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族,姓闻,干的是“清道夫”的生意。京海市所有见不得光的麻烦,
所有明面上需要一双干净手的脏活儿,都由我们来办。直到我救了纪昱珩。纪家的私生子,
当时他被正房的长子设计,深陷一场足以让他身败名裂的丑闻,眼看就要被沉进护城河喂鱼。
是我,动用了家族里最深的底牌,不惜折损了两位叔叔,才把他从泥潭里捞出来。
纪昱珩握着我的手许诺,只要我帮他夺下纪氏集团,就风风光光娶我过门,
把我闻家从阴影里彻底“洗白”,登堂入室。为了这个承诺,我们闻家拼了。
十八个核心族人,不计代价,用尽了所有见不得光的手段,硬生生帮纪昱珩铲平了所有障碍。
他成了纪氏最年轻的总裁,代价是我们闻家折了一半。他确实娶了我。可五年,
他带回家的女人比我见的客户还多。他养在外面最久的一个模特,阮清,喝醉了酒,
开着她那辆红色的法拉利,发疯似的撞向怀孕五个月的我。医院的抢救室外,
我刚从鬼门关爬回来,失去了孩子,也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纪昱珩姗姗来迟,
身上还带着阮清的香水味。我看着他,等着他一个解释,一句安慰。
他只是居高临下地瞥了我一眼,语气冷得像手术刀。闻莺,别闹了。
当初你爸为了帮我上位,间接搞得阮家家破人亡,她不过是撞了你一下,
肚子里的东西没了就没了,就当是你替你闻家还债。站在他身后的阮清,哭得楚楚可怜,
眼底却藏着一丝恶毒的快意。昱珩,‘清道夫’的手不干净,只要他们家的人还在,
我父母就死不瞑目!他心疼地搂住阮清,当着我的面,拨通了助理的电话。通知下去,
配合警方,把闻家剩下的人……都’清理’干净。所有人,都忌惮纪昱珩现在的权势,
无人敢帮我说一句话。家族最后的防线,被他一个电话碾得粉碎。
助理把一沓沓逮捕令和查封令摔在我面前时,我甚至没力气去捡。
看着那18张印着我叔伯名字的纸,看着照片上他们戴上手铐,满脸愕然的样子。
我对纪昱珩最后一丝情分,彻底死了。就在我万念俱灰时,
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消息:三日后,纪氏对面的“无间”,我要见你。
——厉声道厉声道,纪昱珩的死对头,传闻中京海真正的地下皇帝。我答应了他,
只为能把闻家的人捞出来,送他们一个平安。1.看着手机上那条信息消失得无影无踪,
保姆陈姨红着眼圈,给我披了件外套。太太,您真要去见厉声道?那人……不是什么好人。
我没哭,眼泪早就流干了,剩下的只有麻木的恨。
我木然地划过手机里那几张***来的照片——我最小的堂弟,才十九岁,
在看守所里被打断了腿,蜷缩在角落,眼神空洞。我已经害了他们。是我信错了人,
我不能再让他们在地狱里煎熬。我声音哑得像是破了的风箱,厉声道答应我,
只要我肯帮他,他就能把人捞出来。这就是我的赎罪。陈姨见我主意已定,没再出声,
只是陪着我整理那些被冻结的资产文件。当看到一张我和纪昱珩,
还有那群叔伯们在他就任总裁那天拍的合照时,陈姨终于忍不住啜泣起来。
先生怎么能这么狠心……连您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是他的亲骨肉啊!
