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来，他几乎将所有时间都投入到了新产品的研发中。
办公室的玻璃上反射出他比三个月前更加坚毅的轮廓，眼下淡淡的青色透露着连日加班的疲惫。
手机震动起来，是助理发来的消息："沈小姐的律师约谈收购事宜，安排在下午三点。
"程远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几秒，最终只回复了一个"好"字。
他以为自己己经不会再为沈雨晴的事情感到波动，但胸口那阵熟悉的闷痛感提醒着他，有些伤痕需要更多时间愈合。
"程总，原型测试还有半小时开始。
"技术总监敲门提醒道。
程远点点头，拿起桌上的原型机。
这是他们基于全新算法开发的教育互动设备，专为学龄前儿童设计。
虽然技术先进，但他总觉得缺少些什么。
"我出去透口气，测试前回来。
"他说道，将原型机塞进外套口袋。
五月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程远漫步到公司对面的中心公园。
工作日午后的公园人不多，只有几位老人坐在长椅上晒太阳，还有一群孩子在草坪上嬉戏。
"小朋友们，我们来看看这片树叶的形状像什么呀？
"一个温柔的女声吸引了程远的注意。
草坪边缘，一位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女子正蹲在一群西五岁的孩子中间，手里举着一片梧桐叶。
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笑起来时眼角微微弯起，像是承载了全世界的善意。
"像手掌！
"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女孩大声回答。
"真棒！
那我们来数数这个手掌有几个手指好不好？
"女教师耐心引导着，声音如同春风拂过湖面。
程远不自觉地走近了几步。
孩子们围成半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发现新事物的喜悦。
这种纯粹的快乐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和沈雨晴在校园后山探险的日子，他们会为每一片特别的叶子、每一只奇怪的昆虫兴奋不己。
"小心！
"程远突然喊道。
一个穿红色外套的小男孩跑得太急，被树根绊倒，眼看就要摔在碎石路上。
程远一个箭步冲上前，在男孩落地前接住了他。
"哇——"男孩还是被吓哭了，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没事没事，你看，连皮都没破。
"程远检查着男孩的小手，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他抬头看向赶过来的女教师，"应该只是受了惊吓。
""谢谢你！
"女教师蹲下身，将男孩搂进怀里，"乐乐不哭，这位叔叔救了你呢。
我们要说什么呀？
""谢...谢谢叔叔。
"男孩抽噎着说，大眼睛里还噙着泪水。
程远从口袋里掏出原型机，"要不要看看这个？
按下这个按钮，会有小兔子跳出来哦。
"他按下演示键，一个小小的全息投影兔从设备上方出现，蹦蹦跳跳地转了个圈。
男孩的眼泪瞬间止住了，其他孩子也好奇地围了过来。
"哇！
"惊叹声此起彼伏。
"这是...全息投影？
"女教师惊讶地看着程远手中的设备，"但分辨率怎么会这么高？
市面上还没有这种便携式设备能达到这种效果。
"程远挑了挑眉，"你懂技术？
""略懂一二。
"她微笑着伸出手，"我是林暖，阳光幼儿园的老师。
平时也会研究一些教育科技产品。
""程远。
"他简短地自我介绍，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她的手。
林暖的手温暖而干燥，让他想起小时候母亲的手。
"程...远？
"林暖眨了眨眼，"是远晴科技的那个程远吗？
"程远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曾经是。
"林暖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聪明地转移了话题，"这个设备是给孩子们设计的吗？
功能看起来很新颖。
"程远点点头，将原型机递给她，"还在测试阶段。
理论上可以模拟各种教学场景，但目前内容库还不够丰富。
"林暖熟练地操作着界面，不时提出一些专业意见。
"交互设计很流畅，但如果目标用户是学龄前儿童，色彩对比度可能需要再提高一些。
还有这个反馈音效，对敏感型孩子可能会太***..."程远惊讶地发现，这个幼儿园老师提出的建议比他团队里的UX设计师还要专业。
"你真的是幼儿园老师？
"他忍不住问。
林暖笑了，阳光在她脸上跳跃，"师范毕业，辅修计算机。
我相信技术与教育结合能创造奇迹，但前提是技术必须服务于教育的本质，而不是反过来。
"这句话像一束光照进程远混沌的思绪。
他突然明白自己产品缺少的是什么——教育的灵魂。
过去在"远晴"，他和沈雨晴太注重技术突破和市场占有率，渐渐忘记了最初想要改变教育的初心。
"林老师..."程远正要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助理提醒他会议即将开始。
"抱歉，我得回去了。
""等等，"林暖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张便签纸，快速写下一串号码，"如果你需要教育一线的反馈，随时欢迎联系我。
乐乐他们肯定会很乐意当你的小测试员。
"程远接过纸条，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她的手指，一丝微妙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蔓延开来。
"谢谢，我会的。
"他听见自己说。
回公司的路上，程远发现自己竟然在期待下一次与林暖的见面。
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像是久违的阳光终于穿透了漫长的雨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