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和小区“小霸王”王磊为秋千打了一架,寡不敌众,手背被抓出红痕,头发乱糟糟,眼泪混着灰土往下掉。
“五个打一个,算什么本事,下次我一定要打赢他们。”
她小声地对自己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可越是这样想,眼泪就越是不听话地往外涌。
“我才不会哭…”她用力抹了把脸,要是被姐姐知道她又打架,肯定又要被说教了,只能偷偷躲在这里哭。
“嘎吱——”消防通道的门突然被推开,刺眼的光涌进来,程蕴下意识地往角落里缩了缩。
“有人?”
一个清冷的童声响起,但语气平静得不像一个孩子。
程蕴抬头,看到一个圆滚滚的男孩走进来,面色冷淡。
“以墨,怎么了?”
一个温柔的女声从男孩身后传来。
“有个女孩,受伤了。”
男孩回答,声音平淡,毫无波澜。
女人快步走过来蹲下身子。
她穿着淡蓝色连衣裙,身上有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程蕴警惕地往后挪了挪:“我没事。”
女人有些担忧地看着她血迹斑斑的膝盖:“伤口需要清理,否则会感染。
以墨,去把我们家的医药箱拿来。”
男孩点点头,转身离开,动作意外地轻巧灵活,与他圆润的身材形成鲜明对比。
“不用了,我自己能处理。”
程蕴固执地说。
女人没有勉强,只是温和地问:“我叫周芙,你叫什么名字?
是住在这里吗?”
“我叫程蕴,住楼上。”
程蕴简短地回答,眼睛却悄悄偷看这个温柔漂亮的阿姨。
不到两分钟,男孩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小箱子。
他走到程蕴面前,蹲下身时肚子上的肉轻轻叠起,但动作却异常精准地打开医药箱,取出碘伏和棉签。
“膝盖。”
他简短地说,声音平静得不带任何感***彩。
程蕴皱眉:“干嘛?”
“消毒。”
男孩抬眼看了她一下,程蕴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睛漆黑如墨,却异常清亮,像是能把人看透,“除非你想感染。”
他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程蕴一时找不到理由拒绝,只好不情愿地伸出腿。
男孩的动作出奇地熟练,棉签沾着碘伏轻轻擦过伤口,疼痛让程蕴忍不住“嘶”了一声。
“疼就说。”
男孩头也不抬,“忍着对伤口没好处。”
“要你管!”
程蕴嘴硬道,却惊讶地发现他的手法比吴姨温柔多了,至少没让她疼得跳起来。
周芙在一旁微笑:“以墨的外公是医生,他从小跟着学了不少。”
林以墨—没有回应母亲的夸奖,只是专注地处理着伤口。
“好了。”
他利落地贴上创可贴,收拾好医药箱,“三天别碰水。”
程蕴盯着膝盖上整齐的创可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胖男孩太奇怪了,明明和自己差不多大,却像个缩小版的大人。
"谢谢。
"她最终嘟囔道。
林以墨只是点点头,站起身退到母亲身边。
程蕴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他:圆润的脸庞,皮肤很白,像是很少晒太阳;头发修剪得整整齐齐,衬衣虽然宽大但干净整洁。
整个人看起来...太规整了,像个严谨的小学者。
“我们是今天刚搬来的,”周芙解释道,“住在这里,以墨,不自我介绍一下吗?”
男孩看了程蕴一眼,简短地说:“林以墨,八岁。”
“程蕴,八岁。”
她下意识地回答,然后觉得这样交换信息的方式有点好笑,像两个特工在对接头暗号。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林以墨突然问:“为什么打架?”
程蕴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打架?”
“衣服上有沙子,手肘有擦伤,而且,"他指了指她的衣领,"这里被扯破了。
不是打架是什么?”
程蕴低头看了看,确实如此。
这个林以墨观察力也太强了。
“他们五个打我一个,说我是没爹没妈的野孩子。”
她愤愤地说,声音突然变小,“可我爸爸妈妈只是在在外面忙工作……”林以墨的眼睛微微眯起,这是程蕴见到他以来第一个明显的表情变化:“言语攻击是最低级的挑衅方式。
你应该无视,或者用更聪明的方式反击。”
“以墨。”
周芙轻声提醒,然后对程蕴温柔地说,“别听他们胡说。
父母不在身边不代表不爱你,对吗?”
程蕴惊讶地抬头看着周芙,这个陌生女人说的话,竟然和姐姐安慰她时一模一样。
正当程蕴想再问些什么时,她的手机响了——是姐姐的专属***。
她手忙脚乱地掏出来,屏幕上显示“程妤十五个未接来电”。
“糟了!”
她跳起来。
“我姐姐找我,今天谢谢阿姨了,”程蕴有些不自然看了眼旁边的林以墨,“还有你。”
周芙理解地点点头:“快回去吧,别让家人担心。”
“好的,再见。”
她转身跑上楼,膝盖己经不疼了,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发现了一个秘密宝藏。
刚跑上楼,她就看到姐姐程妤叉着腰站在那里,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
“程!
蕴!”
十六岁的程妤咬牙切齿,"你又打架了是不是?
吴阿姨找了你一个小时!
"她站在玄关处,单薄的肩膀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微微起伏,白色衣边上还沾着找她路上蹭到的雨水。
程蕴立刻像只受惊的鹌鹑,脖子一缩,小心翼翼走过去。
她沾着泥点的运动裤膝盖处,歪歪扭扭贴着两张创可贴。
"对不起,姐姐..."细若蚊呐的声音从衣领里闷闷地传出来,程蕴偷偷抬眼,正对上程妤喷火的目光,又迅速垂下眼帘,盯着自己破皮的指关节发呆。
程妤的视线落在那张摇摇欲坠的创可贴上,怒火突然卡了壳。
她深吸一口气,三两步走到妹妹跟前蹲下,指尖轻轻碰了碰创可贴边缘:"他们欺负你,你就打电话告诉我啊。
"声音里的怒气像被戳破的气球,泄成了又急又心疼的埋怨,"非要自己傻乎乎地跟人家打架?
"冰凉的手指突然掀开程蕴的袖口,程妤仔细检查着妹妹可能藏起来的每一处伤口:"这里呢?
胳膊肘?
后背?
""真的没有啦。
"程蕴终于敢抬起头,讨好地蹭了蹭姐姐的手背,湿漉漉的眼睛里盛满诚恳:"我发誓下次绝对不打架了!
"程妤的目光在那张糊着灰尘却异常明亮的小脸上停留片刻,突然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小骗子。
"语气却己经软得像融化的棉花糖,手指轻轻抚平那块翘起的创可贴边缘,"谁给你包的?
贴得歪七扭八的。
""是楼下新来的邻居!
"程蕴突然来了精神,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有个特别温柔的阿姨,还有她儿子帮我消毒的!
阿姨身上香香的,像...像...""像什么像。
"程妤没好气地打断她,却己经起身往厨房走去,"明天我带盒草莓去谢谢人家。
你——"她突然转身,指着试图偷溜的程蕴,"现在立刻去洗澡,然后给我写五百字检讨!
"“啊——”最后只能在程妤的威严之下乖乖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