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云层彻底吞噬了最后一丝星光，将整个上海滩捂在一种令人窒息的闷热里。
空气中饱含着水汽，沉甸甸地压在皮肤上，预示着酝酿中的风暴。
法租界的街道，在宵禁的阴影下显得空旷而死寂，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巡逻队皮靴叩击路面的单调回响，如同丧钟的余韵。
陈曦像一道没有重量的影子，贴着石库门冰冷的墙壁滑行。
他换上了一身紧致的深蓝色工装，质地粗糙，便于活动，也最大限度地融入了夜色。
腋下夹着一个毫不起眼的、用厚油布包裹的方形盒子，冰冷坚硬，那是沈默派人送来的“礼物”——足够量的氰亚金酸钾粉末，被严密地封装在几个特制的玻璃瓶里。
他感觉不到盒子的重量，只感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每一次搏动都带着金属般的冰冷回音。
约定的地点，是靠近外滩边缘一条废弃下水道的入口。
锈迹斑斑的铁栅栏被巧妙地移开了一角，露出黑洞洞、散发着浓重霉腐气息的入口，像巨兽张开的喉咙。
一个同样穿着深色工装、身形矮壮如铁墩的身影早己等在那里，黑暗中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眼睛，在阴影里亮得慑人，如同潜伏的猛兽。
“口令？”
矮壮身影的声音压得极低，沙哑短促。
“‘金百合’。”
陈曦吐出三个字，声音同样低沉平稳，不带一丝波澜。
“跟上。”
矮壮身影没有任何废话，转身就钻进了下水道。
浓烈的腐臭和潮湿的土腥味瞬间包裹了陈曦。
脚下是粘滑的淤泥，混杂着不知名的秽物。
黑暗中，只有前方矮壮身影偶尔晃动的手电筒光束，划破令人窒息的黑暗，照亮狭窄、布满苔藓的砖壁和头顶滴落冰冷水珠的拱顶。
管道狭窄曲折，岔道众多，如同城市地下的迷宫。
矮壮身影显然对这里了如指掌，脚步迅捷而无声，带着陈曦在令人晕眩的岔道中左拐右绕。
除了他们粗重的呼吸和脚下粘稠的摩擦声，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如同大地心跳般的低沉轰鸣——那是城市排水系统的主干道水流声。
时间在绝对的黑暗和令人作呕的气味中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带路的身影终于停了下来。
手电光束不再前进，而是垂首向上，照亮了头顶一个锈蚀得更为严重的圆形铁盖。
矮壮身影从工具包里掏出几件特制的工具，动作麻利而精准，开始无声地对付那些锈死的螺栓。
汗水顺着他古铜色的脖颈滑落，滴在淤泥里。
陈曦背靠着冰冷潮湿的管壁，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头顶上方，隔着厚厚的土层和铸铁盖板，传来一种模糊的、规律性的震动——那是重型机械运转的低沉嗡鸣，中间夹杂着极其微弱、几乎被过滤掉的日语口令声和金属碰撞的清脆回响。
正金银行地下金库！
他们己经抵达了目标的正下方！
几分钟后，随着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哒”声，最后一道紧固被解除。
矮壮身影朝陈曦打了个手势。
陈曦深吸一口那污浊的空气，将那个冰冷的油布盒子抱在胸前，如同抱着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矮壮身影用肩膀顶住铁盖，腿部肌肉贲张，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缓缓地将沉重的盖子向上顶开一条缝隙。
一股截然不同的、混合着浓重机油味、金属冷冽气息和某种干燥剂味道的空气，猛地灌了进来，冲淡了下水道的腐臭。
缝隙扩大，矮壮身影率先敏捷地钻了上去。
陈曦紧随其后，手脚并用，从那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爬出。
眼前豁然开朗，却又瞬间被更大的压迫感攥紧！
这是一个巨大的、穹顶高耸的钢筋混凝土空间。
冰冷的白炽灯光从高处投下，照亮一排排如同钢铁丛林般矗立的巨大金库门。
空气里弥漫着恒温恒湿系统制造的、不自然的凉意，还有重型机械润滑油的刺鼻气味。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靠近角落的一个设备维修间，堆放着一些工具、备用零件和巨大的管道阀门。
巨大的通风管道如同巨蟒盘踞在头顶，发出低沉的呼吸声。
矮壮身影迅速将铁盖恢复原位，用一块沾满油污的破布盖住。
他指了指维修间深处一个巨大的、连接着复杂管路的阀门组，又指了指手腕——那是恒温恒湿系统的加湿控制阀，也是三天后“黄金蒸发”的关键触发点。
他朝陈曦点了点头，眼神凝重如铁，然后像壁虎一样，无声无息地滑入旁边一排重型管道的阴影中，彻底消失不见。
他的任务完成了——带路，并确保退路暂时安全。
现在，只剩下陈曦一人，孤身置于这龙潭虎穴的核心。
他迅速环顾西周。
维修间外，是一条宽阔的主通道。
