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来便能预见他人的死法。为了将我的亲生骨肉送上九五之尊的宝座,
哪怕那条路上血流成河,白骨累累。我都不怕。01我生来便有一桩诡异的天赋,
就是能看见每个人的最后的结局。那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幻象,而是像胎记一样,
死死烙在每个人头顶的清晰画面。此刻,我正跪在承恩殿里。冰冷的地砖透过裙摆,
凉气顺着膝盖往上爬。殿上,老皇帝的声音又干又慢,像生了锈的磨盘,
他说要为我们胡家四姐妹赐婚。我的视线,却黏在我身边的人身上。左边是我的养妹,
胡静婉。她紧张地揪着帕子,眼里的期盼都快溢出来了。可在我的视野里,
她头顶的画面却是一杯晃动的毒酒,以及她饮下后七窍流血的惨状。更让我心底发寒的是,
递上那杯毒酒的手,戴着一只我再熟悉不过的玉镯。那是我自己的手。我会亲手杀了她。
右边,是我未来的夫君,当朝丞相崔宋。他正含笑望我,一副温雅君子的派头。可我看到的,
却是几把长剑穿透他的胸膛,把他那身月白官袍染得比枫叶还红。而我我未来的孩子,
将踏着这些人的尸骨,坐上那个最高的位置。“若汐,若汐?
”大姐胡芷兰的手轻轻搭在我胳膊上,把我从思绪里拽了出来。她天生能辨善恶,看人时,
眼中总有黑白二气。此刻她看我,眉头皱得死紧,想必我周身那股子黑气,
已经浓得让她心慌了。我冲她笑了笑:“大姐,我没事。”二姐胡梦璃也看了过来。
她能知人寿数,代价是每动用一次能力,嗓子就会哑上一阵。她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眼神里的担忧却沉甸甸的。她们都想护着我。可惜了,她们不知道,我才是那头最危险的。
“胡家有女,才貌双全,堪为宗室表率。”老皇帝慢悠悠地开了口,
“朕的皇弟闲王、太子、少年将军李牧,以及丞相崔宋,皆是人中龙凤。今日,
便由你们姐妹自行择选。”话音一落,大姐和二姐很快有了决断。
大姐选了周身正气最盛的闲王,二姐则选了虽有帝王之气,寿数却不怎么吉利的太子。一切,
都在我的预料之中。真正的变数,是我那好妹妹,胡静婉。退回偏殿后,
静婉一把拽住我的袖子,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全是算计和试探:“三姐,你帮我瞧瞧,
我……我喜欢李将军,他……他是不是最好的?”她总是这样,天真里透着一股子精明,
可惜,是小聪明。我看着她,心里没什么波澜,脸上却挤出为难又心疼的表情。“静婉,
你非要我说是吗?”我压低声音,语气沉重,“李将军的死兆……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你嫁过去,不出三年,就得守寡。”她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那……那丞相呢?
