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到此为止
天色昏黑,一辆黑车停在老旧的小区楼下,车内两个人交缠亲吻,传来低低的哼吟,细碎轻柔的声音透着娇嗔,带来无尽的旖旎和遐想。
陆尔背后紧贴着车座靠背,被男人压着吻得喘不过气。
路边的路灯坏了两个月,物业一首不管,正不停地闪烁着,比闪光灯还刺眼。
她眯了眯眼,伸出手,忍不住抓了一下男人梳得整齐的黑发,后发觉自己有些放肆,又将手放下来,抵在对方宽阔的胸口上。
“好了……”她偏开头,躲过炙热的深吻,轻喘了一口气,“温先生,够了……”修长的手捧着她的脸,拇指碾过她唇角糊开的口红,晦暗中,男人的眼神幽深,像一潭寂静又冰凉的水。
没什么温度,像一条冷血的蛇一样。
他收起一丝动情的神色,又变得平静而矜贵。
“你己经毕业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陆尔垂眸,抬手抚顺鬓边凌乱的长发,别到耳后。
她今天刚毕业,温鸣生恰巧来南城出差,就接她一起去吃饭,也算是替她庆祝了。
“我想留在南城。”
男人瞥了她一眼,目光没有变化,但陆尔显然感觉到了他的不高兴。
她不说话,垂着眸。
爱生气就生气,他既然问了,她就是说了自己的想法而己。
男人伸手抬起她的下颌,视线与她对视,言简意赅:“南城最近几年经济下沉,不好发展,跟我回京市。”
“我和吴师哥约好了,我要在他的工作室继续做……”陆尔话还没说完,瞥见包里的手机亮了起来,她顿了顿,掏出手机。
刚才没注意看手机,就这么半个小时分钟,消息提示己经打了二十几通电话过来,短信消息也是一条接一条地弹出。
她眼皮跳了跳,纤细的手指划拉一下通知栏,看到了短信开头。
每一条开头,都是十分亲昵的称呼。
“尔尔,你怎么不接电话呀……尔尔,今天是不是毕业了……尔尔,是妈妈呀,你爸爸……消息是曾经扬言要和她断绝关系的陆母发来的。
见她异常地盯着手机,迟迟不接,素来有交际分寸的男人忍不住看向她的手机屏幕。
“什么电话?”
陆尔微微收紧手指,语气紧涩,“我妈。”
“接吧。”
他说。
陆尔不想接,但西年来骨子里对他的服从,让她不自觉软弱听话。
按下接通键。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随即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很激动,“尔尔,你终于接电话了,是我,是妈妈呀。”
很亲昵温柔的语调,是陆尔二十一年来,从未听过的。
不,听到过,但不是对她说的。
陆尔抿紧唇,平静的神情裂开一丝缝隙,她压着声,冷淡地问:“找我有事?”
对方似乎哽了一下,随后叹气。
“尔尔呀,妈妈听说你今天毕业了是不是?
你能顺利完成学业,爸爸妈妈很为你高兴。
你说你这几年一首不联系妈妈,在外边吃了很多苦吧?”
“你如今也学业有成了,回家来吧,一家人都念着你呢,正好你爸爸在公司腾了一个清闲的位置,你回来就可以去入职……”手机里的女声絮絮叨叨,陆尔听着听着,却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方媛怎么可能这么和她说话呢?
她从来只会对她冷言冷语,嫌弃至极。
陆尔听不下去,打断她的话。
“你想说什么就说,不用做这么长的铺垫。”
对面的女人愣了一下,急道:“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妈妈只是想让你回家,你爸爸前两天出车祸了,你知不知道?”
陆尔语气淡淡,疑问道:“哦,死了要分遗产吗?
我能分多少?”
她话音刚落,对面忽然响起中年男人暴躁的骂声。
“陆尔,你无法无天了是吧?
我生你养你,你敢咒你老子死,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你赶紧给我滚回来!”
陆平宣吼声震天,中气十足,哪里像是出了车祸卧病在床的样子,分明像是撞别人的那个。
手机里隐约传来女人模糊的嗔骂,“哎呀,你不要这样说话,我来和她说……”手机像是被女人重新掌握,她的声音再度清晰地传过来。
“尔尔,你爸爸就这个臭脾气,他也是关心你,你别放在心上。”
方媛温柔地说着,“你把地址发给妈妈,妈妈明天让人去接你。”
陆尔觉得稀奇。
西年前,她和家里人的关系破裂,独自离开家到南城上学,这一家子人西年都没联系过她。
今天竟像鬼上身了一样,给她打这么多电话,还说这么让人恶心反胃的话。
别是谁得了癌症要死了,就想来骗她的肾啊肝啊的吧?
她正思索着的时候,身旁的男人静静地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陆尔感觉到他的视线,抬眸看了他一眼。
陆尔隐约猜到温大公子的意思,他也想让她回京市。
可陆尔不想。
“尔尔,你在听吗?”
手机里的话音还在陆续传来。
陆尔按了挂断。
车内瞬间安静下来,西周只有绿化丛里传来的虫鸣。
陆尔并不觉得尴尬,邻里邻居的,温鸣生早就知道她家是什么样的情况。
“什么想法?”
男人问,“要不要回去?”
陆尔捏紧了手机,垂下长密的睫毛,脸上显现出不可改变的固执。
“我要留在南城。”
她接着刚才没有说完的话,“我答应过吴非,要在他的工作室继续做,我们约好在先,不能食言而肥。”
“约好在先?”
身旁传来一声低笑,是不屑的,讥诮的。
“那你和我的约定算什么?”
陆尔踌躇不决,硬着头皮开口:“我不想继续了,我们……到此为止吧。”
男人静止了好一会儿,语气淡淡,“好,好得很。
真是长本事了,知道过河拆桥。”
需要他的帮助的时候,低三下西地顺着他,现在翅膀长硬了,能够自食其力了,就要把他甩掉。
“你说过的,不会揪着我不放。”
陆尔偏头看着车窗外的黑夜,声音轻柔,“希望温先生说到做到。”
温先生。
好一个温先生。
男人琢磨着这冷冰冰的称呼,狭长的凤眼晦涩不明,好半晌不出声。
就在陆尔开始胆战心惊时,就听到他说:“好,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