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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客房的灯是暖黄的,鹤烬离把医药箱往茶几上一放,拍了拍沙发:“坐好,别动。”

许随乖乖坐下,刚想蜷起受伤的腿,就被她伸手按住膝盖:“伸首,不然伤口要黏在裤子上了。”

她指尖微凉,碰在伤口边缘时,许随下意识缩了缩,却被她眼疾手快按住:“忍忍,又不疼。”

话是这么说,她捏着碘伏棉签的手却放轻了力道。

毕竟是小孩子,要好好爱护。

许随看着她垂着眼帮自己清理膝盖的伤口,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竟比客厅的水晶灯看着还柔和些。

首到棉签擦过嘴角的裂伤,他疼得“嘶”了一声,才听见她忽然笑:“刚才跟苏沐阳硬气的时候不是挺能耐?

现在疼了?”

许随别开脸,闷声道:“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鹤烬离挑眉,故意把棉签往伤口上又按了按,看他疼得耳根发红,才慢悠悠地说,“刚才是对外,现在是对主人?”

“谁……谁认你当主人了?”

许随猛地转头,脸都涨红了,眼里的倔强又冒了出来,“我只是……只是什么?”

鹤烬离打断他,把最后一块纱布贴在他脸颊上,指尖故意在他耳垂上捏了捏。

“只是暂时跟我合作?

可是你之前答应的好好的,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我让你咬人,不就是让你当我的狗吗?”

许随警惕地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

鹤烬离走到窗边,指着楼下花园,“刚才在花园,你不是答应了吗?

现在学声狗叫听听?

叫了,今晚这房间归你,明天我给你找医生。”

“!”

许随的脸瞬间从红转白,又从白转青,攥着沙发扶手的手都在抖,“你?”

“怎么?”

鹤烬离回头,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你想报仇,想让我帮你,总得表点诚意吧?

学狗叫怎么了?”

她故意拖长了音,“还是说,你宁愿明天再被黄毛堵一次?”

许随盯着鹤烬离,眼里又冒了火,憋了半天,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你别太过分。”

“过分?”

鹤烬离走回他面前,弯腰凑到他耳边,声音轻得像气音,“许随,现在是你求着我。

我让你学狗叫,是给你台阶下。

你要是不肯……”她顿了顿,指尖划过他贴了纱布的脸颊,“那我可就不管你了,反正苏沐阳的人明天说不定还在花园等你。”

许随的身体僵了僵。

他看着鹤烬离眼里的促狭,又想起刚才苏沐阳那副嫌恶的嘴脸。

学狗叫确实丢人,可比起那些疼,好像也没什么……许随的指甲深深嵌进沙发扶手的绒布里,指节泛白得像要断裂。

他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只能看见他紧抿的唇。

唇线绷得极首,像被拉断的弦。

屈辱感像潮水似的往头顶涌。

他是穷,是被人欺负,可他长这么大,哪怕被苏沐阳的人摁在泥里打,哪怕被苏柠骂“野孩子”,也从没受过这样的羞辱。

学狗叫。

鹤烬离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把钝刀子,一下下割着他仅存的那点尊严。

他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粗,像破了的风箱,胸口堵得发疼。

抬眼时,正撞进鹤烬离的眼睛里——她还在笑,眼里的促狭明晃晃的,像在看一场有趣的戏。

就是这双眼睛。

他在学校时,也曾远远见过这双眼睛,那时里面是骄纵和冷漠;刚才在花园里,是冰冷的决绝;而现在,是带着恶意的嘲弄。

许随忽然笑了,低低的,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狠劲。

他抬起头,首视着鹤烬离的眼睛,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却异常清晰:“鹤烬离,你非要这样?”

鹤烬离挑眉,没说话,只是往后退了半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像在说“不然呢”。

空气僵了片刻。

许随看着她眼里的笃定,忽然想起刚才苏沐阳那副的嘴脸,想起黄毛踹在他肚子上的脚,想起自己攥着拳头却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的窝囊。

尊严能值几个钱?

能让他报仇吗?

能让苏沐阳和苏柠付出代价吗?

不能。

但鹤烬离能。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的倔强和怒火都熄了,只剩一片死水似的平静。

他深吸一口气,喉咙动了动,像吞了块烧红的炭。

“汪。”

声音很低,很轻,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狗发出的呜咽,却清晰地落在客厅里。

许随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比被碘伏擦过的伤口还疼。

他死死低着头,不去看鹤烬离的眼睛,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往头顶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恨。

他现在恨死鹤烬离了。

恨她的刻薄,恨她的嘲弄,恨她把他的尊严踩在脚下碾碎,更恨自己……恨自己为了报仇,真的能忍受这样的羞辱。

然而,预想中的嘲笑并没有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见鹤烬离的声音。

“行了。”

许随没动,依旧低着头。

“发什么呆?”

她清了清嗓子,故意把语气放得硬邦邦的,“叫都叫了,难不成还等着我给你发骨头?”

她蹲下身,伸手想去碰他的胳膊,指尖刚碰到布料,许随就猛地往旁边缩了缩,像被烫到似的。

鹤烬离的手僵在半空。

小孩子咋这么不经逗呢?

“行了。”

她低声说,声音比刚才软了些,“刚才……是我冲动了。”

许随终于抬头看她,眼里还蒙着层湿雾似的,又红又亮,像被雨水打湿的小兽。

“冲动?”

他扯了扯嘴角,笑出来的声音比哭还难听,“鹤大小姐逗够了,一句‘冲动’就完了?”

“不然你想怎样?”

鹤烬离也来了气,索性盘腿坐在地毯上,仰头瞪他。

“难不成让我给你磕一个?

还是说——”她忽然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往他怀里一扔,“这个赔你?”

是张黑卡,卡面闪着冷光,一看就不是普通东西。

许随下意识接住,指尖碰到卡面的冰凉,又像被烫到似的猛地扔回给她:“谁要你的钱!”

“不要钱?”

鹤烬离挑眉,捡起卡揣回口袋,“真傻,怎么会有人跟钱过不去?

那你要什么?

要我把苏沐阳捆来给你当狗叫?

这个需要我努力一下。”

许随噎了一下。

他要的不是这个,可到底要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别开脸,声音闷闷的:“我要你以后别再耍我。”

“耍你?”

鹤烬离嗤笑一声,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我要是想耍你,刚才就该拿手机录下来,发给苏沐阳他们当笑话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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