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帝俊并肩穿行在混沌深处，金色与紫金色的流光交织，在鸿蒙中划出两道醒目的轨迹。
“再往前千里，就是鸿蒙之渊的边缘了。”
帝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那里的气息很杂，不光有我们这样的醒者，还有些……不怀好意的东西。”
太一“看”向远方。
混沌钟微微发烫，钟体纹路流转着淡金色的光，将前方一片扭曲的紫气区域映照得格外清晰——那片区域的紫气浓郁如墨，其中夹杂着无数细小的光点，像是悬浮的星辰，又像是……残魂的碎屑。
“那些光点是什么？”
太一问道。
帝俊的能量体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是……没能撑过鸿蒙之渊潮汐的生灵残魂。”
他解释道，“鸿蒙之渊每过一段时日，就会掀起能量潮汐，潮汐里裹着精纯的本源之力，但也藏着‘时间乱流’，若是被乱流卷中，轻则记忆溃散，重则形神俱灭。”
太一的意识触动混沌钟，钟体传来一阵轻微的共鸣。
他忽然想起苏醒时那些破碎的画面——其中一幅里，无数生灵被一道灰黑色的气流撕扯成光点，景象竟与眼前的鸿蒙之渊边缘有些相似。
“时间乱流……”太一默念着这西个字，混沌钟的纹路忽然亮起一道刺目的光，一段残缺的信息涌入脑海：“混沌无岁，时流无序，乱流者，非时非空，蚀魂碎忆……”他心中一凛。
原来记忆碎片里的撕裂感，并非单纯来自厮杀，还有可能是被这时间乱流侵蚀过的痕迹。
“快到了。”
帝俊忽然停下，指着前方一处相对平缓的紫气漩涡，“你看，那里就是‘聚灵坪’，很多生灵都在那儿落脚。”
太一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漩涡中心的紫气相对稀薄，露出一片由混沌晶石凝结成的平台，平台上散落着数十团形态各异的能量体：有通体覆盖着白色绒毛的巨兔，有背生双翼的银色飞蛇，还有一团不断变换形状的灰色雾气……他们彼此间保持着距离，警惕地打量着靠近的太一与帝俊。
“这些都是散修，没什么根基，大多是为了躲龙、凤、麟三族的追杀才来这儿的。”
帝俊低声道，“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别贸然跟他们搭话。”
太一点头，跟着帝俊落在聚灵坪边缘一块不起眼的晶石后。
刚站稳，就听到一阵尖锐的嘶鸣——那只背生双翼的银色飞蛇正对着一团青色的雾气嘶吼，雾气里传来虚弱的求饶声。
“把你刚吸的紫气交出来！
不然别怪我撕了你！”
飞蛇的声音带着蛮横的威压。
青色雾气颤抖着：“我……我就这点本源了，给了你，我会消散的……消散？
总比被龙族抓去炼魂强！”
飞蛇说着，双翼一振，喷出一道银色的毒液，就要朝着雾气扑去。
“住手。”
平静的声音响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飞蛇动作一顿，猛地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太一不知何时己从晶石后走出，紫金色的能量体在昏暗的聚灵坪上格外醒目。
“哪来的小家伙，敢管本座的事？”
飞蛇眯起眼睛，三角脑袋微微抬起，露出毒牙上闪烁的寒光，“看你生得凝实，本源定是不错，不如连你一起……”话音未落，一股厚重的威压突然笼罩了整个聚灵坪。
飞蛇的身体瞬间僵住，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双翼耷拉下来，眼中充满了恐惧——那是混沌钟的威压，太一只是将钟体的气息外放了一丝，就足以震慑这种恃强凌弱之辈。
“滚。”
太一语气依旧平淡。
飞蛇哪里还敢多言，夹着尾巴化作一道银光，仓皇地冲出了聚灵坪，连之前觊觎的青色雾气都忘了。
青色雾气缓缓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对着太一行了一礼：“谢……多谢前辈出手。”
“不必。”
太一道，“聚灵坪不是恃强凌弱的地方。”
周围的生灵们都愣住了，刚才还互相提防的能量体们，此刻都悄悄将目光投向太一。
他们能感觉到，这尊紫金色生灵体内藏着一股深不可测的力量，尤其是他核心处若隐若现的钟形虚影，让他们本能地感到敬畏。
“阁下是……刚苏醒的醒者？”
一只通体雪白的巨兔开口了，它的声音温和，带着一丝好奇，“我叫月兔，在聚灵坪待了近百万年，从未见过阁下。”
“太一。”
他简单回应，又指了指身后的帝俊，“他是帝俊。”
“太一……”月兔念叨着这个名字，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毛茸茸的耳朵抖了抖，“阁下的钟……是不是能镇住时间乱流？”
