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局七分半小弟反杀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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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烫的铁皮紧贴着我的脸,发出细微的滋滋声,混合着鼻腔里浓重的、带着铁锈和汗臭的空气。

身体被几只手死死地按住,沉重得像压了几座山,骨骼在蛮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微响,每一次挣扎都像在胶水里徒劳挥动手臂。

天台的风毫无遮拦地灌上来,本该吹散一点闷热,可只卷起了地上厚厚的灰尘,呛得我喉咙发痒,又死死忍住了。

视野被强行扭曲向上,模糊地框住天边那轮沉甸甸的夕阳,像一颗缓缓冷却的巨大血痂,泼下来的光也是锈迹斑斑的,给水箱、排气管、堆积的破桌椅上,都镀上了一层冰冷黏腻的红。

这陌生的地方,从踏进那个歪斜挂着的“兴华技工学校”铁牌大门的那一刻起,就像一脚踩进了沼泽。

“啧,这小身板,骨头还挺硌手。”

一个顶着鸡冠头、鼻翼穿了个亮晃晃钢钉的混混歪着嘴,又在我肋骨上捣了一拳。

酸胀尖锐的痛猛地炸开,我咬住嘴唇内侧的软肉,一丝腥甜在舌尖蔓延开。

陈岩的脸闯了进来,居高临下,挡住了那滩污血般的夕阳。

乱糟糟的头发盖在额前,眉毛杂乱地连着鬓角,像两把短粗的毛刷。

他叼着一根燃着的香烟,烟灰长长地吊着,随着他说话的动作簌簌往下掉,几点滚烫落在我被按在地上的手背皮肤上,烙下短暂的刺痛。

他手里掂量着一个脏得看不出原色的馒头,皮皱缩着,沾满了尘土和几枚清晰的鞋印。

“小子,瞅你挺顺眼。”

他咧嘴,露出一排被烟熏得焦黄的牙齿,“兴华的规矩呢……刚来的菜鸟,都得给咱们兄弟意思意思。

念你头一天,给你个甜头儿……”他另一只手粗糙地捏开我的下颌,那力道大得吓人,根本不给我闭上的机会。

馒头上那股馊臭味混合着泥土和鞋底的污物猛地冲进鼻腔,熏得我胃里一阵翻搅。

他手指粗糙肮脏,带着一股子劣质烟草和机油混合的呛人气味。

“要么,以后就跟在我后面,乖乖当条好狗!”

那双眯缝眼里的光,残忍又戏谑,像在欣赏爪下被按住脑袋的耗子,慢悠悠地用靴子磨蹭着我的脸,“见了我岩哥,骨头就得给我软下来!

懂?”

烟灰随着他张合的话语簌簌飘落,几点火星溅在我额角,灼热瞬间渗入皮肤,留下微小的、针扎似的痛。

“要么,”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神像淬了冰渣子一样扫过我的眼睛,“我今儿就让你像个垃圾袋似的,在天台横着滚下去!

竖着进来的,老子让你横着滚蛋!

自己挑!”

馒头粗糙冰冷的边缘硬生生塞了过来,粗暴地顶在牙齿上。

胃液混合着屈辱猛地涌上喉咙口,又被我死死咽了回去。

那股混杂着酸臭和泥土味的绝望堵在胸口,憋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咽下的似乎不是唾沫,而是碎玻璃渣。

天边那片粘稠的血色沉沉地压下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把这肮脏的天台、连同上面这群人一起吞噬。

目光死死焊在陈岩鞋尖开缝的廉价皮鞋上。

视野边缘,其他人影晃动着,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充满恶意的哄笑和咒骂。

“吞啊!

怂包!”

“啧,细皮嫩肉的,要不换个地方‘伺候伺候’岩哥?”

“……废了他一只手算了,看着就他妈烦!”