就因为阮清那个***几滴眼泪,他连问都不问一句!陈姨越说越激动,
声音都在发抖:太太,当年阮家破产,分明是他们自己参与洗钱被上面盯上了,
最后畏罪***!跟你父亲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不跟先生解释清楚?我当然解释过。
可纪昱珩不信。有一次阮清在我面前演戏,故意摔下楼梯,磕破了点皮,
纪昱珩回来二话不说就给了我一巴掌,骂我容不下人。为了让他消气,
也为了我们岌岌可危的关系,我只能跪下来认错。这么多年,我背着这个莫须有的罪名,
处处忍让。我以为我的退让能换来他的愧疚,能让他想起闻家为他付出的一切。
原来从一开始,我就错了。门口传来一阵骚动,纪昱珩的特助,姓秦,
带着几个人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他看都没看我一眼,公事公办地开口:太太,纪总吩咐,
闻家那些人的照片,您不许再看了,免得晦气,冲撞了阮小姐。我太了解纪昱珩的手段了,
和他对着干,他有的是办法让我更难受。我攥紧了拳头,把手机塞给了陈姨。可下一秒,
秦特助却打了个手势,身后的人直接把我那部存着家族最后念想的手机抢了过去,
当着我的面,狠狠摔在地上,一脚踩得粉碎。手机屏幕裂开,就像我此刻的心。
秦特助用鞋尖碾了碾那些碎片,仿佛在碾一只蟑螂:纪总说了,这些人当年做事太脏,
进去是便宜他们了。在里面,每天都会有专人’照顾’,纪总还让我转告您,您要是不听话,
就让里面的人把他们剩下的腿也打断,一辈子做个废人!你们欺人太甚!
陈姨气得浑身发抖,想冲上去理论。我一把拉住她,嘴唇几乎被自己咬出血。算了。
为了保住叔伯们的命,我只能忍。陈姨想把我拉回房间,
我却固执地盯着地上那堆手机的残骸,像是在看我闻家族人的尸骨。我要记住这份疼,
这份恨。把对纪昱珩所有的爱意,挫骨扬灰。秦特助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他转身离开前,
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哦对了,太太。纪总已经对外公布,您肚子里的孩子,
是因为闻家的仇家寻仇,失足坠楼才没的。公关稿都发出去了,您可千万别在外面乱说话。
我以为心已经被捅烂了,不会再痛了。可听到这句话,我感觉有人拿着一把生了锈的钝刀,
在我的伤口里来回搅动。为了给阮清脱罪,他竟然颠倒黑白。
而我那还没来得及看世界一眼的孩子,我失去的一切,就变成了一句轻飘飘的失足坠楼。
我曾以为,纪昱珩也是期待这个孩子的。他知道我怀孕时,推掉了所有应酬,
在家陪了我整整一个月。我孕吐,他比我还紧张,半夜三更把私人医生叫来。第一次胎动,
他像个孩子一样把脸贴在我的肚子上,又亲又哄,说个没完。莺莺,等儿子出生,
我就把名下30%的股份转到他名下。我会保护好你们母子,一辈子。誓言犹在耳边。
现在,却成了最讽刺的笑话。小产掏空了我的身体,情绪剧烈起伏间,小腹传来一阵绞痛,
猩红的血再次染透了我的裙子。昏过去前,我看到陈姨惊恐地扑向秦特助:秦特助!快,
快叫救护车!太太流血了!恍惚间,我听见医生和纪昱珩的对话。纪总,
太太这次是产后大出血,必须立刻手术,否则性命堪忧!但是她体质特殊,
需要大量一种罕见的P型血,我们血库库存不够……陈姨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
跪在纪昱`珩面前:先生,我记得您的血型就是P型,求求您,救救太太吧!