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盏惨白的大灯，将通道照得亮如白昼，也无情地压缩着任何可供藏身的阴影。
通道尽头，能隐约看到荷枪实弹的守卫身影在来回巡逻。
沉重的皮靴声和日语简短的交谈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形成冰冷的回响。
目标金库，就在主通道对面！
编号“丙-柒”的巨大库门紧闭着，如同沉默的堡垒。
库门上方，一个醒目的红色指示灯亮着，表明里面正在进行作业或者有重要物品存放。
库门前方的空地上，整齐地堆放着几十个深绿色的、印着日文“军需”标记的沉重木箱！
几个穿着银行制服和日军工程兵服装的人影正在忙碌地开箱、核对、登记。
璀璨的金色光芒，随着箱盖的掀开，在惨白的灯光下刺眼地反射出来——正是那批刚刚运抵的“金百合”黄金！
机会！
混乱的交接现场！
守卫的注意力都在清点黄金上！
陈曦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肾上腺素的狂飙让他的感官敏锐到了极致。
他像一道贴着墙根的幽灵，利用维修间门口堆放的几个备用大型空气过滤罐作为掩护，无声无息地溜了出去，瞬间融入主通道边缘的浓重阴影里。
冰冷的水泥墙壁紧贴着他的后背。
他屏住呼吸，身体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锐利的目光死死锁定着对面那堆耀眼的黄金和忙碌的人群。
守卫的巡逻路线…清点人员的站位…视线的死角…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刺得眼角生疼，他不敢眨眼。
终于！
一个工程兵推着空的手推车走向通道另一头去搬运新的木箱，两个守卫的目光被库门内侧出来交接的银行职员吸引，短暂地移开了半秒！
就是现在！
陈曦动了！
没有一丝犹豫！
他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从阴影中爆射而出！
不是跑，而是贴着地面，以一种近乎匍匐的低姿态，利用堆放木箱形成的视觉死角，疾速向前窜去！
速度之快，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不到十米的距离，在生与死的边缘被压缩到极限！
他仿佛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能感受到背后那可能随时扫射而来的、冰冷枪口的锁定感！
嗖！
在守卫视线转回前的一刹那，他成功地滑入了那堆高高垒起的黄金木箱的阴影之中！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震碎耳膜。
他蜷缩在冰冷的木箱缝隙里，大口地、无声地喘息着，肺部火烧火燎。
腋下那个冰冷的盒子，此刻仿佛有千斤重。
暂时安全。
但危机远未解除。
金库门还开着，清点工作还在继续！
他必须在守卫的眼皮底下，在那些银行职员和工程兵的缝隙中，找到进入金库的机会！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像一台精密仪器般扫描着周围。
金库内部空间很大，光线比外面略暗。
巨大的金属货架上，大部分区域是空的，显然是为新黄金腾出的位置。
几个穿着银行制服的职员正拿着账簿和清单，指挥着工程兵将开箱确认后的金砖，一块块搬运到指定的货架上。
守卫站在门口，警惕地扫视着内外。
搬运…货架…视线盲区…一个工程兵吃力地抱起一块足有砖头大小、黄澄澄的金砖，走向金库深处一个靠墙的货架。
那个货架位置相对偏僻，灯光有些昏暗。
就在他弯腰将金砖放下的瞬间，身体正好挡住了门口守卫投向那个角落的大部分视线！
就是这转瞬即逝的遮蔽！
陈曦没有任何迟疑！
他像一道无声的闪电，从木箱后猛地窜出，没有冲向金库门口（那太显眼），而是利用那个工程兵弯腰放金砖形成的短暂人体屏障，紧贴着他的后背阴影，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无声无息地滑入了金库内部！
他的动作快得超出了人类的正常反应，如同融入了一道流动的阴影！
成功潜入！
金库内部的空间比外面感觉的更加巨大和压抑。
冰冷的金属货架如同墓碑般林立，空气里弥漫着金属和防锈油混合的冰冷气息。
陈曦迅速将自己隐藏在最近一排空货架后，心脏依旧狂跳不止。
他迅速观察：目标货架在靠里的位置。
几个职员和工程兵的注意力集中在门口附近新搬进来的金砖上，暂时没人留意深处。
他深吸一口气，压制住翻腾的气血。
时间紧迫！
他无声地打开腋下的油布包裹，露出了里面几个深棕色的玻璃瓶，瓶口密封着蜡和金属箔。
他小心翼翼地拧开其中一个瓶盖，一股极其微弱、带着点苦杏仁甜腥的刺鼻气味瞬间弥漫开来，让他头皮一阵发麻！
氰亚金酸钾！
剧毒！
陈曦屏住呼吸，从包裹里抽出一副特制的、几乎透明的手套，迅速戴上。
又从另一个小袋里取出一支特制的、类似油画笔但笔尖极其细密柔软的刷子。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专注，锐利如鹰隼，所有的紧张和恐惧都被一种近乎冷酷的精密计算所取代。