”她声音都发抖了,显然是信了。我闭上眼,装作费力窥探天机的样子,
好半天才缓缓开口:“丞相崔宋……我见他官运亨通,一生顺遂,能得善终。”每一个字,
都是我精心编织的谎言。但我知道她会信。府里上下,从花匠到马夫,我说谁什么时候倒霉,
谁就准时倒霉。“多谢三姐!我就知道三姐对我最好!”她喜不自胜,好像得了天大的便宜。
我看着她一溜烟跑远的背影,嘴角的弧度冷得像冰。回到大殿,轮到我们时,
胡静婉果然抢先一步,对着皇帝盈盈一拜:“臣女心悦李将军,愿嫁与将军为妻!”说完,
她还朝我投来一个挑衅的眼神。那意思很明显:你看,最好的被我抢走了吧。我心里冷笑,
面上却一片平静,由着她得意。我亲手给她指了条死路,
她还以为那是通往荣华富贵的康庄大道。她不知道,她选的不是夫君,是催命符。
李将军会死,而她,会为了给李将军报仇,一头扎进浑水里,最终,
一步步走到我为她备好的那杯毒酒面前。我慢慢起身,走到大殿中央,
目光落在那个注定要死在我计谋里的男人身上。“臣女胡若汐,愿嫁与丞相崔宋。
”崔宋的眼里闪过惊喜,随即冲我露出一个温柔缱绻的笑。02他芝兰玉树,温润如玉,
却不知,我嫁给他,只为他胸口那道致命的剑痕。新婚之夜,红烛的火苗跳跃着,
在墙上投下我和崔宋摇晃的影子。他揭开我的盖头,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眼里的欢喜几乎要满溢出来。“若汐,能娶你为妻,是我三生有幸。”我羞涩地垂下眼,
心底却在默数他还能看到多少次日出。丞相府很大,但也很冷清。崔宋对我宠爱有加,
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我借着这份宠爱,轻而易举地拿到了府中中馈,
表面上是替他操持家务的贤妻,暗地里,我的每一步,都踩在通往另一个人院子的石子路上。
杨蘅。崔宋的原配,大将军杨烈的独女。因多年无子,被崔家寻了个由头,从正妻贬为平妻,
给我这个新妇腾了位置。人人都说她是个失势的可怜人,但我知道,她不是。我第一次见她,
是在后院那座僻静的小楼。她没穿什么绫罗绸缎,就一身素衣,坐在窗边,手里拿着块软布,
正慢条斯理地擦拭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剑。她眉眼间没有半分怨妇的愁苦,只有一片沉静的,
几乎能将人冻伤的锐利。而在她头顶,我清晰地看到了一片滔天火海。她会在大火中,
将一封信和一只玉镯塞给我,然后被烧断的房梁砸中,尸骨无存。她是我计划里,
最重要的一枚棋子。“姐姐。”我柔声唤她,端着一碗亲手炖的燕窝走进去,“天凉了,
姐姐身子骨弱,喝点热的暖暖身子。”她抬眼看我,那目光像她手里的短剑,
似乎想刺穿我脸上温顺的假面。“有劳夫人。”她开口,声音平得像一汪不起波澜的死水。
想让她信我,不容易。但我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从那天起,我日日都往她的小楼跑。
我不提崔宋,只跟她聊些诗词,或是讲些从父亲那听来的边关趣闻。
我说我羡慕她将门虎女的英气,不像我,风吹吹就倒,是个没用的娇小姐。她眼里的冰霜,
到底还是化了些。我甚至“无意”中撞见她与一名亲卫交接密令,
从而“发现”了她手下那支私军的秘密。我当场吓得白了脸,却又立刻向她保证,
会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她看着我惊慌失措的样子,沉默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那支私军,才是我真正需要的东西。时机,在崔贵妃病危时来了。
崔贵妃是崔宋的亲姑母,宫里最得势的娘娘,也是太子身后最大的靠山。我早就看到,
她三天后就会咳血而亡,死于一种极难察觉的慢性毒。棋局的第一步,该落子了。那天,
崔宋从宫里回来,一张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我为他换下朝服,像是无意中提起般,
轻轻叹了口气:“贵妃娘娘凤体抱恙,真是让人揪心。对了夫君,我前几日听闻,
东宫新得了一批西域香料,味道很是特别……”我话没说完,故意停住,
一副说错了话的样子。崔宋的动作果然停了,他猛地扭头看我:“若汐,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立刻摆手,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惶恐,“夫君别误会,是我多嘴了。
