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分类
那冰冷的铁项圈重重地套在了她纤细的脖子上,卡得她一阵窒息,眼前发黑。
周围几乎没有多余的空间,只能和其他人紧紧挤在一起,每名奴隶分到的空间比棺材还小,像沙丁鱼罐头里的鱼,动弹不得,只能感受着彼此身体的颤抖和绝望的体温。
这种感觉实在太过难受了,怪不得三角贸易黑奴的死亡率那么高,林衣看着自己又下降的百分之一生命值内心一颤,这种环境待久了绝对要死人的。
又过了好一会,捕奴队员们似乎完成了初步的清点,短暂的喧闹过后,那个小头目叉着腰站在广场中央,几个看起来是副手的队员拿着粗糙的木板和炭笔,开始对着被拴在石柱上的“人串”指指点点,大声吆喝着命令。
一些青壮年首先被挑了出来,推搡到广场相对空旷的一角。
捕奴队员们像检查骡马一样,用力拍打他们的胸膛和胳膊,掰开嘴巴查看牙齿。
然后是女人和孩子, 主要是年轻、样貌清秀或的少女和少年,以及少数几个年轻妇人。
林衣亲眼看到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三西岁的少女紧紧抱着双臂,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她有一双非常漂亮的金色眼睛,此刻却盛满了泪水。
看守队员不怀好意的笑声让她抖得更厉害了。
最后是老人、伤者、病弱不堪者,以及像林衣这样看起来随时会断气的重伤员。
评估者只是随意地扫一眼,甚至懒得靠近。
鞭子驱赶着他们,像清理垃圾一样,把他们赶到广场最边缘。
金盏城的遗民们被强行撕裂成三个泾渭分明的群体,劳动力,玩物...和垃圾。
这些人似乎对分类感到很满意,篝火旁支起了帐篷,再次响起了喧闹声,他们在庆祝今天的“丰收”,接着玩物组里被挑选了几名少女送进了帐篷里面,听着传来的惨叫声,林衣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同时她也清晰的意识到,机会来了。
她无比庆幸原主的长相应该是属于比较一般的那种,加上严重的伤势,她没能进入劳动力或者玩物组,那里的看守很严格,毕竟都是能卖大钱的。
而是来到了处于边缘的垃圾组,这里的看守明显松懈了不少,几个守着他们的捕奴队成员羡慕的看着热闹的广场中央。
就是这该死的锁链...就在这时,科尔的身躯进入了她的视线之中。
“喂,你叫科尔是吧?
能帮我一个忙吗?”
林衣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音节都像是砂纸摩擦,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科尔愣住,他看到了奄奄一息的林衣,惊讶于有些人在这种时候居然还能保持清醒和求生的意识。
“如果是要我帮你解开锁链的话,对不起,我救不了你,钥匙并不在我的手上。
但我可以帮你快点结束痛苦,像你被分类到的这个组,重伤死几个人是很正常的,这样你也可以不用面对之后的事情了,那些对于你这样的孩子而言太过残酷。”。。。
好的,希望破灭。
但林衣并没有因此放弃希望,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科尔手中的那把小短剑,如果能劈断锁链脆弱的话...不,这样发出的动静就有些太大了,一定会引起捕奴队其他人的警觉,简首是拉着科尔陪葬。
就算他良心未泯,也不可能为她冒这种必死的风险。
而且铁锁链可以被破坏或切断,但用剑这种利器砍来弄断它,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是非常困难甚至不切实际的。
但或许自己可以向他要过来然后慢慢的磨掉锁链?
那小短剑并不大,很容易隐蔽。
正好这铁锁链也不知道用了多久了,看起来有些生锈。
养化铁比原本的钢铁松软、脆弱、易碎很多倍,花上几个小时应该能磨断。
“科尔,你看起来不像坏人,可以跟我讲讲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嗯,我们就是,聊会天。”
“什……什么?”
科尔下意识地反问出声,他显得有些错愕。
本以为这半死的孩子要么痛哭流涕,要么绝望求死,或者干脆如同周围其他人一样麻木待毙。
从未想到,她在濒死的境地里,会用尽力气问出这么个问题。
他被那双因重伤和高热而格外明亮的金色眼眸看得心头莫名一悸。
“科尔你在干什么呢?”
一个捕奴队队友注意到科尔似乎在林衣身边待太久了,带着些狐疑的询问,不过在看到林衣后又放下心来了。
“要找乐子就快一点,你也真是饿了,这种货色都下得了嘴。”
...两人同时沉默了一会,不过总算是找到了理由,他于是干脆平地坐了下来,远处的篝火跳跃着,映照着他年轻却写满阴郁与风霜的脸。
“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我出身维吉兰特边境的小村庄。
那里的生活跟金盏城差不多吧。
贫瘠、艰难,但是和平。
老实巴交、只会种些耐旱黑麦的父亲,勤劳能干的母亲,还有一个年纪跟你差不多的妹妹。”
“然后呢?”
林衣询问。
“数年前,维吉兰特与东方的暮铁要塞发生边境摩擦。
你知道的,这些贵族总喜欢打来打去。
挺不幸的,我们的村子就处于这个边境,村里每户人家必须出一个适龄的男子。”
“我的父亲,他患有一些疾病、无法承受严苛的劳役,我作为长子必须站出来,呵,当时想的是也许还能混口饱饭,省下粮食给家人,几年后就能回来。”
“可惜,我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当时花钱贿赂一下征兵官或许更为实在。
家中缺少一个能打能耕田的青壮年,父亲病情加重,因无法劳作,拖欠领主的税己近极限。
税官看中了年幼的妹妹,扬言再交不出钱,就“用孩子抵税”——这意味着什么,所有人心知肚明。
于是我希望长官能预支军饷或请求休假。”
“由于我平时在军队的表现不错,于是长官发慈悲了,军饷虽然无法预支,把我从正规军派遣下来捕奴队这个肥差还是可以的,抢够上头需要的分量...剩下的都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