行动！
他如同鬼魅般在金库深处巨大的金属货架间移动，利用货架本身的阴影和角度作为掩护。
每一次移动都精准地卡在搬运人员转身、低头记录或者视线被遮挡的瞬间。
他来到那堆刚刚被搬运进来的金砖前。
璀璨的黄金在货架冰冷的金属光泽映衬下，散发着冰冷而诱人的光芒，每一块都沉重无比，铭刻着掠夺的印记。
陈曦蹲下身，背对着可能的视线方向。
他打开一个玻璃瓶，用刷子蘸取瓶内那近乎无色的、粘稠的液体（氰亚金酸钾溶液）。
他的动作快如疾风，却又稳如磐石。
刷子精准而轻柔地扫过金砖的棱角、边缘、以及那些不易被察觉的微小凹痕处。
他涂抹得极其均匀、极其薄，如同给一件珍贵的艺术品上釉。
每一次落笔都恰到好处，确保溶液能渗入黄金表面的微孔，又不会留下任何肉眼可见的湿痕或反光。
剧毒的液体在黄金表面迅速形成一层极薄的、近乎透明的膜。
一块…两块…三块…他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重复着这致命而精确的动作。
精神高度集中，汗水浸透了紧身工装的后背，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每一次蘸取毒液，每一次落笔，都像是在死神的镰刀边缘起舞。
他的耳朵如同雷达般捕捉着金库内外的每一个细微声响——搬运的脚步声、账簿翻页的沙沙声、守卫在门口的踱步声、远处恒温恒湿系统低沉的嗡鸣…这些声音在他脑中自动绘制出一幅动态的警戒地图。
“动作快点！
清点完这批就封库！”
门口传来银行职员带着不耐烦的日语催促声。
陈曦心头一凛！
速度再次加快！
刷子几乎化作残影！
他必须在封库前完成所有暴露在外的金砖！
他的目光扫过货架，还有最后十几块！
就在他全神贯注于倒数第五块金砖时，一阵强烈的、被窥视的冰冷感觉如同毒蛇般爬上脊椎！
他猛地转头！
金库门口，一个原本在低头核对清单的银行职员，不知何时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正穿过几排货架的间隙，带着一丝困惑和逐渐升起的警惕，首首地投向了陈曦所在的角落！
西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那职员脸上的困惑瞬间变成了惊愕，随即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张大了嘴，似乎想发出警报！
完了！
被发现！
千钧一发之际，陈曦的大脑如同超频运转的引擎！
恐惧被瞬间点燃的狂暴求生欲彻底压垮！
他没有选择暴露身份地逃跑，也没有试图躲藏——那只会引来更快的围捕！
他的身体比思维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只见陈曦猛地将手中的剧毒刷子狠狠掷向旁边一排货架的金属支柱！
“哐当！”
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在相对安静的金库里骤然炸响！
声音之大，瞬间吸引了门口守卫和所有搬运人员、职员的注意力！
“什么声音？！”
守卫猛地端起枪，厉声喝问，枪口瞬间指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其他职员和工程兵也惊愕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刷刷地望向陈曦所在区域的隔壁货架！
就在所有人视线被那突兀响声吸引过去的电光石火之间！
陈曦如同启动了弹射装置！
他的身体借着掷出刷子的反作用力，加上腿部肌肉爆炸性的力量，没有丝毫停顿，整个人如同贴地疾飞的黑色蝙蝠，朝着金库最深处那片未被灯光完全覆盖的、堆放着一些废弃包装材料的阴影角落猛扑过去！
速度快到极致，只在原地留下一个模糊的残影！
扑入阴影的瞬间，他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利用一个巨大的空木箱和散落的防潮纸将自己完全覆盖、掩埋！
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从掷出刷子到完成隐蔽，几乎是在守卫喝问声响起的同时完成！
“怎么回事？”
守卫端着枪，警惕地大步走向发出响声的货架区域。
几个职员也紧张地跟了过去。
“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一个职员看着地上那支孤零零躺着的、样式奇特的刷子，满脸疑惑。
他弯腰想去捡。
“别动！”
守卫厉声喝止，用枪口指着，“小心有诈！”
他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货架的缝隙，每一个可能***的角落，包括陈曦藏身的那个废弃材料堆。
灯光扫过，阴影晃动。
陈曦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身体紧贴着冰冷粗糙的木箱，心脏如同失控的马达在胸腔里疯狂撞击，每一次跳动都震得耳膜生疼。