纪昱珩沉默了。我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覆上我的额头,是他。我挣扎着睁开眼,
看见他旁边站着一脸幸灾乐祸的阮清。昱珩,阮清娇滴滴地开口,
这可是你宝贵的P型血,咱们以后孩子的命还要靠它呢。闻家不是绝后了么,
她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女人,留着命也没用啊。纪昱珩脸上的犹豫,瞬间消失了。陈姨见状,
疯了似的磕头。先生!太太是为了给你生孩子,才把身体熬垮的!她刚没了一个,
你怎么忍心让她死在手术台上!纪昱珩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好像闪过一丝不忍,
但很快就被漠然取代。她闻家欠阮清一条命,现在还回来,正好。
他还是那么擅长先给我一刀,再假惺惺地递上一颗糖。放心,你不会死的。
我已经从国外调了最匹配的血源过来,最迟明天就能到。他俯下身,声音轻得像耳语,
我之前答应过,只要我活着,你永远都是纪太太。我闭上了眼睛。多可笑的承诺,
这个位置,我已经不稀罕了。我再睁眼时,艰难地开口:纪昱珩,你明天,
能不能亲自去火葬场,送孩子一程。我恨他。但麟儿是无辜的,他在我肚子里时,
每次听到纪昱珩的声音都会特别活泼。他应该是喜欢这个父亲的。纪昱珩愣了一下,
大概是没想到我会提这个,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第二天,我换上了一身黑色的长裙,
在殡仪馆冰冷的等候室里坐到四肢僵硬,始终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陈姨在一旁急得团团转:都快过了时间了!先生昨天不是答应得好好的吗!
亲儿子最后一程他都不来送,小少爷转世会走不安稳的!派去公司问话的保镖终于回来了,
陈姨立刻冲了上去。先生怎么说?是不是在路上了?保镖脸色难看,
支支吾吾:先生……来不了了。阮小姐说她昨晚做了噩梦,一个人害怕,先生要在家陪她。
陈姨气得想直接冲回纪家:那个***肯定是装的!太太你等着,我今天就是死,
也要把先生从她床上薅起来!我拦住了她,强压下涌到眼眶的热意,摇了摇头。不用了。
去给我买一卷往生经,我亲自送他。这五年,他总是因为阮清,在各种各样的场合,
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放我鸽子。我只是没想到,连自己的亲生骨肉,
在他心里也比不上阮清的一个噩梦。诵完经,脸上早已被泪水冲刷得一片冰凉。
纪昱珩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我蜷缩在冰冷的椅子上睡着了,
他进来时看到空无一人的灵堂,皱起了眉。跟在他身后的阮清立刻添油加醋:昱珩,你看,
枉费你推了会议赶过来,人家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孩子。我看她说多爱,都是装给你看的。
阮清说着,不老实的手就攀上了纪昱珩的肩膀。别不开心了,这里好冷,
我们去车里好不好……纪昱珩推开她的手,目光落在了小小的骨灰盒上:别在这儿闹。
阮清却更大胆地凑上去,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耳廓:有什么关系嘛,他又听不见。再说,
你不想我早点给你生个孩子吗?纪昱珩的呼吸重了。两人就在灵堂里,
在他们儿子的骨灰盒前,毫无顾忌地纠缠起来。混乱中,纪昱珩一挥手,
直接将桌上的骨灰盒扫落在地。我像被人捅了一刀,猛地惊醒,看到的,
就是纪昱珩嫌恶地踢开滚到脚边的骨灰盒。他甚至没看一眼,就抱着阮清匆匆离开了。
我把沾满灰尘的骨灰盒死死抱在怀里,眼泪一滴滴砸在冰凉的木盒上。天快亮时,
秦特助又带着人来了。这次,他的目光直接锁定在我怀里的骨灰盒上。我下意识地往后缩,
警惕地看着他。他却一步步逼近,身后两个保镖直接上来反剪住我的手,将我牢牢控制住。
太太,纪总说了,最近阮小姐总是被噩梦惊扰,小少爷的骨灰最适合做成平安牌,
用来辟邪。麻烦您……我不许!我声嘶力竭地喊道,像一头濒死的母兽。
秦特助一向冷酷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不忍,但最后,也只是化为一声叹息:太太,
纪总的决定,不容置喙。他们掰断了我两根手指,才从我怀里抢走了麟儿最后的念想。
我忍着剧痛,发疯一样冲到纪氏集团总裁办公室,却被保镖死死拦在门外。纪总正在开会,
不见任何人。我只能一遍遍地磕头,额头很快就见了血:求求你们,让我见他一面!