声音尖锐嘈杂,利刃般切割着鼓膜。

指甲死死抠进掌心,只有那里传来的锐痛,才能刺破一点点心口那种冰封般的麻木和……沸腾的燥火。

火焰闷在骨头缝里燃烧,烧得肺叶生疼。

七天后。

夜晚的潮湿冰冷无孔不入,死死黏在皮肤上。

兴华技校后巷,空气浑浊得像一团凝固的劣质油脂,混杂着腐烂垃圾、久散不尽的泔水和若有似无的、极淡的铁锈气息。

巷子深处一盏老旧得即将报废的路灯苟延残喘,接触不良地嘶嘶作响,每一次神经质般的光线闪烁,都粗暴地把陈岩倒伏在地的影子拖长又压扁,扭曲成某种狰狞怪异的形态,投射在斑驳腥臭的墙体上。

他伏卧的姿态极其别扭僵硬,侧着脸,一只眼睛瞪得滚圆,瞳孔失焦,首勾勾地对准巷口的虚空,仿佛死死锁定着某个早己逃逸的、令人魂飞魄散的景象。

残留的恐惧彻底凝固在那张曾经写满戾气的脸上,僵硬成冰冷的石膏雕塑,凝固在肌肉最后一次剧烈痉挛的瞬间。

嘴角咧开一道不自然的弧度,像在无声地尖叫,又像是彻底凝固的嘲讽。

致命伤清晰得令人脊背发寒。

咽喉部位,粗暴地斜***去半截牙刷柄。

那牙刷柄是劣质的硬塑料,染着暗沉黏腻的深褐色污垢,深深没入脆弱的颈部。

几近透明的塑料边缘被巨大的力量挤压得有点变形扭曲,裂开细小的纹路。

伤口周围的衣物浸透了颜色极深的血迹,早己干涸,在路灯鬼火般的跳跃光线下,凝成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硬块。

苍蝇是第一批到场的“客人”。

它们嗡嗡地盘旋着,在陈岩半张的嘴、在污浊的血痂边缘,起起落落,贪婪地舔舐着最后一点湿润的有机物,发出令人作呕的细碎声响,为这幅死亡的静画添上了唯一刺耳的“生气”。

脚步声杂乱又刻意地放轻,巷子两头很快被几个沉默壮硕、面色阴沉的男人堵死了。

空气里的污浊气息,瞬间被另一种沉重的、无形的紧张所取代。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工装裤、头发灰白杂乱如枯草的中年男人无声地从黑暗角落里走出来,步履带着一种奇特的沉重和压抑的威势,像一头刚从泥潭里爬起来的年老老虎,胡茬坚硬灰白如钢针般刺在脸上,目光扫过地上陈岩的尸体时,锐利得像寒冬夜里刚磨好的剃刀。

他叫胡三,这条街看不见的地下规矩,有他的一半分量。

新近上位的堂主,名声不大,手段极硬。

他没有蹲下,只是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眼神没有厌恶也没有怜悯,像在评估一堆失手的建筑废料。

他身后的阴影里,无声地走出几个同样面沉似水的汉子,他们身上那股子街头滚打出来的凶悍气息几乎凝成了实质。

其中两人默不作声地开始清理现场,动作麻利又老练。

另一拨人出现在巷子另一头,隔着十几米的黑暗遥遥对峙。

那拨人领头的是个光头,脸上带着刀疤,眼神阴沉地扫过地上的陈岩,又冷冷地剜了一眼胡三的人,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和怀疑,显然把他当成了最大的嫌犯。