太一有些意外：“你知道？”
“前些年见过一次。”
月兔的声音低沉下来，“有位前辈带着一口相似的钟，在潮汐里救了不少生灵，可惜后来……被凤族的人盯上了。”
它的目光黯淡下去，“那口钟最后响了一声，震碎了半个鸿蒙之渊，前辈却没能回来。”
太一的意识猛地一震。
混沌钟的记忆碎片里，似乎有过类似的画面——一口巨钟在血色中崩鸣，钟体上布满裂痕，周围是燃烧的凤凰火焰。
“那前辈……是什么模样？”
太一问，声音不自觉地有些发紧。
“记不清了。”
月兔摇了摇头，“只记得他的能量体是深紫色的，比阁下的颜色要暗些。
对了，他总说一句话：‘钟鸣九响，可唤故魂’。”
“钟鸣九响，可唤故魂……”太一喃喃重复着这句话，核心处的混沌钟突然剧烈震颤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与愤怒从钟体深处涌出。
他仿佛看到无数熟悉的身影在钟鸣中消散，听到他们最后的呐喊被混沌吞噬。
“太一？
你没事吧？”
帝俊察觉到他的异常，连忙上前。
太一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
他知道，月兔口中的“前辈”，很可能与自己的过去有关，甚至可能……是与自己同属一族的生灵。
“我没事。”
太一道，“月兔前辈，你可知龙、凤、麟三族最近的动向？”
月兔的耳朵又抖了抖：“他们在争‘混沌之心’。”
它指了指鸿蒙之渊深处，“据说那地方藏着最精纯的规则本源，三族派了不少好手守在那儿，前几天还有麟族的人来聚灵坪抓人，说是要当‘祭品’。”
“祭品？”
帝俊皱眉，“他们要祭什么？”
“不清楚。”
月兔的声音带着恐惧，“只听说要以万灵之魂，唤醒混沌之心里的‘秩序’。”
太一的意识再次与混沌钟共鸣。
这一次，他“看”到了一幅更清晰的画面：一片晶莹剔透的心脏状晶石悬浮在混沌深处，晶石周围绑着无数挣扎的生灵，龙、凤、麟三族的首领正围着晶石念诵着晦涩的咒语，随着咒语响起，生灵们的灵魂被一点点抽离，融入晶石之中。
而在晶石的最中心，似乎沉睡着一个模糊的身影，那身影的气息，竟与混沌钟有几分相似。
“他们在亵渎混沌本源。”
太一字字冰冷，“所谓的‘秩序’，不过是他们以同类的血肉铺就的霸权。”
“可我们能怎么办？”
一只灰色的狐狸模样的生灵开口了，它的声音带着绝望，“三族太强了，我们这些散修，连靠近混沌之心的资格都没有。”
“不试试怎么知道？”
帝俊上前一步，金色的能量体散发着灼热的光芒，“我们金乌一族，从来不怕硬仗！
只要大家愿意联合起来，未必没有胜算！”
聚灵坪上一片沉默。
生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有犹豫，有恐惧，也有一丝隐藏的不甘。
太一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
随着他的动作，核心处的混沌钟再次显现，这一次，钟体没有暴涨，只是静静地悬浮在他掌心，散发出温和而坚定的光芒。
“钟鸣一声，可护一方。”
太一道，“若诸位信我，太一愿以混沌钟为盾，护聚灵坪周全。
但前提是，我们要一起守住自己的命——不是等着被当祭品，而是亲手挣来活下去的资格。”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生灵们的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月兔看着那口钟，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月兔一族，愿意追随阁下！”
“我们也愿意！”
刚才被飞蛇欺负的青色雾气率先响应，“与其被抓去当祭品，不如拼一把！”
“对！
拼了！”
“龙族杀了我兄弟，这笔账早就该算了！”
越来越多的生灵响应起来，聚灵坪上的气氛渐渐变得热烈，原本散乱的气息开始汇聚，形成一股虽不强大，却异常凝聚的力量。
帝俊看着这一幕，兴奋地看向太一，眼中闪烁着光芒。
太一的目光却投向鸿蒙之渊深处。
那里，混沌之心的方向传来一阵隐约的悸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他们的决心惊动了。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混沌无岁月，却自有记痕。
那些被抹杀的生灵，那些被掩盖的真相，终将在钟鸣中，一点点浮出水面。
而他，将是揭开这一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