求你们了!把麟儿还给我……我还他命……他还只是个孩子啊!紧闭的办公室大门开了。
纪昱珩走了出来,看到我狼狈的样子,脸上闪过一丝厌烦。他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
声音比这中央空调的冷气还要冷上几分:闻莺,你又在发什么疯?不就是一点骨灰,
值得你把脸都丢尽了吗?我给过你承诺,这纪太太的位置永远是你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大滴的泪砸在我的手背上。那些甜蜜的誓言,那些我以为能支撑我一辈子的承诺。现在听来,
只觉得恶心。原来,帝王心术,从来不是高坐龙椅之人的专利。我从一场大梦里醒了过来,
代价是家破人亡,骨肉分离。我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精致的锦盒被送进办公室,那里面,
装着我儿子的骨灰。不,现在只是一件用来讨好另一个女人的、辟邪的玩物。
我彻底没了力气,瘫软在地,身后赶来的陈姨扶住了我,哽咽道:太太,
我们走……我们回家……我刚被扶起来,那个锦盒就被狠狠地从办公室里扔了出来,
不偏不倚,砸在我的额角,划开一道血口。盒子里的平安牌滚了出来,
掉进走廊的盆栽泥土里。办公室里传来阮清尖利的叫骂声。什么破玩意儿!
沾了那个贱种的晦气,熏得我头疼!拿走,赶紧拿走!纪昱珩没有一丝责备,
声音里满是宠溺:好好好,我们不用了。你别气坏了身子。过了一会,
他又问秘书: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纪总……其实……秘书的声音有些犹豫,
我老家有个说法,至亲的心头血,画成符,一样有驱邪避凶的功效……只是,
闻家人现在只剩太太一个……她身体又这么虚弱,恐怕……纪昱桓的目光隔着玻璃门,
冷冷地落在我身上,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就用她的。马上准备,阮清不能再受折磨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我身上,同情,嘲讽,看戏。我知道,我没得选。我推开陈姨,
一步步走到办公室门口,坦然地对上他的眼睛。纪昱珩,心头血可以给你。但,
你得拿一样东西来换。什么?很简单。我从口袋里拿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
在这上面,签字,盖章。纪昱珩接过那份文件——离婚协议书。他眉头紧锁,
似乎想说什么,旁边的阮清已经娇滴滴地哼了起来:昱珩,我头好痛……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拿起桌上的私章,看也没看,重重地盖了下去,
然后把协议书扔回我怀里,像是扔垃圾一样。看着那枚鲜红的印章,我笑了。
我抽出藏在袖子里的刀片,没有丝毫犹豫,朝着自己的胸口划了下去。温热的血,喷涌而出。
纪昱珩的脸色瞬间煞白,连声音都在发抖。医生!快叫医生给她止血!不必了。
我用那份协议书沾满了心头血,递给秦特助,这下,够了吗?纪昱珩想冲过来,
又被阮清死死拉住,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先回去……处理好伤口,
等我……等我晚上就回去看你。可惜。三日期限已到。纪昱珩,你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趁着他被阮清绊住,我踉跄着走出纪氏大楼。那部早已准备好的车,就停在对面的街角,
车窗降下,露出厉声道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他没有笑,只是看着我,眼神复杂。上车。
他说。坐上车的那一刻,我看见纪昱珩疯了一样从大楼里追了出来,
嘴里好像在喊着我的名字。他只差几步就能碰到车门,可车子已经绝尘而去。后视镜里,