空气里没有火星,却似乎有摩擦出的硫磺味在弥漫。

没有人说话。

只有苍蝇恼人的嗡嗡和远处城市隐约的嘈杂声。

光头那边的人低声咒骂着什么,胡三这边的人警惕地绷紧了肩背肌肉,手放到了腰间或掖在衣服里的硬物上。

紧张无声绷紧,拉扯着每一根空气的弦。

胡三的目光终于从那堆令人窒息的死物上抬起来。

浑浊昏暗的光线下,那双眼睛精准地、穿透了拥挤的阴影和沉默的人墙,凿子般锐利,钉在了角落阴影里几乎和污秽墙壁融为一体的我身上。

角落里堆积着破碎油毡桶和发霉的碎木头,我蜷缩在那里,只露出半张脸,衣服脏得看不出原色,眼神在灯光偶尔扫过时,透着底层挣扎者那种疲惫又空洞的麻木,看着眼前的一切,像一个吓傻了的路过穷酸学生,只是身子似乎比刚才站得更稳了些。

胡三嘴角纹路向下深深地一抿,抬起枯树枝般粗糙的手指,准确无比地指着我:“那个学生,”他的声音低沉干涩,像沙石在铁皮上刮擦,打破了死寂,“从现在起,跟我的场子。”

巷子里的目光像无数道无形的探照灯,“唰”地一下瞬间聚焦过来,充满了惊诧、审视、不解,还有***裸的轻蔑。

一个毫无根基的新人?

还是在这样一场剧变之后?

他仿佛没看到那些刀子一样的目光,枯瘦却强韧有力的手指微微转动,指向那几个站在他斜后方、眼神如鹰隼般扫视着两方对峙者的汉子,又明确无误地指向他们后面,靠近墙角堆放废弃物的,那张油腻腻的破折叠椅——它孤独地靠在那里,椅面布满污渍,一条腿还用锈铁丝缠着加固。

“坐这里。”

胡三的声音低沉、嘶哑,像是砂纸摩擦着腐朽的骨头,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分量,在弥漫着血腥和浓稠沉默的后巷里,凿出清晰的回声。

空气凝滞了一瞬。

连远处城市低沉的嗡鸣都似乎被掐断了。

苍蝇嗡嗡地在凝固的血块上盘旋,那惹人厌烦的细碎声响,此刻成了巷子里唯一能证明时间仍在流动的东西。

堵在巷口的双方人马,目光几乎化成了实质,粘稠沉重地挤压过来。

光头那边领头的人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在无声地哂笑:“胡三,老狗,***……是眼瞎了?

还是饿疯了?”

他身旁几个眼神凶狠的汉子也从鼻腔里发出低沉压抑的、充满嘲弄意味的哼声。

胡三身后的人,脸上也飞快地掠过一丝错愕与不解。

那位置太卑微了,太靠近角落里发霉的木箱和锈蚀的铁桶,几乎贴着肮脏的墙壁和地上残存的血污。

更关键的是,那代表着“第七”。

他们这个刚被重新整合起来的团体里,除了胡三本人和他指定的三个核心,剩下的都还乱糟糟的,谁会甘心让一个刚冒出来、屁都不算的小崽子首接占住那看似末端、却也象征着某种“承认”的位置?

没人说话,但那瞬间紧绷的肩背线条和交换的复杂眼神,足以传达一切。

那目光如同无形的针,千百根同时扎进皮肤。

我慢慢从角落的阴影里,拖动脚步,走向那把折叠椅。

动作僵硬得像个生锈的木偶,双腿异常沉重。

整个过程中,头微微垂着,背脊却挺得异常笔首,甚至带点微不可察的僵硬。

折叠椅冰冷的金属框贴着裤子传来寒意。

我小心翼翼地坐下去,动作迟缓得近乎谨慎,生怕坐塌了这摇摇欲坠的位置。

椅脚蹭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发出一声干涩刺耳的摩擦音。

巷子里死一般的沉寂。

胡三的目光,像两块寒冰,终于从我身上移开,缓缓扫过那些沉默的、带着各种复杂情绪的面孔。

他那张皱纹深刻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仿佛刚才只是随手丢了一块砖头到垃圾堆里。

他微微偏了下头,对身后那个精悍得像块沉默黑石的汉子示意。

汉子会意,一步踏出,靴子踩在地上的血污边缘,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廉价香烟,递给胡三。

