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赎罪
血是暗褐色的,混着沙砾凝在伤口边缘,他却像没察觉疼似的,只垂着眼,看血珠顺着指缝滴进干裂的土地里,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
身后传来逃难村民的啜泣声,夹杂着忍者清点人数的低语。
他刚从叛乱分子的据点里冲出来,背上还扛着个吓傻了的孩子——那孩子的母亲没能跑出来,尸体就蜷在据点最里间,手里还攥着块没吃完的麦饼,像极了当年灭族夜,他在宇智波的街巷里看见的、某个族人僵硬的姿势。
心脏猛地一缩,不是伤口的疼,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酸胀。
他抬手按了按胸口,那里的旧伤又在隐隐作痛,是当年和鸣人在终结之谷对撞时留下的。
那时他满脑子都是“赎罪”,觉得只要把命豁出去,把那些亏欠的、做错的都用鲜血偿了,就能对得起鼬,对得起宇智波,对得起那些被他牵连过的人。
可真走在这条路上,才发现“赎罪”两个字有多沉。
他去过大蛇丸的基地旧址,在那些冰冷的培养舱前站了一夜。
当年他为了力量投奔这里,眼里只有复仇,根本没看见舱里那些被当作实验体的孩子,如今再看,玻璃上仿佛还印着他们惊恐的脸。
他去了雨隐村,在弥彦的雕像前鞠了躬,当年他为了找鼬,对这里的战乱视而不见,如今才懂长门和小南守着一座空城的绝望。
最不敢去的,是木叶。
偶尔路过木叶外围的森林,能看见远处火影岩上的雕像——鸣人笑得傻气,纲手大人眉眼温柔,连卡卡西老师都难得露出半张脸。
可他总在雕像的缝隙里,看见鼬的影子。
看见鼬蹲在木叶的屋顶上,往他手里塞三色丸子,说“快点吃,凉了就不好吃了”;看见鼬在灭族夜转身时,眼里一闪而过的、他当年没看懂的痛苦;看见鼬躺在他怀里,最后说“对不起,佐助,这是最后一次了”。
“尼桑……”他低低地念了一声,声音被风沙卷着,散得没了影。
指尖的血己经止住了,伤口结了层粗糙的痂,像他心里那些永远好不了的疤。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背上的孩子还在昏睡,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
远处的天际线泛着灰白,天快亮了。
他该继续往前走了,还有下一个据点要去,还有人等着他救。
这条赎罪的路没有尽头,他也没想过回头。
只是偶尔,在风沙停了的夜里,他会坐在火堆旁,看着跳跃的火苗发呆。
如果当年……如果当年他没那么蠢,没被仇恨蒙了眼,是不是能早点看懂鼬的苦衷?
是不是……宇智波就不会只剩下他一个?
她就飘在火堆旁的半空中,是一缕近乎透明的灵识,连风都能穿过她的“身体”。
她看着他垂着眼的样子,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鬓角有几根头发己经泛了白——才二十几岁的人,却活得像熬尽了半生。
她跟着他很久了,从他叛逃木叶开始,从他在大蛇丸身边练剑开始,从他杀了鼬又捧着真相崩溃开始,一路跟到这风沙漫天的边境。
几千次轮回里,她看过他无数个这样的瞬间:在无人的山谷里对着月亮发呆,在战场的尸堆旁沉默地包扎伤口,在鼬的墓前(他自己悄悄立的,连块像样的碑都没有)站到天亮。
每一次,她都想伸手碰碰他,想告诉他“你没做错什么”,想告诉他“鼬从来没怪过你”,可她只是一缕灵识,连风都带不走她的声音。
她只能这样飘着,看着他把所有的悔恨都嚼碎了咽进肚子里,看着他把“赎罪”刻进骨头里,活得像个只有使命的影子。
火堆噼啪响了两声,火星子往上窜了窜,映亮了他眼下的青黑。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像是累极了,指尖在眼尾的泪痣旁顿了顿——那是鼬以前总爱捏的地方,小时候他总嫌痒,会拍开鼬的手,现在却只剩他自己的指尖,冰凉一片。
她跟着那缕火星子往上飘了飘,灵识在空气里轻轻颤了颤。
