在陕北的某个山村,他听过夜里坟头传来的 “鬼哭”,后来才知道是风吹过空棺材发出的声响;在湘西的苗寨,他见过山林里飘着的 “磷火”,不过是动物尸骨腐烂后产生的磷化氢。

可这一次,面对鸦啼村深夜的啼鸣声,他却找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释。

这声音太不对劲了,不像是活物能发出来的,倒像是什么东西被困在了黑暗里,用最后的力气发出的哭丧声,带着无尽的怨恨和不甘。

林默回到床上,却再也睡不着了。

他睁着眼睛,盯着漆黑的屋顶,啼鸣声还在断断续续地响着,像一根无形的针,反复刺着他的神经。

迷迷糊糊间,困意再次袭来,他终于闭上了眼睛,却一头扎进了噩梦的漩涡里。

梦里没有具体的场景,只有一片晃动的血色,红得刺眼,像泼在地上的新鲜血液,还冒着热气。

血色里站着些模糊的人影,他们的身形歪歪扭扭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每走一步,脚下都会溅起一片血花。

林默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能看见他们的手 —— 那是一双双干枯的、发黑的手,指甲缝里还嵌着暗红色的污垢,手指关节扭曲着,朝着他的方向伸过来,像是要把他拖进那片滚烫的血色里。

他想跑,双腿却像灌了铅似的,怎么也迈不开;想叫,喉咙里却像堵了团棉花,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些人影越来越近,血色越来越浓,连空气都变得滚烫起来,灼烧着他的皮肤。

就在一双干枯的手快要碰到他脸颊的时候,一声格外尖锐的啼鸣突然炸开,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浓稠的血色。

林默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枕头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窗外的天还黑着,没有任何光亮,那凄厉的啼鸣声不知何时己经停了,村子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可梦里的血色、那些伸过来的干枯的手,还有那穿透灵魂的啼鸣声,却像刻在了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林默坐在床上,摸索着再次点燃打火机,微弱的火苗映着他苍白的脸,他的眼神里还带着未散的恐惧,却又藏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探究。

他忽然想起半个月前,在山脚下那个老猎户家听到的话。

当时老猎户正蹲在门槛上抽烟,烟杆上的火星在夜色里一闪一闪的。

当他问起鸦啼村时,老猎户的手猛地顿了一下,烟杆从指间滑落,滚在地上。

他捡起烟杆,脸色变得难看,沉默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那村子?

别去。

去了,就听不见正经鸟叫了,只有老鸦在你耳边哭。”

原来,这就是鸦啼村的 “鸦啼”。

林默攥紧了手里的打火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火苗在他指间跳动着,照亮了他眼底的复杂情绪 —— 有恐惧,有疑惑,但更多的是一种越来越强烈的预感:这鸦啼村深处藏着的秘密,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黑暗,还要可怕。

而今晚这夜半的啼鸣声,或许只是一个开始,更诡异的事情,还在后面等着他。

他熄了打火机,重新躺回床上,却再也不敢闭上眼睛。

黑暗里,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雾水打在窗纸上的 “嗒嗒” 声。

每一声响动,都让他的心紧绷起来,他想,这个夜晚,注定无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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