东宫是国之储君,怎么会……只是,只是我那能辨善恶的大姐前些天入宫,
说太子殿下周身的黑气,不知为何,
浓重了许多……”我把一切都推给“无心之言”和我大姐的“天赋”。
崔宋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他出身百年世家,家族利益永远在第一位。崔贵妃是崔家的荣耀,
谁动她,就是动崔家的根基。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没信。最终,
他却反手握住我的手,力道大得几乎捏疼我。“若汐,此事,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
”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为夫……心里有数了。”我看到他眼底的猜忌和杀意,
我知道,我埋下的第一颗钉子,已经牢牢楔进了他心里。更重要的是,他开始相信,
我能为他带来“天启”。而此刻,被他冷落的杨蘅,正在灯下,
为我腹中“孩儿”缝制一双小小的虎头鞋。她以为我们是相依为命的好姐妹,却不知道,
我正一步步,将她和她身后的杨家,都拖进这潭深不见底的浑水。我靠近她,是为了利用她。
我引诱崔宋,是为了让他背叛她。等他为了家族利益,亲手将自己的发妻推向火海时,
他胸口那道致命的剑痕,才会真正开始显现。03姐姐们以为是命运驱使,却不知,
她们的每一步,都踏在我精心绘制的棋盘上。崔贵妃的死,比我预见的还要快。毒发身亡,
死状凄惨。正如我所“暗示”的那样,所有的线索都像被驯养的猎犬,精准地扑向了东宫。
皇帝震怒,太子被禁足,整个京城上空都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阴云,
连空气闻起来都带着一股铁锈味。我那嫁入东宫的二姐胡梦璃,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她来的时候,连府门的下人都没通报,直接闯了进来。一身宫装皱巴巴的,
眼下是两团浓重的青黑,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水分的枯叶。一见到我,她就抓住我的手腕,
力道大得吓人。她从袖子里掏出纸笔,笔尖在纸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墨点都溅了出来。
“若汐,你看得出吗?太子是冤枉的!他身上的帝王之气纯正,绝不会行此等龌龊之事!
”她因频繁窥探他人寿数,嗓子已经废了,只能这样与人交流。我看着她焦急的模样,
心里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些好笑。帝王之气?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这个。“二姐,
我相信太子。”我扶着她坐下,亲自为她倒了杯热茶,轻声叹气,“可是……证据呢?
如今人证物证都指向东宫,我们人微言轻,又能怎么办?”“不,有办法的!
”她眼中猛地燃起一丝光亮,又在纸上飞快地写着,“我曾看到,崔贵妃身边的一位老嬷嬷,
她的寿数本该还有十年,却在贵妃死前一日骤然断绝!她一定知道些什么!若汐,你帮我,
你一定能看到她死前的景象,对不对?”来了。我等的就是这句话。我脸上露出挣扎和痛苦,
手不自觉地按住太阳穴,身体微微后仰,像是被她的话刺痛了。“二姐……窥探死者,
代价太大,我……”“我明白!”她紧紧握住我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我肉里,
仿佛我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若汐,只要能救太子,要我做什么都行!
”真是感天动地的爱情啊。我“艰难”地闭上眼,好半天才“虚弱”地睁开,
声音都带上了颤音:“我……我看到了一些碎片……那个老嬷嬷,死前去过城西一家米铺,
掌柜的左眉上,有颗黑痣。那米铺的契书……好像是,是咱们府上的……”我话说到一半,
就用帕子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演得全套。这当然是我编的。目的,就是让她去查。
只要她去查,就会触动我埋下的另一条线,从而将自己彻底卷入这趟浑水,
最终为了“拯救”太子,耗尽心力,一步步走向我为她预见的,心力交瘁而亡的结局。
