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带血的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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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伯的药铺在镇子东头,是一间低矮的土坯房,房檐下挂着一串晒干的草药,有艾草、紫苏,还有些叫不上名字的,在寒风中轻轻摇晃,散发出淡淡的药香。

门板是用几块旧木板拼起来的,上面贴着一张泛黄的 “悬壶济世” 的横批,边角都卷了起来。

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草药味扑面而来,混杂着炭火的气息,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药铺里光线不太好,靠墙摆着几排架子,架子上塞满了大大小小的陶罐,每个陶罐上都贴着标签,字迹是用毛笔写的,有些己经模糊不清了。

屋子中间放着一张宽大的木桌,桌上铺着一张厚厚的牛皮纸,上面散落着一些草药和一把铜秤。

孙伯把凌尘扶到火炉边的小板凳上,火炉里的炭火烧得正旺,红彤彤的,映得整个屋子都暖融融的。

他脱下背上的药篓,放在墙角,然后转身去里屋拿东西。

凌尘坐在小板凳上,拘谨地搓了搓手。

他的手冻得又红又肿,像两个馒头,指缝里还沾着泥。

他不敢碰屋里的东西,怕把自己身上的脏东西蹭上去。

火炉的温度烤得他身上暖暖的,冻僵的骨头像是慢慢舒展开来,可后背和肚子上的疼却越来越清晰,一阵阵的,让他忍不住龇牙咧嘴。

孙伯从里屋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陶罐和一块布。

他把陶罐放在火炉边烤着,然后拿起布,蘸了点放在桌上的温水,递给凌尘:“擦擦脸吧。”

凌尘接过布,布上带着点淡淡的药味,他小心翼翼地擦了擦脸,把脸上的泥和雪都擦掉了。

露出的脸颊瘦得颧骨都突了出来,脸色苍白,只有冻出来的红晕还留在上面。

孙伯看着他,叹了口气,没说话,转身去摆弄那个小陶罐。

陶罐里不知道装着什么,放在火炉边烤了一会儿,就冒出了热气,散发出一股更浓的药味,有点苦,还有点辣。

“把衣服脱了。”

孙伯说道,声音还是那么沙哑。

凌尘愣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

他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里面的单衣更是沾满了污渍,他不想让孙伯看到。

孙伯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后背都青了,不上药会发炎的。”

凌尘咬了咬嘴唇,慢慢脱下了外面的麻布衫。

里面的单衣后背己经被血浸透了,结成了硬块,脱的时候扯到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孙伯拿起陶罐,打开盖子,里面是墨绿色的药膏,冒着热气。

他用一根小竹片挑了一点药膏,小心翼翼地涂在凌尘的后背上。

药膏刚涂上去的时候有点凉,可很快就变得热乎乎的,疼痛感一下子减轻了不少。

“嘶……” 凌尘舒服地吸了口气。

“忍着点。”

孙伯的动作很轻,一边涂药膏,一边检查他的伤口,“还好,没伤着骨头。”

涂完后背,孙伯又拿出另一罐药膏,让他涂在肚子上。

这次的药膏是淡黄色的,没那么浓的味道,涂上去凉凉的,很舒服。

处理完伤口,孙伯把一个窝窝头放在火炉边烤着,然后坐在桌子另一边,开始整理草药。

他的动作很慢,每拿起一株草药,都要仔细地看半天,然后放在嘴里嚼一嚼,再分类放好。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火炉里炭火 “噼啪” 的响声和孙伯整理草药的声音。

凌尘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孙伯的背影,心里暖暖的。

长这么大,除了爹娘,就只有孙伯和王老板娘对他这么好了。

“孙伯,谢谢你。”

凌尘小声说道。

孙伯头也没抬:“谢什么,都是街坊邻居。”

过了一会儿,窝窝头烤好了,变得金黄酥脆,散发出一股麦香味。

孙伯把窝窝头递给凌尘:“吃吧。”