他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我收回视线,第一次感到解脱。前所未有的轻松。
闭上眼,一场持续了五年的噩梦,终于醒了。与此同时,京海市的天,也要变了。
因为我这个曾经最锋利的清道夫,为自己找到了新的主人。这次,我要清理的,是纪昱珩,
和我自己愚蠢的爱情。而我的新主人——厉声道,正等着我,帮他咬断纪昱珩的喉咙。
2.厉声道的车,静得像一口移动的棺材。车内的冷气开得很足,
但我身上的血腥味却怎么也压不住。他递给我一瓶水和一条干净的毛巾,
眼神像在看一件估价的古董,充满了审视,却没有半点多余的情绪。欢迎回来,闻小姐。
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金属的质感,从今天起,你不再是纪太太。
你是我的……首席顾问。我擦掉脸上的血污,把湿毛巾捏成一团,指节泛白。
顾问做什么?做你最擅长的事。厉声道点燃一支雪茄,烟雾缭绕中,
他的脸庞显得愈发冷硬,把所有肮脏的东西,摆回它应该在的台面上。
车子最终驶入一个戒备森严的地下车库。这里是厉声道的王国。
他把我带进一间堪比安全屋的套房,纯白色的装修,空旷得让人心慌。这是你的新家,
也是你的战场。他指着墙上一面巨大的电子屏,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体力活,闻莺,
我要你的脑子。我要你把纪昱珩这些年所有见不得光的交易,所有藏在阴影里的合作伙伴,
像剥洋葱一样,一层层给我揭开。他顿了顿,深邃的目光锁住我:我不仅要纪氏,
我还要纪昱珩……跪下来,把他吞下去的所有东西,连着血和骨头,一起吐出来。
他的恨意几乎是实质性的,我从里面嗅到了同类的气息。你的条件。我问。
救出闻家剩下的人,给他们新的身份,送他们去一个纪昱珩永远找不到的地方。然后,
纪氏资产的20%,归你。我看着他,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但他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不够。我冷冷地说,闻家的仇,我自己报。
我只要你提供平台和资源。事成之后,我只要一样东西。什么?纪昱珩的命。
厉声道的嘴角,第一次勾起一个近乎残忍的弧度。成交。当晚,我就开始了。
我不需要任何文件,纪昱珩所有的暗账,每一个用来洗钱的空壳公司,每一笔黑色的交易,
都刻在我的脑子里。那些都是我们闻家,一笔一笔替他打理干净的。第一个电话,
我打给了南美的一个军火商,用我们之间才懂的暗语,传递了一个错误的需求信号。
第二个信息,我发给了欧洲一个做灰色资本的银行家,暗示他纪昱珩的资金链出了问题。
第三封邮件,我匿名发给了证监会,举报了纪氏内部一项正在进行的,见不得光的并购案,
附上的几处关键数据,精准得像是拿着内部报表。……另一边,
纪昱珩正处于一种焦躁的癫狂中。他找不到我。我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调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把整个京海市翻了个底朝天,却连我的一根头发都没找到。
他回到那间我们曾经的婚房,一切都还维持着我离开时的样子。
他看到了那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和扔在垃圾桶里,沾满我心头血的纱布。一瞬间,
他不是愤怒,也不是不解,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冰冷的恐惧。他忽然发现,
那只他以为永远会待在笼子里,被他驯服得温顺听话的金丝雀,挣脱了枷"锁,
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把笼门亲手打开的。就在这时,
他的私人电话响了。是他一个最重要,也最黑暗的生意伙伴,
一个在灰色地带呼风唤雨的大佬。电话一接通,对面就传来暴跳如雷的咆哮。纪昱珩!
