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剧痛中苏醒
赵灵月猛地吸气,却只吸进一口带着苦涩药味的空气,那味道顺着气管滑下去,在肺里炸开更剧烈的疼痛,逼得她眼角沁出泪来。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培养皿碎裂的瞬间,绿色稻种嫩芽混着玻璃碴迸溅,电流在视网膜烙下惨白的光,紧接着便是坠入深渊的黑暗。
可此刻,耳边没有预想中的急救仪器鸣响,只有某种丝绸摩擦的窸窣声,像极了外婆家老藤椅的坐垫被风吹动的声音。
她艰难地掀开眼皮,睫毛重得像粘了铅。
最先撞入眼帘的,是床顶雕花描金的缠枝莲纹,金漆虽有些磨损,却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沉甸甸的贵气。
这不是实验室的天花板,更不是医院的白色吊顶,倒像是博物馆里那件唐代公主床榻的仿制品,可那仿制品绝不会有如此真实的木质纹理,更不会在雕花缝隙里积着细微的灰尘。
“幻觉……” 她想扯动嘴角自嘲,喉咙却像被生锈刀片割过,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这声音让她心头一震,完全不是自己在实验室里清亮的声线,倒像是某种被伤了喉咙的小兽在低吟。
视线缓缓下移,两侧垂落的青碧色纱幔绣着鸾鸟穿云,随着穿堂风轻轻晃动。
空气中飘来的药味彻底驱散了焦糊气息,当归的甘醇混着黄连的清苦,甚至还能辨出一丝麝香的甜暖,这是上好的安神药材,绝不是现代普通病房会有的味道。
她忽然想起被烧焦的稻种培育报告,那粗糙纸页的触感,与此刻身下锦被的滑腻形成刺目的对比。
下意识想抬臂揉太阳穴,手臂却像灌了铅。
这只手白皙纤细,连毛孔都看不见,完全没有她常年握试管的薄茧,更没有小时候烫伤的疤痕。
稍一用力,胸口便传来钝痛,逼得她闷哼出声,目光猛地落在身上的锦被上。
杭绸被面用明黄丝线绣着五爪金龙,龙鳞层层叠叠,在微光下泛着细碎的光泽。
五爪金龙,这可是皇室专用的图腾。
现代社会别说盖在身上,仿制品都得锁在博物馆里。
赵灵月的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突突狂跳震得耳膜发响。
实验室的爆炸、同事惊恐的叫喊、高压电灼烧的剧痛…… 那些画面碎片般闪过,她明明该在重症监护室,浑身插满管子。
鼻尖萦绕的檀香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墙角青铜香炉里,三炷青烟笔首上升,在房梁处打了个旋儿散开。
香炉旁的乌木屏风镶着寒江独钓图,地面青灰色金砖擦得锃亮,窗棂是镂空海棠花形,糊着薄窗纸,透进的光线昏昏沉沉,分不清晨昏。
这里不是她熟悉的任何地方。
这个念头像惊雷炸响,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她挣扎着想坐起,却被剧痛按回床上。
身体的虚弱与环境的陌生形成强烈反差,荒谬的恐惧攫住了她,首到想起那株耐旱的 D-73 稻种,想起对抗粮食危机的决心,一个念头清晰起来:无论这里是哪里,她活下来了。
活着,就有弄清楚一切的可能。
视线落在对面紫檀梳妆台上,菱花铜镜边缘镶着细小珍珠,镜旁螺钿梳的贝壳片拼出缠枝纹,流转着虹彩。
看到铜镜的刹那,脑海中突然闪过模糊念头:这是父皇赏赐的生辰礼。
父皇?
她猛地眨眼,试图驱散这陌生的念头,目光却被镜中模糊的人影攫住。
长发铺散在枕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起皮,这不是常年扎马尾、穿白大褂的自己,分明是个带着易碎感的娇弱女子。
窗外传来鸟鸣,接着是轻缓的脚步声,停在门口。
一个轻柔的女声带着迟疑响起:“公主,您醒了吗?”
公主。
这两个字像钥匙***混乱的思绪,与实验室那份《末世农业应急方案》文档上的字迹重叠。
赵灵月的睫毛剧烈颤抖,喉咙本能地发紧,仿佛残留着原主被毒杀前的恐惧。
她想起末世里为了保住半袋稻种与变异鼠搏斗的夜晚,指尖悄悄蜷起。
门外的脚步声更近了,带着小心翼翼的轻缓,门轴 “吱呀” 转动的瞬间,她闭上眼睛,将所有情绪压进眼底深处。
无论来的是谁,她都必须先活下去。
就像 D-73 稻种在盐碱地里扎根那样,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要抓住。
门被推开的风里,混着新熬好的药香,还有一个少女带着哭腔的低语:“太好了,公主终于醒了……”赵灵月屏住呼吸,等待着揭晓这个陌生世界的第一缕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