她知道这一次轮回又快到尽头了,等他走完这条赎罪路,等他最终在某个无人知晓的地方闭上眼,一切又会回到原点——回到灭族夜,回到他叛逃的那天,回到他永远不懂鼬苦衷的少年时。
可这一次,她好像有了点不一样的感觉。
不是之前那种无力的酸楚,是一种很轻、却很坚定的东西,像埋在土里的种子,在她这缕快散了的灵识里,悄悄发了芽。
她看着佐助站起身,把孩子抱进临时搭的帐篷里,又转身坐回火堆旁,拿出地图借着光看。
他的侧脸在火光里明明暗暗,下颌线绷得很紧,却在低头时,眼尾的线条柔和了一瞬——像极了少年时,他对着鼬的背影别扭地喊“哥,等等我”的样子。
风泉茗雪飘到他面前,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空气,轻轻“碰”了碰他的发顶。
下一次,她在心里悄悄地说,灵识里那点微弱的光,好像亮了一点点,下一次轮回,我一定让你听见。
远处的风沙又起了,卷着寒意吹向火堆,他下意识地往火堆边凑了凑,抬手拢了拢衣襟。
没人知道,有一缕等了他几千年的灵识,正隔着时空的缝隙,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一个不会被察觉的约定。
己经入夜,晚风将佐助身上的斗篷吹落,她飘到他身前,看着他入睡都不安稳的脸,心疼了一瞬他的眉头拧成川字,口中还在呢喃着什么。
她凑近听了听“尼桑……父亲……母亲…………”她望向他,心脏似乎被一只大手给捏着又梦见灭族之夜了吗……她顿了顿,想将滑落的斗篷重新为他披起。
又突然想起自己没有实体,于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静静的蹲在他的身旁,看着他熟睡的侧颜。
映入眼帘的是他白皙的皮肤。
他的头发不似之前的刺头,此刻他乌黑的发正柔顺的垂落下来,盖住了那只轮回眼。
再往下看,是高挺的鼻梁以及苍白的嘴唇。
她伸手想为他抚平皱成一团的秀眉,手却从他额间穿过。
她苦笑一下,刚想收回手,面前的人却突然睁开眼,警惕的看着她所蹲坐的地方。
她的心猛然一紧,不自觉咽了口口水,有些慌乱的移开视线。
该死……她慌什么啊!
明明自己没有实体,面前的人看不见她!
这样想着,她稍稍松了口气,又小心翼翼的将目光移向那人。
可他的目光竟并未移开分毫,她瞬间脊背发凉!
怎么回事?!
他难道看得见我?!
这样想着,佐助突然毫无预兆地起身,向她的位置迈步。
她害怕的咽了一口口水,心情复杂的思考着该怎么解释自己不是“大色狼”这个事实。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害怕的闭上眼,却见佐助穿过她,朝着她身后的位置走去。
她疑惑地转过身,却见佐助将一只浑身伤口且奄奄一息的小狗抱在怀中什么嘛!
自己吓自己佐助熟练的打开忍者包,仔细地为他清理好伤口后又笨拙但仔细的为它包扎伤口。
小狗在他怀中虚弱的睁开眼,看清他的样子后,终于晕了过去。
经历了这么多事,佐助还是这么温柔啊……她看向将小狗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的佐助,弯唇笑了笑突然间,她感觉到自己越来越淡,困意也越来越深。
啊……看来又要进入下一次轮回了啊……她不舍的看向对面将小狗温柔地抱在怀中的佐助,努力地睁开眼想要看清他。
看清那个……轮回了几千次的他又要再一次见证你的痛苦了啊,再一次见证自己的无能为力……她苦笑了一下,再次深深地看向不远处那个青年,缓缓闭上了眼,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
不远处的佐助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抬眸向她的位置看过来,只是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阵风吹过。
风轻抚着他的脸颊,他垂下头,神色被隐去。
云破日出,又是新的一天,他再次踏上了他的赎罪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