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清清循声望去，一位身着荧光绿T恤的少年急速刹车，车轮在地面上极速旋转了一圈。
他调好摩托车车头，嘹亮地朝屋里喊了声，“祈哥，走喽。”
修长的脖颈一转，满头的卷发肆意飘动，“秋姨，周叔，借走祈哥一会。”
祁荧秋叮嘱：“你俩注意安全。”
卷发少年下巴微扬，“保证完成任务。”
荣清清转过来时，发现周琪琪趴在周祈耳边，不知在说什么。
不到五秒，周琪琪挥手跟周祈再见。
待周祈走到外面，荣慕仍然没有收回目光，她的笑变得具有攻击性，意有所指地问：“那是你儿子的同学？”
祁荧秋点头，淡笑：“俩孩子从小一个学校。”
摩托车启动声在傍晚略显荒凉的街边一角凸显的尤为吵闹。
“你说说那孩子也是厉害，明天就开学了，也不知道理发。”
荣清清听懂了话里的深意，以她对母亲的了解，这事不可能中止，荣慕一定会借着染发烫发一事刺挠奚落祁荧秋。
她总是不顾后果的插手别人的事，却从不能把这些时间节省下来关心她这个女儿。
荣清清拽了拽荣慕的衣角。
荣慕脸上的笑含着一种高高在上，她边说话边扯掉拽着她衣服的手，“你也是，怎么能让孩子染一头绿发？”
“怎么能孩子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呢？”
荣慕自以为是地继续说：“孩子毕竟是孩子，心智什么还不够成熟，考虑事情的层面也低，咱们家长得在这里起到作用。”
祁荧秋脸上的笑依然温和，完全没有被荣慕的话语影响。
荣慕拍拍嘴，笑得要多虚伪有多虚伪，“哎呦，我这人嘴快，一不小心说多了。”
她走上前，拉住祁荧秋的手，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我也是出于好心，怕孩子不误正道，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学坏快得很。”
周琪琪迈开小短腿，跑到祁荧秋腿边，她拉回妈妈被握着的手，张开双臂，“宝宝要妈妈抱。”
祁荧秋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尖，“好。”
周琪琪用肉嘟嘟的手臂搂住妈妈的脖子，眼神转过来时多了几分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沉稳，“阿姨，嘴快就要管住嘴巴。”
荣慕表情一顿。
祁荧秋没有阻止周琪琪。
“要不然哪天碰到个大灰狼，它可没有我妈妈这么温柔。
要是这样，阿姨可是要吃亏亏的。”
荣慕后槽牙咬了咬，强装淡然，“这孩子，小小年纪！
口才了不得！”
祁荧秋开口，“孩子虽然小，天天陪着我们看店，见得人多。”
荣清清很想有人能杀杀荣慕的锐气，但是点到为止，如果说得太多，最终这些气还是要撒在她身上的。
她说：“妈，我想吃香蕉，咱们去买点吧。”
荣慕转眸，眼神示意她别吱声。
祁荧秋适时转移话题，“这是你女儿？
长得真漂亮。”
荣慕眼皮一抬，略微颓然的气势瞬间变得鲜活，她把荣清清扯过来，介绍，“我女儿，荣清清。”
祁荧秋看过来的目光不带一丝污浊，相反格外柔和，“孩子真漂亮，看着就是个好孩子。”
“要不说你眼光好。”
荣慕脸上的笑容燃烧升腾，“这孩子啊，从小都不让我问事的，成绩几乎都是全校第一。
生活上，也独立的很，从来不用***心。”
祁荧秋：“好孩子啊。”
“可不是嘛，有个这样的孩子真是祖上烧了高香。”
荣清清往后站了一点，讥讽在心口堵塞。
一个从小被随时丢在家里的孩子，一个爹不知娘不问的孩子，怎么会不独立呢？
难道要等着饿死嘛？
她曾经当着别人的面反抗过，结果逃不过一顿毒打。
此时此刻的荣清清，只余麻木与机械。
祁荧秋看向周琪琪，“宝贝，叫清清姐姐。”
周琪琪到底是个小孩子，即便因为父母的缘故，情商和眼力劲比同龄孩子高出许多倍，但她只是个小孩。
她对荣清清的讨厌源于荣慕，她奶奶地且很小声地说出了最真实的想法，“妈妈，我不喜欢漂亮姐姐。”
荣慕可是逮到机会指责了，“你这小家伙······”荣清清看向母女俩，“妈，阿姨，这没什么的，没有人天生就该喜欢谁，我也有很多第一眼见到就很讨厌的人。”
比如荣慕的那些小男朋友。
祁荧秋柔声疏导周琪琪的情绪，“宝贝，虽然你说出实话算是真实，可是你换个角度想想，如果漂亮姐姐对你说这样的话，你是什么感觉？”
周琪琪陷入思考。
荣慕觉得略胜一筹，装好心道：“哎呀，可别为了这点事责怪小孩子，要不我和我女儿会过意不去的。”
祁荧秋：“宝宝，不可以选择沉默哦。”
周琪琪正视自己的问题，“我会伤心，想问她为什么不喜欢我？”
荣慕却不想这小孩表现得太好，着急抢走话题，“多大点事啊。”
周琪琪认真道歉，“漂亮姐姐，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话。”
荣慕：“哎呦，这孩子这么较真！”
祁荧秋道：“清清妈妈，这不是较真，孩子错了就要加以改正，错就是错，对就是对。”
荣清清走上前，莞尔一笑，“姐姐收到了，谢谢小妹妹。”
“好了好了，都别放心上。”
荣慕话锋陡转，“妹妹啊，你儿子也是在阳集中学吗？”
“是的，清清在几班？”
“高三（10）班。”
周琪琪：“漂亮姐姐，你好像和我哥哥一个班。”
荣慕露出胜利的喜悦，“那好啊，我女儿的成绩好，以后咱能互相帮帮忙。”
清沉的音节落下，搅乱了荣慕打算炫耀的节奏。
“用不着。”
荣慕倒没想到周祈会折返回来，更没想到会拒绝的如此干脆，她牵强笑笑，“成绩不好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只要愿意学，其他的都不是事。”
周祈的声音温润许多，下颚指着外面，双手张开欲抱周琪琪，“妈，我带琪琪出去。”
祁荧秋眼睛弯弯，“去吧，给琪琪买个糖葫芦。”
周琪琪搂着周祈的脖子，欢呼道：“谢谢妈咪。”
荣清清眼里流露的羡慕实在难藏。
记忆里的画面太过冰冷，或者说，搜寻不到母女间的这种互动。
周祈回答荣慕的问题，“不劳您费心。”
荣慕：“哎呀，我们租你家的房子，互帮互助应该的，不就帮帮你学习吗。”
祁荧秋知道儿子能处理好，她没准备管。
“用不着帮。”
荣慕愣了愣，“这孩子！”
周祈眼中的光线陡然暗淡，“成绩太差，神仙都帮不了。”
荣慕享受别人的败落，很少遇到这样首爽的人。
对于周祈的坦诚，她有点难为情，面子不太能挂住，同样没法再逼迫，反倒静了下来。
祁荧秋出于礼貌问荣清清，“清清啊，刚来这还不熟吧？
要不要跟他们出去逛逛？”
荣清清知道荣慕不会放她出去。
荣慕没给荣清清回答的时间，“逛什么逛啊，她得上楼做试卷，马上开学了，玩什么玩。”
周祈转身，阔步离开。
荣清清：“谢谢阿姨。”
荣慕武断地拉着荣清清的手腕，“谢谢妹妹的好意，我这孩子烦死了，一天到晚光知道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