***的是不是疯了!我们那条’水路’被断了!海关的缉私队跟长了眼睛一样直冲过来!
我们的货全被扣了!这个情报泄露得这么精准,他妈的只有你和我,
还有你那个该死的女人闻莺才知道!纪昱珩握着电话,手心瞬间一片冰凉。
他听见电话那头,男人还在恶狠狠地嘶吼:你最好给老子一个解释!否则,
你就洗干净脖子,等着给你全家收尸吧!3.纪昱珩的商业帝国,一夜之间,地动山摇。
股票开盘即跳水,接连几天都是一字跌停板。各种负面新闻铺天盖地,
商业犯罪调查科的传票雪片一样飞向纪氏法务部。他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疯狂地摔着办公室里的一切,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该死的突破口。这些攻击,
每一刀都砍在他的七寸上,精准、狠辣,不留余地。他知道,这是我。只有我,
才那么了解他那副光鲜皮囊下,藏着多少腐烂的蛆虫。阮清这段时间也不好过。
她开始变得神经质。新买的跑车,刚开出车库就刹车失灵,险些撞上水泥柱。一个人在家时,
总感觉黑暗里有双眼睛在盯着她,门口会凭空出现一些祭奠死婴的纸钱。
她尖叫着给纪昱珩打电话,哭诉这一切都是闻莺的鬼魂在作祟。我确实在作祟。
用我们闻家’清道夫’的手段,玩弄人心,制造恐惧,是我们最擅長的把戏。
厉声道通过秘密渠道,将我几个叔伯都转移到了设备最好的私立医院,我最小的堂弟,
腿已经接上了,正在做康复治疗。他发来一段视频,堂弟对着镜头,虽然虚弱,
但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那一瞬间,我那颗早已变成石头的'心,
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敲了一下。我没哭,只是眼眶有些发热。我将这仅存的一丝温暖,
变成了更冷硬的复仇决心。纪昱珩找不到我,疯了一样地开始寻找所有跟我有关的蛛丝马迹。
他去了被查封的闻家老宅。在那里,他找到了我留下的一个盒子。
他以为里面会是勒索他的证据,或者是什么能威胁到他的东西。可他打开后,却愣住了。
里面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堆小小的、还没来得及穿的婴儿衣服。有几件还是我亲手缝的,
针脚歪歪扭扭。最上面,放着一张四维彩超的照片,能模糊地看出孩子小小的轮廓。
纪昱珩伸出手,指尖颤抖地抚过那件小小的衣服。他忽然想起了那天,
我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惨白如纸的脸,和空洞绝望的眼神。
那颗一直被他忽略、被他认为是理所当然的心脏,第一次,传来密密麻麻的、针扎似的疼。
疼得他弯下了腰。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阮清,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和颤栗。
昱珩!救我!我看到他了!我看到那个孩子的鬼魂了!他就在我床边……啊——!
电话被粗暴地挂断了。纪昱珩心头一紧,正要往回赶。厉声道那边,
却发来了一段实时监控录像。录像里,阮清完好无损地站在阳台上,拿着手机。
她挂断了打给纪昱昱珩的电话后,立刻拨通了另一个号码。监控的收音效果很好,
我清楚地听到阮清压低了声音,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他好像开始怀疑我了……不行,
必须加快速度了!我们最开始的计划……他到底有没有查到’码头’那天晚上的事?
4.码头。这两个字像一枚钉子,死死地钉进了纪昱珩的脑子里。他像一头发狂的公牛,
冲回别墅,一把将正在敷面膜的阮清从沙发上拽了起来。’码头’!什么码头?!
你到底在跟谁打电话!阮清吓得花容失色,面膜都掉在了地上。
她看着纪昱珩那双布满血丝,仿佛要吃人的眼睛,彻底慌了神。她哭着,挣扎着,
开始颠倒黑白。昱珩,你听我解释!是闻莺!是闻莺她先背叛你的!车祸前几个星期,
我就看到她鬼鬼祟祟地在码头和厉声道的"手下见面!我怕她对你不利,
我才会……我才会一时冲动开车撞了她!我是为了你啊!她将所有的脏水,
都泼到了我身上。一个已经消失的死人,自然是最好的黑锅。
纪昱珩被她的话彻底搅乱了。一部分的他,因为心底那刚刚萌芽的愧疚,不愿意相信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