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末世爆发
林野贴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去,指尖攥着那张被揉得发皱的照片——上周拍的,江禋站在香樟树下,阳光把她浅棕色的发梢染成金的,嘴角弯出的弧度刚好能盛下半颗悬在天上的太阳。
十分钟前,这抹笑还映在高三(2)班的玻璃窗上。
靠窗的男生突然抽搐起来,课本掉在地上发出闷响时,林野正低头给江禋讲数学题,笔尖在草稿纸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辅助线。
“他咬我!”
女生的尖叫炸开时,林野看见血顺着男生的嘴角往下淌,染红了校服领口,像朵烂在布料上的花。
混乱像潮水漫过来。
有人撞翻了江禋的课桌,她蹲下去捡散落的笔记本时,后颈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肤,林野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挡在她身前。
“别碰她!”
她的声音劈了叉,却被班长狠狠拽住胳膊——那男生的手劲大得像铁钳,指甲掐进她的皮肉里。
“她碰过那怪物!
让她出去!”
班长的脸涨得通红,唾沫星子溅在林野脸上。
林野挣扎着回头,看见江禋跪在地上,指尖刚碰到一本笔记,又猛地缩回去,抬头时眼里蒙着层薄薄的水汽,像落了雾的湖。
她的手伸到一半,停在半空,最终还是垂了下去。
“我没有碰他!”
林野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成了破风箱似的呜咽。
她被推搡着往门外走,后背撞在门框上,疼得眼冒金星。
身后传来桌椅拖动的声响,是有人在用讲台堵门,木板摩擦地面的声音像在锯她的神经。
最后一眼,她看见江禋蹲在地上,肩膀轻轻抖着,像株被雨打蔫的小植物。
走廊里的声控灯忽明忽灭,惨白的光落在林野脸上。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照片,边角被体温焐得发暖。
高一那年也是这样的深秋,江禋抱着一摞作业本从楼梯上滑下来,摔在她脚边,红着脸说“对不起”,马尾辫上还沾着片银杏叶。
后来她们总凑在一起,江禋借她的数学笔记,她借江禋的英语单词本;江禋会在她熬夜画设计稿时,从书包里摸出热牛奶,杯壁上印着她的指温;上个月在天台上,江禋望着远处的云说“林野,等高考结束,我们去看海好不好”,风把她的声音吹得软软的,林野没敢说“我想和你一首待在一起”,只“嗯”了一声,心跳得像要撞碎肋骨。
现在想来,那声“嗯”轻得像没说。
楼下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林野咬着牙站起来。
她不能就这么蹲在这里,江禋还在教室里,她得等,等骚乱过去,等她们愿意开门。
她沿着墙根往三楼挪,美术室的门虚掩着,里面熟悉的画架和颜料味让她松了口气。
她把门锁死,搬了画架抵在门后,缩到角落的储物柜旁,抱着膝盖坐下。
画布上是她没画完的香樟树,树下留着块空白,本来是要画江禋的。
林野伸出手,指尖快要碰到画布时,突然一阵剧痛从骨头缝里钻出来——像有无数根针在扎她的神经,又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骨头里顶出来。
她疼得蜷缩起来,额头抵着冰冷的地板,听见自己的牙齿在打颤,视线却越来越清晰。
美术室角落里散落的画笔,笔杆上的木纹根根分明;卷起来的画纸,边缘磨损的毛边都看得一清二楚;连墙角那张旧画板后面,蜘蛛结的网都像镀了层光,丝线的纹路细得像银。
更奇怪的是味道。
她闻不到松节油的刺鼻味了,也闻不到颜料的甜腥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很淡的、带着暖意的气息,从楼下飘上来,像江禋洗校服时用的柠檬香皂味。
林野猛地站起来,疼意还在,却轻了些。
她走到窗边,扒着窗框往下看。
操场空荡荡的,只有几只歪歪扭扭的影子在晃——是那些“怪物”,它们弓着背,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动作迟缓得像生锈的齿轮。
林野皱了皱眉。
吵死了。
她刚这么想,操场那头的两个影子突然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下,猛地栽倒在地,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林野愣住了,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也许是看错了。
她抬手按了按胸口,想让狂跳的心脏慢下来,却摸了个空——那里安安静静的,没有熟悉的、咚咚的跳动声。
林野僵了僵,又按了按。
皮肤是凉的,胸腔里平得像块空地。
可她不觉得怕,反而很平静。
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但又没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江禋还在楼下,她得等。
后半夜,美术室的门被撞得咚咚响。
是两只闯上来的怪物,它们的脸烂了一半,浑浊的眼睛看见林野时,喉咙里发出兴奋的低吼,歪歪扭扭地朝她扑过来。
林野没躲,甚至没后退,只是觉得它们挡路了。
她抬手推了一把,动作快得自己都没看清。
左边的怪物像被重锤砸中,“咚”地撞在墙上,软塌塌地滑下来,没了声息。
右边的那个停在原地,喉咙里的低吼变成了呜咽,竟往后退了两步,缩到墙角瑟瑟发抖,像是在怕她。
林野皱着眉看它,不明白为什么。
她只是想让它别挡路而己。
天快亮时,楼下传来了江禋的声音,很轻,带着哭腔,好像在叫“林野”。
林野立刻扑到窗边,扒着窗框往下看——江禋站在班级门口,校服上沾着灰,手里攥着本笔记,正是昨天掉在地上的那本。
她在找她。
林野的指尖抠进窗框的木头里,突然觉得心里空着的地方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她得下去,得让江禋看见她,得告诉她自己没事。
她转身要走,眼角余光瞥见储物柜上的小镜子——是她平时用来观察光影的。
镜子里映出的脸还是她的,只是嘴唇没了血色,指尖泛着点不正常的白,瞳孔比平时深了些,像浸在水里的墨。
林野愣了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是我啊。
她这么想着,推开抵在门上的画架,轻轻拉开了美术室的门。
走廊里的怪物听见动静,都朝她看过来,却没一个敢靠近,只是远远地站着,喉咙里发出怯懦的低鸣。
林野没管它们,一步步往楼梯口走。
阳光正从东边爬上来,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