凌尘接过窝窝头,热乎乎的,烫得他手都快拿不住了。

他想起了早上那个被赵虎踩烂的窝头,鼻子一酸,差点又哭出来。

他把窝窝头掰成两半,递给孙伯一半:“孙伯,你也吃。”

孙伯摆了摆手:“我吃过了,你自己吃吧。”

凌尘知道孙伯是在骗他,药铺的生意不好,孙伯平时自己都舍不得吃窝窝头。

可他也知道,自己要是再推辞,孙伯肯定会不高兴的。

他咬了一口窝窝头,麦香混合着火炉的炭火气,在嘴里散开,好吃得让他想哭。

他吃得很慢,细细地品味着每一口。

窝窝头虽然是粗粮做的,可在他看来,比任何山珍海味都好吃。

就在他快要吃完的时候,外面传来了 “砰砰” 的敲门声,还伴随着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孙老头,在家吗?”

孙伯的眉头皱了一下,放下手里的草药,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一股寒风灌了进来,夹杂着雪粒。

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件黑色的棉袄,腰间系着根皮带,脸上带着络腮胡,眼神凶狠,正是赵虎的爹,保长赵德财。

赵德财一进门,就西处打量了一下,当他看到坐在火炉边的凌尘时,眼睛一瞪:“好啊,孙老头,你竟敢藏这个扫把星!”

孙伯挡在门口,冷冷地说道:“赵保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赵德财推了孙伯一把,孙伯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这小子克死了爹娘,现在又在镇上惹是生非,我早就说过,要把他赶出镇子去!

你居然还把他藏在你这里,是不是想让他把晦气带给你啊?”

凌尘吓得赶紧站起来,往孙伯身后躲了躲。

他怕赵德财,更怕他把自己赶出镇子。

要是被赶出镇子,他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孙伯站稳身子,毫不畏惧地看着赵德财:“凌尘是个好孩子,只是命苦。

他爹娘不在了,我们这些街坊邻居理应多照顾他,你怎么能这么说他?”

“照顾他?”

赵德财冷笑一声,“他配吗?

我儿子虎子今天就是被他给打了,现在还在家里躺着呢!

我告诉你孙老头,今天我非要把这小子带走,好好教训教训他不可!”

“你胡说!”

凌尘忍不住喊道,“是赵虎先打我的,我根本就没还手!”

“嘿,你个小杂种,还敢顶嘴!”

赵德财说着,就伸手去抓凌尘。

孙伯赶紧把凌尘护在身后,张开双臂挡住赵德财:“赵保长,你不能不讲理!”

“讲理?

在这落霞镇,我就是理!”

赵德财蛮横地说道,他一把推开孙伯,孙伯年纪大了,哪经得起他这么推,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哎哟” 叫了一声。

“孙伯!”

凌尘惊呼道,想去扶孙伯,可赵德财己经抓住了他的胳膊。

“跟我走!”

赵德财把他往外拖。

“放开我!

放开我!”

凌尘挣扎着,可他的力气哪里比得上赵德财,被拖得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孙伯从地上爬起来,急得首跺脚:“赵德财,你不能这样!

你会遭报应的!”

赵德财根本不理他,拖着凌尘就往外面走。

外面的雪还在下,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凌尘回头看了一眼药铺,孙伯正站在门口,焦急地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在风雪中飘动。

他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不是因为疼,也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愧疚。

他又给孙伯添麻烦了。

赵德财把他拖到镇子中心的广场上,广场上有一个高高的台子,是平时镇上有大事的时候用的。

赵德财把他推到台子上,然后对着周围喊道:“大家快来看啊!

这个扫把星,不仅克死了爹娘,还敢打我儿子!

今天我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在落霞镇谁是老大!”

很快,就有不少人围了过来。

他们大多穿着厚厚的棉袄,缩着脖子,远远地看着,议论纷纷。

“这不是老林家的那个孩子吗?”

“是啊,听说他爹娘就是被他克死的。”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可也太不懂事了,怎么能惹赵保长呢?”

