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二楼,荣慕关紧房门。
“真是不识好歹。”
“送给她,她还不要。”
“看来这卖电视洗衣机够赚钱的。”
荣清清两耳嗡嗡地响,每次亦如此,明明是她主动去找别人,明明是她挑起的事端,最后却变成全是别人的错。
“妈,少说两句吧。”
荣慕跟点燃火烛一般,荣清清知道那是她没完全占上风。
“你看看她,把孩子教育成什么样了?
儿子那个德行,女儿小小年纪心眼子挺多。”
荣清清放下手中的钢笔,倘若她不制止,荣慕怕是会说上半小时。
她尽量用低姿态的语气说话,“妈妈,别说了,这是在人家家。”
“在她家怎么了?”
荣慕毫不讲道理,冷冷笑道:“就是她听到,她能好意思推开门说道说道?”
荣清清深呼吸,扶着桌子起身,脸上压抑的情绪在一念间崩盘,“妈,您能不能适可而止?”
“我适可而止什么?”
荣慕伸出食指,指着荣清清的鼻子,“怎么的,觉得人家的妈好,羡慕了?”
荣清清倔强地抬高脑袋,赌气般地答:“嗯。”
“羡慕?”
荣慕怒火上来,恨不得甩她几掌,“你就羡慕着吧,你这一辈子是不可能有这么好的妈了!”
“我可不会为了你改变。”
“养你又有什么用,过个几年,嫁了人。”
“我等于白养。”
荣清清从来没有跟她心平气和的聊过,每每想要聊一聊,荣慕总是烦躁地截断她的话。
“妈,我记得你对我的好。”
荣清清不知是以何种心境说出这些,在她心中,无论怎样,对妈妈,是感恩的。
怎么是白养呢?
荣慕找出购物袋,利索地收拾了两件衣服,绝情的眼中不带一丝情谊,“荣清清,你不用记得,把你拉扯大,等你嫁了人,我也就完成任务了。”
“我不指望你给我养老。”
荣清清望着她收拾衣服的动作,脑子里的弦紧绷,“我会给你养老,我说到做到。”
荣慕把桌上的化妆品塞进手提包,“荣清清,你该感谢我,没把你扔掉。”
这话荣清清听了不知多少次,可是不还是没有扔掉吗?
那是不是可以说明母亲是爱她的呢?
她和无数个孩子一样,渴望母爱的。
荣清清靠近手提包的双手杵在半空中,颤了颤,就如同她颤栗的嗓音,“妈,你不是答应好了明天陪我去新学校报到吗?”
荣慕理所应当道:“你是不认识学校还是不识字?”
荣清没有再做无谓地挣扎。
事实上,她不认识新学校,也不知道去新学校的路。
搬到这里的两天,也只不过在集市上逛了半圈。
没有谁一开始就会独立的!
被迫的独立与接受而己!
荣慕推开门,没有留下一句话。
耳边尽是下楼梯的急促节拍。
一楼,祁荧秋从盒子里取出新的遥控器,“吴姐,15。”
吴姐掏钱,“我要是弄不好,你可得去帮我调。”
祁荧秋:“好说,两步路的事。”
吴姐眯起眼,看了又看。
祁荧秋尽收眼底,但没挑开话题。
吴姐:“哎,荧秋,她怎么住你家?”
祁荧秋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荣慕手上提着两个包,步履匆匆地下楼,没有一丝一毫地停留。
祁荧秋:“租客。”
“嗷。”
吴姐盯着外面的黑色轿车,待看清里面下来的人,她疑惑道:“这怎么那么年轻?”
祁荧秋装作没看见,低头整理新到的货物。
荣慕上了车,车子扬尘而去。
吴姐咂咂舌,“荧秋,你可要小心点哦。”
祁荧秋不慎在意,“什么意思?”
吴姐完全没想隐瞒,声音不大不小,“荣慕,我们村里的。”
“哎呦,你不知道,给人做了三。”
祁荧秋打断她,“这没凭没据的事,别乱传。”
吴姐拉起蹲在地上整理货物的祁荧秋,“我那能是胡说嘛!
她可是我们村出了名的美人,以前去她家提亲的人一大堆。”
“听说奥,后来生了个女儿,还被抛弃了。”
吴姐一脸八卦样,沉默几秒,计算时间,“算起来,她孩子跟周祈和庄颜一般大。”
吴姐防备性地看了眼身后,“她现在带孩子回来,肯定是户籍问题吧,孩子不好在外地考学吧?”
祁荧秋实在讨厌家里长家里短的事,但是生活如此,在所难免。
她再次蹲下来忙碌。
吴姐自顾自地啧了几声,“风水轮流转啊,你看,长这么漂亮,有什么用呢?”
祁荧秋:“吴姐,改天再说,我家琪宝闹着要吃蒸糕,我得去做了。”
吴姐抿嘴笑笑,“你说你,街上就有,买个就是了。”
祁荧秋笑得疏离,“做得健康。”
楼上窗口旁的荣清清目睹了荣慕上车的整个过程,她在荣慕面前,似乎永远是最后一个选项。
她以为遂了荣慕的愿搬到这,荣慕出于愧疚会对她好一点。
荣清清的右膝半蹲在地上,捡起不知何时掉落的钢笔,白色的地板上残留着小半圈大大小小的墨水斑点。
鼻尖分出细细的距离,犹如岔路口。
荣清清没敢按照之前常用的方法修补,上次她去店里维修,师傅说铱粒有所损坏,修好也只不过勉强用一阵。
她将笔盖盖上,拿起钥匙,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