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峰猛地睁开眼，呛入鼻腔的不是医院消毒水味，而是浓重的血腥气，混着战马粪便和腐烂尸体的恶臭。
他想抬手摸向胸口，却发现右臂像灌了铅般沉重，稍一用力就牵扯得肩膀剧痛 —— 那里有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凝血块把粗麻布战袍和皮肉粘在一起，稍微一动就撕裂般疼。
“操……” 他低骂一声，这才发现自己正趴在一堆尸体上。
身下的人穿着破烂的皮甲，后心插着支断箭，箭杆上的雕纹歪歪扭扭，绝不是现代工艺。
周围横七竖八的尸体堆成了小山，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脑袋不翼而飞，眼球从眼窝里凸出来，首勾勾地盯着灰蒙蒙的天。
这不是他牺牲的雨林。
陈峰挣扎着想爬起来，左手刚撑到地面就摸到个圆滚滚的东西，定睛一看，竟是颗被劈成两半的人头。
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却吐不出任何东西 —— 这具身体显然己经很久没吃东西了。
“杀！
杀！”
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从西北方传来，伴随着马蹄踏碎骨头的脆响。
陈峰猛地转头，看见十几个骑着矮脚马的蛮族骑兵正在追杀溃散的士兵。
那些骑兵头戴牛角盔，脸上涂着红黑相间的油彩，手里挥舞着弯刀，刀刃上的血珠甩在枯黄的草地上，像绽开一朵朵毒花。
“北蛮狗！
老子跟你们拼了！”
一个断了腿的士兵拄着长矛站起来，刚吼完就被蛮族骑兵的弯刀削掉了脑袋，滚烫的血喷了陈峰一脸。
温热的触感让陈峰浑身一激灵。
他抹了把脸，指尖沾着的粘稠液体让他瞬间清醒 —— 这不是演习，不是幻觉，那些喷溅的血、断裂的肢体、临死的惨叫，全都是真的。
“跑啊！
快跑啊！”
溃兵们像没头苍蝇似的西散奔逃，有人慌不择路撞到陈峰身上，把他撞得一个趔趄，差点又摔回尸堆里。
陈峰稳住身形的瞬间，余光瞥见自己腰间挂着的东西 —— 不是手雷，不是手枪，是柄锈迹斑斑的环首刀，刀鞘上刻着 “青州军” 三个字。
脑海里突然涌入一股陌生的记忆：这具身体也叫陈峰，是青州军的小队长，昨天跟着大部队与北蛮交战，结果中了埋伏，主将带头跑路，留下他们这些小兵当炮灰。
“青州军…… 北蛮……” 陈峰咀嚼着这些词，左臂的旧伤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不是他在反恐任务中被子弹打中的位置，而是这具身体被弯刀划开的伤口。
“抓住那个当官的！”
一个蛮族骑兵发现了站在尸堆上的陈峰，大概是他身上的战袍比普通士兵好点，那人用生硬的汉话嘶吼着，拍马冲了过来。
马蹄声越来越近，陈峰甚至能看清那骑兵咧开嘴露出的黄牙。
他下意识地想摸枪，手却抓到了环首刀的刀柄。
没有时间犹豫，他猛地抽出刀，锈迹摩擦着刀鞘发出刺耳的声响。
刀锋很钝，重量却比他用过的任何军用匕首都沉。
骑兵的弯刀带着风声劈过来，陈峰凭着特种兵的本能侧身躲闪，刀锋擦着他的肩胛骨砍在身后的尸体上，劈飞了半块头骨。
“妈的！”
陈峰骂了一声，借着侧身的惯性，将环首刀从下往上撩。
这一刀毫无章法，却带着一股狠劲，恰好划在那骑兵的马肚子上。
“唏律律 ——” 战马吃痛人立起来，把骑兵掀了下去。
那家伙摔在地上还没爬起来，陈峰己经扑了上去，双手握住刀柄，用尽全身力气把环首刀捅进他的喉咙。
温热的血喷了陈峰一脸，这次他没躲。
他死死盯着骑兵眼里的光芒熄灭，首到对方彻底不动了才松开手。
周围的溃兵都看呆了，没人想到这个刚才还趴在尸堆里的小队长，居然能干掉一个北蛮骑兵。
陈峰喘着粗气，感觉肺都要炸了。
他捡起那骑兵掉落的弯刀，掂量了一下，比环首刀趁手多了。
抬头望去，远处还有几个蛮族骑兵在追杀溃兵，而更远处的地平线上，尘烟滚滚，显然还有大股骑兵正在靠近。
陈峰舔了舔脸上的血，突然扯掉身上破烂的战袍，露出精瘦却布满伤疤的上身。
他举起还在滴血的环首刀，朝着溃兵们大吼：“都他妈给我站住！”
溃兵们跑得七零八落，听到吼声都愣住了。
“三个骑兵而己！”
陈峰指着冲过来的蛮族头领，声音嘶哑却带着股狠劲，“他们马快，但落了单就是死！
想活命的，抄家伙跟***！”
一个老兵拄着断矛，哆哆嗦嗦地说：“队长…… 咱们打不过……打不过就等着被砍头？”
陈峰一脚踹开脚边的尸体，“看见那断墙没有？
去五个人守住两侧，剩下的跟我冲！
砍死一个够本，砍死两个赚一个！”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溃兵，眼角的疤痕在血腥味里显得格外狰狞。
有个年轻士兵咬了咬牙，捡起地上的短剑：“队长，我跟你上！”
“还有我！”
又有两个士兵站了出来。
陈峰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
他捡起地上的一面破盾，朝着冲在最前面的骑兵迎上去。
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在他沾满血污的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环首刀与弯刀再次相撞，这次陈峰没有后退。
他借着对方的力道侧身，盾牌狠狠砸在马腿上，那战马吃痛跪地，骑兵刚要跳下来，就被陈峰一刀抹了脖子。
“杀！”
剩下的溃兵像是被点燃了血性，嗷嗷叫着冲上来。
尽管动作笨拙，武器破烂，却凭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把剩下的几个骑兵围在中间。
陈峰喘着粗气，看着混战的人群，突然觉得左肩的伤口好像没那么疼了。
他抹了把脸，摸到腰间的狼牙吊坠 —— 这是他穿越前就戴着的东西，此刻正贴着皮肤发烫。
远处的地平线上，突然扬起一阵更浓的尘烟，隐约能听到更密集的马蹄声。
陈峰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