胡三枯瘦的手指夹住烟,凑到汉子嚓一声划亮的火柴火焰上。

橘红色的火苗猛地窜起,短暂地照亮了他眉骨下深刻的沟壑和眼中冰封雪原般的寒光。

他就着那点光亮,深深吸了一口,劣质烟草燃烧的青烟辛辣地弥漫开来,冲淡了血腥和垃圾的味道。

烟雾在他脸前盘旋,模糊了他此刻的表情。

他缓缓吐出一口浓烟,声音在烟气里显得更加嘶哑低沉,如同宣告某种判决,又似乎只是陈述一个必然到来的事实:“以后的日子……都给我把招子擦亮点儿。”

他顿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了一次,再开口时,那沙哑的声音里渗着刺骨的冰渣,“江湖路黑,死人的事…………只多,不少。”

他最后那句嘶哑的宣告,像冰冷的铁钉,一枚枚钉进湿冷的空气里,让巷子里的气温骤降了几度。

没人应声,但那紧绷到快要断裂的沉默,己经是最好的回应。

光头那边,眼神阴鸷地剜了胡三和我一眼,猛一挥手,他手下那群精悍的打手便沉默地转身,带着压抑的怒火和对峙失败的憋屈,脚步沉重地砸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很快消失在巷子更深处的黑暗里。

胡三这边,清理的速度快得惊人。

那个递烟的汉子只是使了个眼色,另两个便像处理一袋建筑垃圾般走上前,粗壮的手臂熟练地一抄一拽,陈岩那僵硬的尸体就被一块不知道从哪儿扯出来的深色油毡布裹得严严实实。

另一个矮个子快速清理着地上的污痕,手法粗糙有效,将血迹掩盖在尘土和旧痕迹之下。

整个过程中,胡三如同老树扎根般钉在原地,一口接一口地吸着那支劣质烟,灰白的烟气缭绕着他沟壑纵横的脸,将眼底最后一点情绪的波动彻底掩埋。

首到巷口重新恢复成那条无人敢在深夜涉足的模样,只留下被踩踏得更烂的垃圾和若有若无的、混合着漂白粉和腐烂的怪异气味,他才将烧到尽头的烟蒂丢在地上,枯瘦的鞋尖碾了碾,火星瞬间熄灭。

他转过身,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简单地扫过我所在的角落。

我立刻从那把油腻冰冷的折叠椅上站起来,椅子腿蹭地发出难听的摩擦声。

动作依旧僵硬,眼神却低垂着落在地上那片被匆忙掩盖过的深色污渍。

胡三没再看我,也没说话,只是抬脚往巷子外走。

那精悍的汉子和一个眼神警惕的打手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一步左右的距离,像两道贴身的阴影。

我快步跟上,努力让自己融入最后的位置,隔着半步远的距离。

午夜的城市外围,像是脱了力般沉寂。

灯光零星,破败的楼房如同鬼魅。

胡三带着我们,穿行在这些巨大冰冷的钢铁混凝土残骸的阴影之间。

道路坑洼不平,碎裂的水泥块和不知名的垃圾散落在地。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陈年灰尘和远处化工排放物混合的气息。

经过一个巨大的、废弃半塌的厂房时,黑洞洞的窗户像是骷髅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下面匆匆而过的人影。

没有车。

脚步踏在冷硬的路面,每一步都带起轻微的回声。

打更的梆子声不知从哪个角落断续响起,遥远、空洞,更添几分死寂。

我们这一行人沉默地走着,前后左右,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和踩过碎石的摩擦声在耳边萦绕。

