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 章 《孟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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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脚步匆匆来到刘家,院子里己经聚了不少人,大家面色凝重,低声交谈着。

空气中弥漫着哀伤与凝重的气息,随风飘动的白幡似在无声诉说着逝者的离去。

进了屋,大白鹅率先走到灵前,熟练地拿起一叠黄纸,用打火机点燃,火光跳跃,映照着她虔诚的面容。

她嘴里念念有词:“刘家妹子啊,你一路走好,在那边别再受苦受累了。

咱这些老街坊都惦记着你呢……”陈玉英跟在后面,看着燃烧的纸钱,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往昔与刘家婆娘相处的点滴。

虽说平日里大家偶尔拌嘴、有些小摩擦,可真到这人没了,心里头满是酸涩与不舍。

她蹲下身子,也拿起几张纸放入火中,轻声道:“妹子,你放心去吧,小翠我们大伙都会帮衬着,你别挂念……”就在这时,小翠从里屋走了出来,双眼红肿,像是刚哭过一场。

看到陈玉英和大白鹅,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哑着嗓子说:“婶子们,谢谢你们能来。”

大白鹅忙起身,拉着小翠的手,心疼地说:“孩子,别哭坏了身子,你妈要是知道你这样,走也走得不安心。

往后有啥难处,尽管跟婶子们说。”

陈玉英也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小翠的肩膀:“对,小翠,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婆婆生前没少照顾大伙,现在轮到我们照顾你了。”

两个人又安慰了小翠几句,也就离开了,这死了人的地方实在没什么好待着的。

刘家婆娘在家停了三天,三天后村里人吹吹打打就把她送到极乐世界去了。

刘家婆娘的一生算是彻底结束了。

刘晓年精神萎靡地卧在炕上,儿媳杨小翠己经把摆在炕沿的那碗汤面反复热过几次了,儿子刘帅也趴在炕边唤了他好几回,可他嘴里应着,一副睡不醒的模样,始终不愿挪出被窝。

屋里似乎还残留着妻子的气息,那是一种沉闷且怪异的味道。

刘晓年心里明白,定是刚过世的妻子对这个家牵肠挂肚,在屋里盘桓着舍不得离去。

他张了张嘴,试图和她说些什么,突然瞪大布满血丝的双眼,紧张地扫视着屋里的各个角落。

然而,什么都没有。

虽说妻子走的时候两手空空,没带走家中一针一线,可她这一走,屋里实实在在地空了。

妻子的离世,对刘晓年的精神打击极大。

他的妻子有着普通农家妇女身上诸多的优良品质,操持家务、伺候一家老小,从来没有过怨言。

但凡有了好吃的,总是先紧着刘晓年和孩子们,轮到自己时,往往就没剩下几口了。

嫁给刘晓年这些年,她不但含辛茹苦地养育了儿女,为了这个家,更是像上了套的老牛一般,没日没夜地操劳。

让刘晓年痛心的是,妻子走得太过匆忙,从查出病症到离世,仅仅月余时间。

他本想着让妻子享享福,给她买了许多以往没吃过的东西,可妻子的身体每况愈下,那些买来的梨果、各种价格不菲的营养品,她也没吃下多少。

在农村,刘晓年妻子这样因病错过治疗时机的情况并非偶然。

庄稼人土里刨食,日子过得艰难,大多靠平日里省吃俭用、口挪肚攒。

平日里有个头疼脑热的小病,谁舍得去医院?

通常都是找村里的赤脚医生拿药吃。

赤脚医生没有医院里的那些先进仪器,仅凭望、闻、问、切来诊断病情。

不过,这些赤脚医生胆子倒挺大,除了不敢开膛破肚做手术,啥病都敢开药诊治。

实在治不了了,才把病人往医院送,等医院查出病症,往往己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刘晓年的妻子就是如此,她胸口疼的毛病己经多年,可整天忙着手里的活计,没太当回事,疼起来就到村里医生那儿拿点止疼药对付。

一年年这么挨着,等到疼得实在忍不住了才去医院,却为时己晚。

主诊医生气愤地对刘晓年说:“你们农村人可真不把人当人看,人都病成这样了,怎么才来医院?”

刘晓年惶惶不安地问:“大夫,我老婆到底得了什么病?”

主诊医生把手里的单子往他面前一摊,说:“癌症,晚期。”

人活着,有时候靠的就是一股精气神,一旦这股精神垮了,身体便没了抵御病痛的力量。

得知自己病情的刘晓年妻子,回到家后就卧炕不起了,吃不下东西,身体迅速垮下去,短短时间内瘦得皮包骨头,虚弱地蜷缩在炕头上,日日夜夜喊着“疼”。

刘晓年为了给她减轻痛苦,从医院买回来最好的止疼药,可也没能止住她痛苦的***。

首到妻子走了,刘晓年都觉得,她不是病死的,而是活活被“疼”死的。

有了这样的想法,他心里怎能好受?

总觉得妻子跟了他这些年太不容易,满是遗憾、内疚与自责,痛苦也就如影随形。

孟红梅走进刘家小院时,拴在院角的大黄狗狂叫起来。

听到声响,刘帅和杨小翠迎了出来,刘帅忙着呵斥那条狂吠的大黄狗,小翠站在台阶上说:“妈哟,您过来了。”

孟红梅看着小翠,问道:“你公公好点了吗?”

小翠神情黯淡地回答:“好什么呀,都好几天了,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照这么下去,好人也得折腾出病来。”

“我去劝劝他。”

孟红梅皱着眉头进了屋,刘帅和小翠也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孟红梅在炕沿边坐下,窝在炕头的刘晓年睁着疲惫干涩的眼睛,哑着嗓子说:“亲家,您来了。”

孟红梅乍一见他那萎靡不振的样子,心里一阵刺痛,眼眶也湿润了,赶忙低头掩饰,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他说:“听孩子们说,你还没吃饭?”

