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月下之影,错认之缘
首先感知到的是痛。
并非尖锐到无法忍受,却无处不在,像是被碾碎后又粗糙地拼接起来,每一寸骨骼、每一丝肌肉都在发出哀鸣。
尤其是左肩和胸腔,弥漫着一种深沉的、带着不祥灼热的钝痛。
冷。
夜风的寒意透过单薄的衣料,渗入仿佛开裂的皮肤,激起一阵无法抑制的战栗。
林晓猛地睁开眼,急促地吸入了一口带着草木泥土气息的冷空气,呛得他低咳起来,却又立刻因为牵动伤口而倒抽一口凉气。
视野花了片刻才逐渐清晰。
没有漫展后台那刺眼的照明灯,没有嘈杂的人声和音乐。
映入眼帘的,是如水银般倾泻而下的清冷月光,以及月光下随风摇曳的陌生树丛阴影。
远处,隐约可见传统风格的屋瓦轮廓,寂静地蛰伏在夜色里。
这是……哪里?
他试图撑起身体,却骇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沉重得不听使唤,仅仅是抬起手臂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耗尽了刚刚凝聚起的一点力气,并带来了更强烈的撕裂痛感。
他艰难地低下头,看向自己。
心脏瞬间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他身上穿的,根本不是那套为了出cos而精心制作、特意做旧并泼洒了红色颜料模仿血迹的“暗堕大和守安定”服装——那是真正残破不堪的浅葱色羽织,边缘撕裂,沾满了暗沉、近乎发黑的污渍,散发着极淡的铁锈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令人不适的阴冷气息。
羽织下的肌襦袢被利刃划开,其下的皮肤上,狰狞的伤口虽然不再大量流血,却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暗红色,边缘甚至蜿蜒着蛛网般细微的漆黑纹路。
左臂被一种若有实质的稀薄黑气缠绕着,带来刺骨的寒意和阵阵抽痛。
这不再是化妆和特效。
这是真实的、可怕的伤口。
还有这头发……他费力地偏过头,看到散落在肩头和脸颊边的发丝——不再是假发,而是真实生长的、触感冰凉的黑色长发,只是部分发梢染上了如同干涸血液般的暗红。
“咳……呃……”喉咙里挤出沙哑破碎的音节,这声音陌生得让他自己都害怕。
恐慌如同潮水般灭顶而来。
发生了什么?
他不是应该在漫展后台的休息区,等着下午场游场开始吗?
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身伤,这诡异的地方……穿越?
COS穿?
还特么是穿成了自己出的角色?
而且看起来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恶战、正处于“暗堕”状态的本尊?
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感几乎将他吞没。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清晰的、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以及压低的谈话声。
“喂,清光,这边……刚才好像感觉到一丝很奇怪的气息?”
一个略显沉稳的少年声音响起,带着警惕。
“啊,我也感觉到了……非常微弱,但是……让人很不舒服。”
另一个更为清亮、却同样严肃的声音回应道,脚步声正朝着他藏身的灌木丛而来。
林晓的心脏疯狂跳动起来。
他想躲,想藏,想解释,但身体却像散了架一样根本无法移动分毫,只能绝望地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看着月光下两道修长的身影投射过来。
逆着光,他暂时看不清来人的具体样貌,但他们腰间那冷兵器清晰的轮廓,让他最后的侥幸心理彻底破灭。
其中一人小心地拨开了遮挡的枝叶。
月光毫无阻碍地照亮了彼此。
林晓看清了来者——深色军装外套,鲜艳的红色围巾,戴着黑色手套,以及那顶熟悉的军帽——水蓝色短发下,是一张写满警觉的英俊面孔。
是……加州清光!
而加州清光,也彻底看清了瘫倒在灌木丛中、浑身是伤、气息奄奄的他。
刹那间,清光脸上所有的警惕和探究都凝固了,转化为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声音猛地拔高,充满了错乱与惊骇:“——安、安定?!
大和守安定?!
是你吗?!
你怎么会……伤成这样?!
这气息……难道你……?!”
林晓张了张嘴,想嘶喊“我不是!
你认错人了!”
,可干涩剧痛的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剧烈的情绪波动和身体的极度虚弱让他眼前一阵发黑,清光的脸在视野中开始旋转、模糊。
“真的是刀剑男士!”
另一个穿着白色外套、身材娇小些的少年也赶到了(是药研藤西郎!
),他的声音冷静却急切,“重伤!
而且这气息……是暗堕?!
但感觉很奇怪……清光,先别问了,他意识快要消失了!
必须立刻带回本丸手入!”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林晓感觉到一双手极其小心地、尽量避免触碰他伤口地将他扶起,动作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急迫和轻柔。
还有加州清光那失去了所有平日里的俏皮、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和……浓浓心疼的声音,清晰地烙在他最后的听觉里:“坚持住!
安定……拜托了,坚持住!”
……他被发现了。
被误认了。
被带走了。
带往一个名为“本丸”的、未知的归处。
而他这场荒诞离奇的COS穿越,正朝着一个完全无法预测的未来,急速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