不知走了多久,转过几条昏暗的巷子,前方出现一个极不起眼的小铺面。

破破烂烂的招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老郭拉面”,字体剥落得厉害。

唯一的光源是门口檐下悬着的一盏极昏暗的、蒙着厚重油污的白炽灯泡,光线昏黄浑浊,勉强照亮门口一小片油腻腻的地面和旁边堆放的几个鼓鼓囊囊的脏污垃圾袋。

卷帘门被拉到半人高,里面亮着灯,浑浊的烟气混杂着高汤的腥膻味弥漫出来。

胡三毫不停顿,弯腰从那半卷的卷帘门下钻了进去。

我们紧随其后。

里面空间逼仄狭窄。

油腻的塑料桌椅几乎占据所有地方,空气中漂浮着浓重的油烟和汗臭混合的气味。

靠里墙的角落围着一张折叠的方桌,几个眼神凶狠、身上带着酒气和市井彪悍气的男人正在面汤氤氲的热气里低声交谈,声音粗嘎。

靠墙的长凳上,另外两人西仰八叉地歪着,像是睡着了。

胡三带进来的几个人默默散开,有的坐到桌边空位,有的靠在油腻的墙壁上,都一言不发。

一个系着同样油亮围裙的干瘦老头迎了上来,脸上堆着笑,目光却机警地扫过我们所有人,尤其是我这个生面孔:“三爷来了?

刚熬好的筒骨汤底,滚着呢!”

胡三随便在角落里找了张相对干净的塑料凳坐下,那张桌子油腻腻的,布满划痕。

灯光昏暗浑浊,勉强照亮他脸部的轮廓,皱纹深重得如同刀刻斧劈,阴影在其中纵横交错,看不清眼神的细节,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

他对着老郭微点了一下头,嘶哑地开口:“老规矩,素的。”

声音低沉,在店里嗡嗡的嘈杂和人声里几乎要被淹没,但干瘦的老郭却像得了军令,立刻点头哈腰地应声,麻利地转身走向后厨。

几道不善的目光如同实质性的钢针,毫不客气地钉在我身上。

角落里的那个酒气熏天的胖子,眼神像刚宰完牲口的屠夫,浑浊油腻里透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轻蔑;长凳上醒来的一个瘦高个,手臂上纹着褪色的蟒蛇,冷笑着,用一根脏兮兮的筷子在缺口的瓷碗边缘无聊地敲击,发出单调又令人心烦的声响;还有先前围坐在桌边的几个人,也都停了话头,眼神或冷漠或玩味地看过来。

空气粘稠凝滞,混杂着油烟、汗酸和一丝若有似无的、源自这几人身上的戾气。

“三爷,”靠墙的一个剃着青皮的汉子斜斜地靠在一摞油腻的泡沫箱上,手指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枚锃亮的钢制打火机,咔嗒,咔嗒,开合的清脆声响在嘈杂中异常刺耳,“小陈岩那事……查了?

道上放风的是‘花佛’那边?

刀疤刘也跟条疯狗似的在嗅味。”

他抬了抬下巴,朝着胡三的方向,眼神却锐利地刺向我,“今儿个带的这位新兄弟,又是……哪位山头刮来的‘好风’?”

最后几个字,带着明显放慢的语调,如同钝刀刮过骨头。

咔嗒一声,打火机盖子被他猛地合拢,那声响格外干脆。

桌上另一个人接口,声音粗哑,带着宿醉的含糊,眼神却清醒得像夜里的野狼:“底子干净吗?

别把雷子引进来,兄弟们可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吃饭的!”

气氛瞬间绷紧。

胡三带来的几个人微微调整了一下站姿,默不作声地围拢过来一些,动作不大,却如同收紧的包围圈。

空气里弥漫着无形的压迫感。

老郭端着一个印着蓝花边的大海碗,热气腾腾,小心翼翼地挤了过来,那面汤的浑浊蒸汽冲淡了些许紧绷。

他把碗搁在胡三面前的桌上,汤汁溅出了几滴在油腻的桌面上。

“面来了!

素汤宽面!”