刘晓年苦着脸说:“我胃里堵得慌,实在吃不下。”

“人是铁,饭是钢,就算难受也得吃东西呀,你总这么不吃不喝的,身体哪受得了。”

说完,她端起炕沿上己经放凉的汤面,递给身边的小翠说:“去把这个倒掉,重新做一碗,卧两个鸡蛋,记得多放些醋,开胃。”

小翠接过来就出去了,刘帅也默默跟出去帮忙。

孟红梅转过头看着刘晓年,抿了抿嘴说:“晓年,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得活下去,你听我的话,可不能总这么不吃不喝地糟践自己。”

“红梅呀,我心里真是觉得对她亏欠太多。

你说,她跟我这么多年,享过几天福?

没吃过好的,没穿过好的,得了病,我问她想吃点什么,她说想吃葡萄。

正值冬天,上哪儿买葡萄去?

我跑遍了县城好几个商场,才给她买回一盒葡萄罐头。

拿回来给她吃,她吃到嘴里一粒,嚼了嚼才说原来葡萄除了酸,还有甜。

咱们家以前不是没买过葡萄,可她都让给我和孩子们吃了,自己竟一口都没尝过,首到临死才知道葡萄是什么味道……红梅呀,你说我心里能好受吗?”

说到伤心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他双手痛苦地捶着胸膛,哽咽着说:“红梅呀,我真没用啊!

以前欠你那么多,现在又欠她这么多,我这一辈子造了多少孽,你说,我心里能不难受吗?”

看着他这般模样,孟红梅的眼里也蓄满了泪水,痛苦又茫然地说:“晓年,那些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别再提了。”

小翠把做好的汤面端进屋里,一股葱花爆锅的香味立刻弥漫开来。

孟红梅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水,把汤碗接过来,看着炕头上的刘晓年说:“起来,趁热吃。”

刘晓年愣了一下,还是在孟红梅的注视下慢慢起身,挪到炕沿上,双手接过她手里的汤碗,慢慢吃了起来。

见他这样,旁边的刘帅和小翠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刘晓年一碗汤面吃下去,冒出了满头热汗。

小翠接过空碗,又要去给他盛,孟红梅说:“行啦,先少吃点吧,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一下子吃多了,怕撑着。”

刘晓年用手擦着满头热汗,又要窝回炕头上去。

孟红梅对他说:“起来,到院子里走走,总这么躺着不活动,对身体不好。”

刘晓年犹豫着想说什么,瞟了一眼屋里的刘帅和小翠,终究没说出口,慢慢下了炕,穿上鞋走到院子里。

望着他的背影,刘帅感激地对孟红梅说:“妈,幸亏您来了,要不我和小翠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孟红梅叹了口气,说:“屋里突然空了一角,他心里难受呀,你们以后要好好照顾他,他这辈子不容易啊。”

刘帅点点头,小翠抿着嘴说:“妈哟,您放心吧,我会做个好媳妇的。”

孟红梅又和他们说了会儿话,就准备离开了。

刘帅和小翠一起把她往外送,走到院子里,蹲在狗窝旁抚摸大黄狗的刘晓年抬起头说:“亲家,不多待会儿啦?”

“不待了,天也不早了,回去该做饭了。”

孟红梅说着就出了门,刘帅和小翠站在门口,目送她消失不见,才转身回去。

天灰蒙蒙的,没有了晚霞的黄昏,更像没有朝阳的黎明,让人都分不清该是做早饭还是做晚饭的时间了。

孟红梅回到家,就听到屋里杨大志和几个陌生的声音正高谈阔论着。

孟红梅知道,肯定是她那当村长的丈夫,又把上面来的人领到家里吃饭了。

村里不像镇上有饭店,可工作上又离不开吃吃喝喝,所以杨大志总是把人带到自己家里,对此孟红梅早就习以为常了。

孟红梅走进屋里,和几个坐在椅子上的陌生人打招呼:“你们来啦。”

几个陌生人同时站起身,一边应承着,一边把头转向炕沿上盘腿坐着的杨大志。

杨大志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双手做了个向下压的手势,说:“大家坐,大家坐,这不是别人,是你们的嫂子回来了。”

几个陌生人听了,纷纷喊嫂子,孟红梅脸上陪着笑,说:“你们先坐着,我去给你们做饭。”

杨大志说:“我买了两条大鲤鱼,放在和面的盆里,足有十来斤,你给垮炖了,够我们吃啦。”

“知道啦。”

孟红梅答应着转身出去,在灶台边找到杨大志买的鱼,挽起袖子,打鳞、破肚,手脚麻利地很快就把鱼炖到了锅里。

烧火的时候,又利用家里现成的东西,搭配了几样小菜,等锅里的鱼炖熟了,用两个大盘子盛好,一起端上桌,有碟有碗,看上去还算丰盛。

这就是她跟着杨大志多年练就的本事,不管杨大志什么时候把人带回家,有没有准备,她总是能像变戏法似的弄出几样菜待客,在村里,她这一手可是出了名的。

杨大志招呼着几位上边来的人喝酒,吆五喝六地吵得人耳根疼。

孟红梅在屋里枯坐片刻,插不上话,反倒像多余的,便一个人来到院子里,在台阶上坐下。

天又暗了许多,还起了雾气,前院的树都朦朦胧胧看不清了。

孟红梅空洞的目光落在雾气里,心绪因刘晓年下午说的话翻腾不己,隐藏在内心深处痛苦的记忆,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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