送走失魂落魄的二姐,我连口茶都没喝完,大姐胡芷兰又到了。她嫁的闲王,看似与世无争,
实则手握京畿防务,是皇帝最信任的弟弟。“若汐,”大姐的眉头锁得能夹死苍蝇,
“我来看你,总觉得你这丞相府……黑气缭绕。尤其是你那位夫君崔宋,
他周身的善恶之气混杂不清,隐隐有血光。你……要多加小心。”“大姐,我知道。
”我垂下眼睑,眼圈一红,泪珠恰到好处地滚落下来,“夫君待我极好,
只是……他似乎被家族裹挟,做了些身不由己的事。大姐,我好怕。
”我巧妙地将话题引向太子被冤一事,声音压得极低,
带着哭腔:“我无意中听到夫君和他心腹说话……他们好像伪造了些对太子殿下不利的证据,
就等着……等着后日的早朝呈上去,做成铁案……”“他怎敢如此!”大姐果然义愤填膺,
一掌拍在桌上,茶杯都跳了起来,“闲王也说此事蹊跷!不行,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助纣为虐,颠倒黑白!”“可是,我们能怎么办呢?”我哭得更凶了,
一副柔弱无助的样子,“大姐,那是丞相啊,谁能拦得住他?”大姐沉默了。她看着我,
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知道,她动了念头。她会为了所谓的“正义”,
为了保护我这个“无辜”的妹妹,去偷现王书房里那枚调动京畿卫戍的兵符。
因为在我看到的未来里,她正是因为盗取兵符,被闲王发现,最终夫妻反目,囚于后院,
心碎而死。我的姐姐们,一个为了爱情,一个为了亲情与正义,
都奋不顾身地跳进了我为她们挖好的坟墓。她们的异能,成了她们的催命符。她们的善良,
成了我手上最锋利的一把刀。宫廷内外,暗流汹涌。太子、丞相、闲王,
三方势力因为我的几句话,已经开始互相猜忌,互相攻击。而我,只需安坐在丞相府中,
一边与杨蘅“姐妹情深”,一边等着看一出好戏。04棋局已经布好,现在,
只等最关键的那枚棋子——崔宋,亲手点燃引线。我必须让他,心甘情愿地背叛杨蘅。
机会来得比我想象的还快。杨蘅的父亲,大将军杨烈在边关打了场泼天的大胜仗,
捷报传回京城,圣上龙颜大悦,赏赐流水似的送进了杨府。一时间,杨家的风头,无人能及。
这对崔家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那天晚上,崔宋把自己关在书房,整整一夜,灯火未熄。
我端着一碗莲子羹走进去时,他正站在窗前,月光照着他半边脸,阴晴不定。“夫君,
夜深了。”我将羹汤放在桌上,没去看他,只是自顾自地整理着他弄乱的竹简,
“外面都在说,杨将军是大周的定海神针呢。”他猛地回头,眼底布满了血丝。“若汐。
”“嗯?”“你……又‘看到’了什么?”我放下竹简,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
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像怕惊扰了什么。“我看到……杨将军府上,旌旗招展,兵甲森森,
那气势,竟比皇宫还要盛上几分。”我能感到他的手僵了一下。我再接再厉,
声音里带上了恰到好处的颤抖:“我还看到……杨蘅姐姐,她偷偷将一封信,
交给了父亲的副将。那信上……有火光。”我仰头看着他,眼里蓄满了泪水:“夫君,
我好怕,我看到杨家……会连累我们整个崔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功高震主,
私相授受。这两条,任何一条都足以让一个百年世家灰飞烟灭。崔宋的眼神,在挣扎,
在权衡,最终,一点点变得冰冷而坚定。他做出了选择。为了崔家的未来,他必须除掉杨蘅,
以及她所代表的杨家势力。“若汐,”他反手握住我,力道大得几乎捏碎我的手骨,“别怕,
一切有我。你只需告诉我,那场火……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我心中冷笑,
面上却露出悲悯的神色:“三日后,月圆之夜,就在她住的那座小楼。”接下来的三天,
我开始精心地布置这场“意外”。我借口天气干燥,
让下人在小楼周围堆放了许多易燃的柴草。我以安神为名,送给杨蘅一种特制的熏香,
这种香料无毒,却能让人在睡梦中昏沉不醒,难以被轻易唤醒。我还“无意”中对崔宋提及,
杨蘅有一只世代相传的玉镯,是杨家私军的信物,见此镯如见杨将军本人。一切准备就绪。
月圆之夜,我与杨蘅在小楼中对坐饮茶。“若汐,谢谢你这段时间的陪伴。”杨蘅的眉眼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