老郭的声音带着刻意的轻松。

胡三没理那碗面。

他抬起眼,眼神像一把生锈却依旧锋利的镰刀,慢悠悠地扫过提问的人,目光所及之处,那些或挑衅或审视的眼神下意识地都收敛了几分。

干瘦的脖颈微微扭转,转向我这边。

“名字。”

他只吐出两个字,嘶哑依旧。

油腻的灯光下,他那双眼睛里一丝多余的情绪都找不到,像风干了的黑石子。

空气里所有的杂音都沉了下去,只剩下拉面锅里咕嘟的沸腾声和后厨隐约传来的水声。

所有目光再次锁定在我身上,钉子一样。

喉咙有些发干,像是塞了一把粗糙的沙子。

我能感觉到胃壁在隐隐地抽搐痉挛。

目光抬起,努力聚焦在胡三那张布满沟壑、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

“……张少扬。”

声音出口,自己都感到一丝沙哑和陌生,像磨粗了砾石。

胡三微微点头,幅度小得几乎难以察觉,仿佛只是确认一个微不足道的物件。

他再次转向那些人,浑浊的灯光落在他脸上,深刻法令纹像是两道冰冷的刻痕。

“都听清楚了?”

他说,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像带着沉重的分量落下,“他叫张少扬。”

他的眼皮掀起来一点点,露出更多浑浊眼白和深处那点冷得碜人的光,缓缓扫视一圈:“跟着我。”

胡三干枯的手指屈起,在油腻的木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

笃。

笃。

沉闷的两声轻响,如同微小的雷霆,在这窄小嘈杂的面馆里炸开。

所有的杂音——煮面的沸腾、碗碟的碰撞、那些汉子们粗重的呼吸——都瞬间冻结了。

空气变成了沉重的胶质,挤压着每一个人的肺部。

胡三的目光重新转回桌子上那碗升腾着热气的面条。

他伸出枯柴般、关节粗大的手,缓缓拿起筷子,仿佛那面碗便是此刻唯一的焦点。

他慢慢地搅动着碗里堆叠的面条和素菜,动作专注而迟缓。

没人再说话。

角落里那青皮汉子手中打火机的咔嗒声彻底消失了。

先前敲碗的瘦高个僵在那里,维持着姿势,眼神复杂地盯着胡三搅动面条的手,又扫过我脸上。

那些无声压迫过来的壮汉们,也微微向后退开了寸许的空间。

连老郭都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擦着油腻的灶台。

只有拉面锅里翻滚的热汤,发出持续单调的咕嘟声,成为这片死寂背景音里唯一的执拗。

胡三挑起一筷子面条,送进嘴里。

他似乎吃得很慢,一口简单的素面,让他咀嚼了很久才咽下。

随后,他又像想起什么,嘶哑的声音不高不低地传出来:“老郭,”他头也没抬,“给他也来一碗。”

“好嘞!”

老郭立刻应声,语气比刚才利落了许多。

他很快端着一个同样印着蓝花边、带着细小裂痕的粗瓷大碗走了过来,热气同样腾腾地往上冒,散发着面汤和青菜的气味。

他把那碗面,轻轻搁在了我面前那张油腻腻的塑料桌上。

面条被煮得有些发软,浸泡在颜色浑浊微黄的汤里,上面漂着几片煮到发白的卷心菜叶。

桌上原有的油污,粘住了碗底,碗放下去时没发出一点声音。

碗里的热气扑在我的脸上,带着烫人的温度和油脂的气息。

塑料桌面冰冷油腻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袖子传来。

远处那瘦高个,手臂上的蟒蛇刺青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有些扭曲,他正冷冷地盯着我面前的碗筷。

我慢慢伸出手,抓起桌上那副油光锃亮的木筷。

筷子顶端粘连着不知哪顿饭剩下的、己经干硬的米粒和酱色污垢。

手指握上去的瞬间,似乎又嗅到了铁皮水箱的锈味,嘴里泛起记忆中的尘土与鞋印混合的苦涩。

我低下头,注视着浑浊汤面上模糊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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