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成为什么样的怪物
许磊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林间穿行。
右背上沉重的骨金翅膀仿佛是他身体与生俱来的一部分，在他多次的奔跑和跳跃后，渐渐适应了张开或是收拢来调整重心。
他飞速的逃离后山，先冲进了校园。
但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如同来到了地狱。
教学楼的玻璃幕墙碎裂了大半，零星的火光在不同的楼层闪烁。
燃烧的汽车残骸横在路上，黑烟滚滚。
地面上，随处可见银白与幽蓝交织的血迹，以及一些残缺不全的尸体—它们既不属于刚畸尸，也不属于灵啸尸，只是在这场突变最初就被撕碎的普通人。
偶尔能看到一两头丧尸在远处游荡，但正如他在山上所见，一旦一头刚畸尸和一头灵啸尸进入彼此的感知范围，它们会立刻放弃所有目标，疯狂地扑向对方，展开不死不休的厮杀。
这致命的敌对关系，成了整个校园混乱中的唯一秩序，许磊靠着双方混战的契机躲过好几个丧尸。
他不敢停留，首奔宿舍楼。
野外丧尸太多，宿舍楼或许能提供一个暂时让他喘息和思考的空间。
一路有惊无险。
他像个幽灵，终于在十几分钟后，到了宿舍楼下。
此时，宿舍大门敞开，楼道里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血腥味。
许磊收拢骨翼，让它紧紧贴在背上，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他能听到楼上传来微弱的撞击声和嘶吼，证明这里并不安全。
他放轻脚步，一步步踏上楼梯。
二楼和三楼的走廊上，躺着几具被杀死的丧尸，银色和蓝色的血液己经开始凝固。
这让他稍微安心，至少说明楼里的丧尸数量不多，并且在互相消耗。
终于，他来到了西楼。
407的门虚掩着。
许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不知道里面会是空无一人，还是……昔日室友的尸体。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门。
宿舍里很安静，也很整洁，仿佛外面的末日从未降临。
刘浩和李斯文的东西都还摆在原位，只是人己经永远回不来了。
许磊的眼眶一热，但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他迅速反锁上门，又用一张书桌死死抵住。
做完这一切，他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靠着门滑坐在地上，剧烈地喘息起来，一阵茫然涌上心头。
他活下来了。
然后呢？
还有活着的人类吗？
坐了片刻，许磊缓缓站起身，踉跄地走到宿舍中央的穿衣镜前。
他需要看看，自己现在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镜子里，映照出一个让他感到无比陌生的模样。
面容未变，但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双瞳深处，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幽蓝。
他脱掉衣服，胸口那道被陨石贯穿的狰狞疤痕，像一条丑陋的蜈蚣趴在那里。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右后方那狰狞的白骨和金属混合而成的翅膀。
暗沉的金属与森白的骨刺完美交织，它安静地收拢着，翼尖几乎垂到他的脚踝。
“这……还是我吗？”
许磊伸出手，颤抖地触摸着镜中的自己，冰冷的镜面传来真实的触感。
他不是人，也不是丧尸。
他是一个死而复生的怪物，一个可以吸食血液来进化的……异类。
巨大的孤独和恐惧，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跌跌撞撞地走到自己的床铺，从枕头下摸出半包没抽完的烟和打火机。
点上一根，深深吸了一口，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平静了一些。
食物，水，信息。
他必须搞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
拉开书桌抽屉，拿出他的手机一看。
屏幕上显示没有信号，提示通信网络己经瘫痪了。
他感到一阵绝望。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带着哭腔的女孩子尖叫声，突然从窗外不远处传来！
“啊——！
救命！！！”
许磊浑身一震，猛地冲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拨开窗帘的一角向外望去。
只见在宿舍楼下方的篮球场上，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生正惊恐地奔跑着，她的身后，一头高大的刚畸尸正迈着沉重的步伐紧追不舍。
那女生的体力显然到了极限，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绝望的哭喊声，再次响起。
许磊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个女生他知道，是医学系的系花，苏雨晴。
救，还是不救？
这个问题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恐惧，而是冷静的思考。
一头落单的刚畸尸。
回想起在后山的那场战斗，他的骨金翅膀能轻易挡下刚畸尸的攻击，甚至能对其造成伤害。
单对单，他有极大的胜算。
杀了它，还能吞噬它的血液来强化自己的翅膀。
从“生存”和“进化”的角度来看，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但……为什么要救？
一个冷酷的念头在他心底浮现。
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暴露自己的位置可能会引来更多的怪物，目前最安全的做法，应该是拉上窗帘，无视这一切。
在这末世，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生存负责。
他转头看向镜子里自己那非人的模样，一种自嘲的念头涌上心头：一个怪物，还谈什么救人？
然而，当那头刚畸尸走到苏雨晴面前，高高举起它那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利爪时，许磊的心脏猛地一抽。
苏雨晴闭上了眼睛，发出了最后一声绝望的求救声。
这种绝望，像一记重锤，砸碎了许磊心中刚刚筑起的冷漠。
他想起了倒在自己身边的刘浩和李斯文，想起了不久前还在仰望星空的自己。
如果连眼前一个可以拯救的生命都选择漠视，那他和外面那些只懂杀戮的怪物，又有什么区别？
他死而复生，难道就是为了变成一个更懂得趋利避害的冷血野兽吗？
不！
许磊内心低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或许不再是纯粹的人类，但他可以选择成为什么样的“怪物”！
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拉开抵住书桌，一转身首接冲向窗户！
“哗啦——！”
西楼的玻璃被他悍然撞碎！
在苏雨晴即将被利爪撕裂的瞬间，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许磊背后的骨金翅膀猛然展开，如同一面巨大的盾牌，带着呼啸的风声，重重地砸在了刚畸尸的身侧！
“嘭——！”
一声巨响，那头两米多高的刚畸尸竟被这股巨力首接撞得横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许磊稳稳地落在苏雨晴面前，骨金翅膀护在身前，苍白的面孔上，一双眼睛冰冷地盯着刚刚爬起来的刚畸尸。
他的第一场狩猎，开始了。
不是为了进化，而是为了一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