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蹲在井口边,指尖微微颤抖,火把的光芒在他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他听到了——那是一种低沉的呢喃,仿佛来自地底深处,又像贴着耳膜响起。
“谁……”他低声问,声音被夜风吞没。
井底的水忽然剧烈翻腾起来,一股阴寒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本能地后退一步。
可就在那一瞬间,他看见了水中的倒影——不是自己,而是一个模糊的身影,披着长袍,脸隐藏在黑暗中。
“爹……?”
他的喉咙发紧,呼吸急促。
十年前的那个夜晚,父母也是在这口井边消失的,连同他们最后的话语一起,被这片死寂吞噬。
“他们在下面。”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云逸猛地转身,火把几乎脱手飞出。
墨风正倚在一棵枯树下,折扇轻点自己的眉心,嘴角挂着一贯讥诮的笑容。
“你什么时候来的?!”
云逸怒吼,胸口剧烈起伏,“别再这样吓我!”
墨风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合上折扇,朝古井点了点头:“你想下去看看吗?”
“当然想!”
云逸咬牙,“可这井才三丈深,怎么可能藏得下人?
而且……刚才我看到……看到了什么?”
墨风的声音突然变得认真。
“一个人。”
云逸盯着他,“穿着黑袍,站在井底。”
墨风沉默片刻,随后轻轻一笑:“那是你的幻觉。”
“不可能!”
云逸打断他,“我看得清清楚楚!
而且……那人的脸……和我父亲一模一样!”
墨风的笑容淡了几分,眼神却更深邃如渊:“你确定是十年前失踪的父亲?”
“当然!
我不会认错!”
云逸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我要下去!”
“你会后悔的。”
墨风低声说。
“我己经后悔十年了。”
云逸冷冷回应,将火把***旁边的石缝,纵身跃入井中。
井壁冰冷,湿滑,他的手指几乎抓不住任何支撑点。
但当他即将触底时,脚下的水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向下的阶梯,通向更深处的黑暗。
“这是……怎么回事?”
他喃喃自语,心跳如擂鼓。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墨风也跳了下来,落在他身旁,语气平静:“现在,你还能回头。”
“我不需要回头。”
云逸咬牙,迈步向前。
阶梯尽头,是一间石室,中央摆放着一座青铜罗盘,表面刻满晦涩难懂的符文。
而在罗盘旁边,赫然放着一枚银铃铛——与母亲留给他的一模一样。
“这是……”云逸快步走过去,伸手去拿。
“别碰!”
墨风突然厉喝。
但己经晚了。
云逸的手指刚触及银铃铛,整个石室猛然震颤,墙壁上的符文亮起红光,一道身影从虚空中浮现出来——正是他刚才在井水中看到的人!
“逸儿……”那人开口,声音沙哑却熟悉,“终于……找到你了。”
“爹!”
云逸眼眶发红,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前迈了一步。
“站住!”
墨风一把拽住他的肩膀,“这不是你父亲!”
“你怎么知道?!”
云逸挣扎,“他是我亲生父亲!”
“你父亲十年前就己经死了。”
墨风的声音冷得像刀,“你以为他是怎么死的?”
“是冥渊会……”云逸咬牙。
“错了。”
墨风松开手,退后一步,“是你亲手杀的。”
空气仿佛凝固。
“你说什么?”
云逸瞪大双眼,整个人僵在原地。
“你出生那天,镇魂碑灵就说过,你是‘弑父者’。”
墨风缓缓道,“你父亲不是失踪,而是……被你杀了。”
“不可能!!”
云逸怒吼,眼中布满血丝,“我那时才七岁!
怎么可能杀人?!”
“因为你的血脉觉醒了。”
墨风看着他,目光里藏着某种悲哀,“你体内的镇魂之力失控,吞噬了你父亲的灵魂,封印进了这个罗盘。”
云逸低头看向那座罗盘,上面的符文正缓缓旋转,仿佛回应着什么。
“不……这不是真的……”他摇头,声音颤抖。
“那你手中的银铃铛呢?”
墨风冷笑,“它为什么会在你父亲的遗物旁出现?
因为它本就是用来镇压你父亲残魂的器物。”
“闭嘴!”
云逸怒吼,举起银铃铛就要砸下。
可就在那一刻,银铃铛自行震动,发出一声清脆的响音。
整个石室骤然陷入黑暗,只有罗盘中央浮现出一双眼睛——冰冷、无情、充满愤怒。
“儿子……”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却己不再温柔,而是带着深深的怨恨,“你竟敢……忘记我?”
云逸的手开始颤抖,脑海中浮现出一段从未有过的记忆碎片:月圆之夜,血染庭院,一个小男孩跪在地上,双手沾满鲜血,身边躺着的是他最敬爱的父亲……“不……这不是我……这就是你。”
墨风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现在,你必须做出选择。”
“什么选择?”
“接受真相,继承镇魂术,成为真正的战士。”
“还是……继续活在谎言里,等冥渊会来取走你的一切。”
云逸怔在原地,耳边是罗盘中不断回响的低语,眼前是那个曾经慈爱如今却充满怨毒的父亲灵魂。
他终于明白,为何墨风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现,为何他对镇魂术讳莫如深,为何自己每次战斗都会用左肩迎击——那是父亲临终前最后的动作。
而此刻,他必须决定,是否要继承这份诅咒般的命运。
黑暗中,银铃铛再次轻响,如同命运的钟声,敲碎了他最后一丝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