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站在“星途”宴会厅的角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高脚杯壁。
杯中的香槟泛着细密的泡沫,像极了她此刻乱糟糟的心绪。
今天是哥哥苏宸公司的周年庆,她作为家属被硬拉来撑场面。
这种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场合,她向来不擅长应对,尤其是在……看到那个身影之后。
男人就站在不远处的主宾席旁,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肩宽腰窄,身姿挺拔。
他正侧耳听着身边人说话,侧脸的线条利落分明,鼻梁高挺,下颌线绷成一道冷硬的弧度。
即使隔着喧闹的人群和朦胧的雨幕,苏晚也能一眼认出他——陆时衍。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钝痛沿着血管蔓延开。
三年了。
她以为自己早己把这个人从生命里彻底剥离,可再次相见,那些被强行压抑的记忆还是像冲破堤坝的洪水,瞬间将她淹没。
“小晚,发什么呆呢?”
苏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是不是不舒服?”
苏晚猛地回神,摇了摇头,努力挤出一个自然的笑容:“没事,哥,就是有点闷。”
苏宸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当视线落在陆时衍身上时,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他拍了拍苏晚的肩膀,语气放缓:“别多想,过去的事……我知道。”
苏晚打断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香槟,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热意,“我去下洗手间。”
她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那个角落,快步穿过人群,只想找个地方透透气。
宴会厅的走廊安静许多,只有壁灯散发着柔和的光。
苏晚靠在冰凉的墙壁上,闭上眼睛深呼吸。
三年前的那个雨夜,和今天很像。
也是这样大的雨,陆时衍站在她家楼下,浑身湿透,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说:“苏晚,我们分手吧。
我要去国外了,跟林氏集团的千金一起。”
林氏集团的千金,林薇薇。
那个名字像一根刺,扎在苏晚心里三年。
她当时是怎么反应的?
哦,她好像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然后说:“好啊,陆时衍,祝你前程似锦。”
多潇洒,多体面。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之后的无数个夜晚,她是怎么抱着膝盖,在黑暗里熬过来的。
“砰——”身后传来轻微的碰撞声,苏晚惊得回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是陆时衍。
他不知何时跟了出来,就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
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像结了冰的湖面,深不见底。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想转身就走。
“苏晚。”
他开口了,声音比记忆中更低沉,带着一种久别重逢的沙哑。
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苏晚背对着他,指尖用力到泛白。
“好久不见。”
陆时衍的声音慢慢靠近,带着淡淡的雪松味,那是他惯用的香水味道,曾几何时,她无比迷恋这个味道。
苏晚终于转过身,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无波:“陆总,有事吗?”
她刻意用了疏离的称呼,目光平静地迎上他的视线,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陆时衍的眼神似乎暗了暗,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像是在确认什么。
“没什么,”他微微颔首,语气听不出情绪,“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星途是我哥的公司,我来很正常。”
苏晚挺首脊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卑不亢,“陆总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就要走。
擦肩而过的瞬间,陆时衍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她耳朵里:“你的手链……”苏晚浑身一僵。
她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手腕——那里戴着一条细细的银质手链,链尾挂着一个小小的月亮吊坠。
这是三年前,陆时衍送她的生日礼物。
分手那天,她把所有他送的东西都打包扔掉了,唯独这条手链,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藏在首饰盒最深处。
今天出门时,她随手抓了一条戴上,竟忘了是这一条。
她猛地抽回手,像是被烫到一样,脸色瞬间有些发白。
陆时衍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眸色沉沉,没再说话。
苏晚不敢再停留,几乎是落荒而逃。
回到宴会厅,喧嚣的人声也无法让她平静下来。
她找了个借口,提前跟苏宸告辞,匆匆离开了酒店。
坐进出租车里,雨还在下。
苏晚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抬手将那条手链摘了下来,紧紧攥在手心。
银链硌得手心有些疼,就像陆时衍刚才的眼神,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让她心烦意乱。
她以为他们的人生早己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却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陆时衍站在走廊的阴影里,看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
他的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想象中触碰那冰凉银链的触感。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脸色苍白的女孩,随口问道:“姑娘,是去前面那个小区吧?”
苏晚回过神,点了点头,将手心的手链塞进包里最深处。
雨,还没有停的迹象。
有些被尘封的过往,似乎也随着这场雨,悄然松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