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天将货车缓缓驶入停车区，轮胎碾过积水，溅起一片水花。
“到了。”
他简短地说，手指敲打着方向盘，暗示佴承霄该下车了。
佴承霄望向窗外破旧的服务区建筑，皱了皱鼻子：“就……这？”
“方圆三十公里内就这一个服务区。”
高小天解开安全带，“你要是想等救援，这是离你车最近的地方了。”
佴承霄点点头，却没有立刻下车。
他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叠钞票递给高小天：“谢谢。”
高小天看着那叠少说也有两三千的钞票，摇了摇头：“不用，举手之劳。”
佴承霄皱眉：“拿着吧，就当是油钱。”
“真不用。”
高小天推开他的手，“我本来就要走这条路。”
佴承霄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你这个人挺有意思。”
高小天不明所以地耸耸肩：“还行吧。”
佴承霄收起钱包，推开车门：“那我走了。”
说完便下了车，左右看了看后，朝服务区主楼走去。
高小天跟着下车，活动了下僵硬的肩膀。
连续驾驶西个小时，他的后背己经隐隐作痛。
他锁好货车，朝相反方向的洗手间走去。
冰冷的水流冲刷着他粗糙的双手，镜子里的男人眼下挂着两轮青黑。
他捧起水洗了把脸，试图赶走睡意。
肚子发出***的声响。
高小天摸了摸口袋里的零钱，走向餐厅区域。
即使是凌晨三点，高速公路服务区依然灯火通明，几个长途司机散坐在塑料椅上，机械地咀嚼着食物。
佴承霄己经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前，面前摆着一碗看起来就没动过的牛肉面。
高小天在窗口要了最便宜的素面，正要付款时，一只修长的手突然伸过来，拍下一张百元大钞。
“一起算。”
佴承霄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高小天皱起眉头：“不用，我自己付。”
“就当是车费。”
佴承霄的语气不容拒绝。
“我说了不用。”
高小天固执地将自己的二十块钱递给收银员，“找零。”
佴承霄挑了挑眉：“一碗面钱而己。”
“多挣的两百块够我吃十碗了。”
高小天压低声音，端起自己的面碗走向另一张桌子。
佴承霄愣在原地，那张百元钞票尴尬地悬在空中。
收银员小心翼翼地问：“先生，您的钱...…不用找了。”
佴承霄烦躁地将钱塞给她，回到自己的座位。
高小天埋头吃面，刻意避开佴承霄的方向。
心里想着自己这爱管闲事的毛病，以后得改一改。
吃到一半，手机震动起来。
高小天掏出来看了一眼，是母亲打来的。
“喂…天儿啊，你到哪了？”
“妈，我到服务区了，你怎么还没睡？”
高小天小声道，“不是跟你说好了不用惦记我嘛。”
“妈不困，”高母在电话那头笑道，“人老了觉就少。
你记得吃饭啊，那个休息站不是有卖饭的嘛，你买点，别干啃那个方便面，没啥营养。”
“我正吃着呢，妈。”
高小天眼眶有些酸涩，“不用惦记我，我这么大个人了，饿不着。”
“那你快吃吧，一会儿饭该凉了，妈先挂了。”
高小天刚把手机放回口袋，窗外突然炸开一道闪电，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服务区的灯光闪烁两下，瞬间熄灭，整个大厅陷入黑暗。
“怎么回事？”
有人惊呼。
几秒后，应急灯亮起，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空间。
窗外暴雨如注，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密集的敲击声，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淹没。
高小天起身走到窗边，皱眉看着外面。
雨幕中，能见度几乎为零，连停车场的轮廓都模糊不清。
“这雨也太大了……”他喃喃自语。
这种天气开车太危险了，看来只能等雨小一点再走。
他拿出手机查看天气预报，屏幕上显示这场暴雨将持续到凌晨五点。
高小天叹了口气，这意味着他无法按时送达货物了。
他必须给老板打个电话。
“王总，是我，小天。”
他走到相对安静的角落，“路上遇到暴雨，可能要晚点送到...是，我知道约定时间...好的，我会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高小天揉了揉太阳穴。
老板虽然没说什么，但语气中的不满显而易见。
这一单的奖金怕是泡汤了。
回到座位时，他发现佴承霄正在和什么人通话，声音压得很低但情绪激动。
“...我说了别管我去哪！
...不是明天，下个月也不是！
...你们能不能别总是安排我的生活？”
人和猫一样，天生就有一颗好奇的心。
高小天竖起耳朵，时不时地用余光偷瞄那边两眼——手机屏幕骤然一黑，佴承霄盯着漆黑的屏幕怔了两秒，紧绷的下颌线逐渐松弛，眉间拧着的结也缓缓松开。
不知道为什么，高小天突然就“理解”了对方阴晴不定的情绪。
“雨太大，我走不了了。”
高小天走过去，“你要联系拖车公司吗？”
佴承霄晃了晃手机：“没电了。”
高小天掏出自己的手机：“我的还有一格，要借你吗？”
佴承霄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不用。”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偶尔有闪电照亮整个服务区。
高小天看了眼手机——凌晨三点，距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
“你有地方去吗？”
高小天最终打破沉默。
“开个房间就行。”
“这种小服务区没有住宿。”
高小天指了指他身后的货架，“只有餐厅和便利店。”
佴承霄的表情变得难看起来：“那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