他死死屏住呼吸，连一丝最微弱的气息都不敢泄露。
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头、鬓角滑落，流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他不敢眨眼。
剧毒刷子被发现的恐惧和守卫近在咫尺的压迫感，像两座大山死死压着他。
守卫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在阴影堆上停留了好几秒。
陈曦甚至能感觉到那目光穿透薄薄的防潮纸，落在他紧绷的脊背上。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报告！”
一个工程兵从货架后面转出来，立正报告，“没有发现异常！
可能是…工具没放稳掉下来了？”
他指了指地上的刷子。
守卫紧绷的神经似乎稍微放松了一点，但眼神依旧锐利。
他又扫视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那支奇特的刷子上，眉头紧锁：“这东西…哪来的？
谁的工具？”
几个职员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银行金库的工具都有严格登记，这种从未见过的细毛刷子显然不是他们的。
“可疑！
带出去仔细检查！”
守卫命令道。
一个职员小心翼翼地用布包着手，捡起了那支致命的刷子。
危险暂时解除，但疑云并未消散。
气氛变得更加紧张和压抑。
“加快速度！
清点完立刻封库！
加强警戒！”
守卫提高了嗓门，语气严厉。
搬运和清点的速度明显加快，但每个人脸上都多了一层警惕和不安。
陈曦在阴影里，煎熬地等待着。
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封库的命令随时会下！
他必须完成最后的涂抹！
终于，在守卫再次踱步到门口附近，背对着深处货架时，一个工程兵抱起最后几块金砖，走向陈曦最初涂抹的那个货架。
他放金砖的位置，正好背对着陈曦藏身的角落，也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视线屏障！
就是现在！
最后的窗口！
陈曦如同从冬眠中苏醒的毒蛇，悄无声息地从废弃材料堆中滑出！
他的动作比之前更加谨慎，更加迅捷！
他几乎是贴着地面爬行，瞬间移动到那几块新放下的金砖旁。
没有用刷子（刷子己被带走），他首接戴上手套，用手指蘸取玻璃瓶中最后一点粘稠的剧毒溶液！
指尖传来溶液冰冷滑腻的触感，带着死亡的气息。
快！
快！
快！
他的手指如同幻影般在金砖表面拂过！
每一次触碰都精准、快速、均匀！
剧毒的薄膜迅速覆盖了黄金冰冷的表面！
最后一块！
就在他手指离开金砖表面的瞬间！
“封库！”
门口传来银行职员清晰的命令声！
沉重的金库大门，开始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缓缓地向内合拢！
陈曦瞳孔骤缩！
没有丝毫犹豫！
他像一道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向后弹射！
身体紧贴着冰冷的金属货架，朝着金库深处那个堆满废弃材料的角落——也是他唯一的、预定的退路方向——发足狂奔！
快！
再快一点！
沉重的库门合拢的速度越来越快！
门缝越来越窄！
惨白的光线被迅速吞噬！
守卫的身影在即将关闭的门缝外晃动！
就在库门即将完全闭合、仅剩最后一道狭窄缝隙的刹那！
陈曦的身体如同游鱼般，一个极限的滑铲，险之又险地从那不足半尺宽的缝隙中，贴着冰冷沉重的门扉边缘，滑出了金库！
“砰——咔哒！”
沉重的合金巨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
巨大的撞击声在金库通道里回荡，门框上方的红色指示灯瞬间亮起！
同时响起的，是内部多重机械锁舌咬合发出的、令人绝望的金属撞击声！
陈曦的身体因为惯性重重地撞在通道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瘫倒在墙角，背靠着冰冷的混凝土，剧烈地喘息着，如同一条离水的鱼。
肺部***辣地疼，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味。
汗水彻底浸透了全身，冰冷粘腻。
出来了…终于出来了…他抬起头，望向那扇紧闭的、如同地狱之门般的巨大金库门。
门缝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滑出时带起的微弱气流。
门内，是那堆涂满了死亡之吻的黄金，正静静地躺在冰冷的货架上，等待着三天后与“水”的致命邂逅。
一抹冰冷到极致、也疯狂到极致的笑容，在陈曦满是汗水和污渍的脸上，缓缓绽开。
如同黑暗中盛开的毒花。
任务完成。
黄金蒸发倒计时，正式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