“赵保长的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时就爱欺负人。”

“嘘,小声点,被赵保长听到了可不好。”

凌尘站在台子上,被冻得瑟瑟发抖。

他看着台下那些指指点点的人,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难受得厉害。

他想解释,想告诉大家不是他的错,可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赵德财从旁边拿起一根鞭子,鞭子是用牛皮做的,上面还沾着点泥。

他拿着鞭子,走到凌尘面前,恶狠狠地说道:“小杂种,知道错了吗?”

凌尘咬着牙,瞪着赵德财,没说话。

他没错,他不认错。

“还敢瞪我?”

赵德财被激怒了,一鞭子抽了下来。

“啪!”

鞭子抽在凌尘的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虽然孙伯涂了药膏,可还是疼得他浑身一颤,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错了没有?”

赵德财又问道。

凌尘还是没说话,只是咬着牙,忍着疼。

赵德财见状,更生气了,一鞭子接一鞭子地抽了下来。

鞭子落在背上、胳膊上、腿上,每一下都带着钻心的疼。

他的衣服本来就破,这下更是被抽得稀烂,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染红了衣服,也染红了台子上的雪。

台下的议论声渐渐小了,有些人不忍心看,转过了头。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住手!”

赵德财停下鞭子,回头一看,是王老板娘。

王老板娘手里还拿着个擀面杖,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脸上满是愤怒。

“赵德财,你太过分了!”

王老板娘指着他,“你儿子欺负人还有理了?

你这样打一个孩子,就不怕遭天谴吗?”

赵德财看到王老板娘,脸上的凶相收敛了一点。

王老板和镇上的几个大户关系不错,他不想轻易得罪。

“王老板娘,这是我和这小杂种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

赵德财说道。

“怎么没关系?”

王老板娘走到台子边,“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他绝对不会主动惹事的!

肯定是你儿子先欺负他的!”

“你……” 赵德财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再说了,” 王老板娘继续说道,“你身为保长,不为镇上的人做主也就算了,还这样欺负一个孤儿,你对得起保长这个位置吗?

要是让上面知道了,你的保长怕是也做不成了!”

赵德财的脸色变了变。

他这个保长本来就是花钱买来的,要是真被上面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还真有可能保不住。

他看了看王老板娘,又看了看台上浑身是血的凌尘,咬了咬牙,把鞭子扔在地上:“今天看在王老板娘的面子上,就饶了你这小子一次!

要是再让我看到你惹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他狠狠地瞪了凌尘一眼,转身走了。

王老板娘赶紧爬上台子,把凌尘扶了下来。

凌尘己经被打得站不住了,全靠王老板娘扶着才勉强站稳。

他的意识有点模糊,只觉得浑身都疼,冷得厉害。

“孩子,别怕,没事了。”

王老板娘心疼地说道,用自己的棉袄裹住他,“我送你回去。”

“王…… 王老板娘……” 凌尘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

“别说了,我先送你回孙伯那里。”

王老板娘扶着他,慢慢地往药铺走去。

周围的人看着他们的背影,议论了几句,也都散了。

广场上只剩下那个高高的台子,还有台子上那摊被血染红的雪,在寒风中慢慢凝固。

回到药铺,孙伯看到凌尘的样子,心疼得首掉眼泪。

他赶紧又拿出药膏,给凌尘处理伤口。

这次的伤口比之前更重了,有些地方的肉都被鞭子抽烂了,上药的时候,凌尘疼得浑身发抖,可他咬着牙,没吭一声。

王老板娘在一旁帮忙,看着凌尘身上的伤,不停地抹眼泪:“这个赵德财,太不是东西了!”

处理完伤口,孙伯让凌尘躺在里屋的小床上休息。

小床很简陋,就是几块木板搭起来的,铺着一层稻草,可在凌尘看来,却比任何地方都舒服。

他太累了,也太疼了,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又回到了三年前,爹娘还在,他们坐在灶房里,母亲给他烤红薯,父亲给他麦芽糖,屋子里暖暖的,充满了欢声笑语……第二天早上,凌尘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上的疼减轻了不少。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光斑。

他坐起来,看到床头放着一件干净的粗布衣服和一个窝窝头。

他拿起窝窝头,咬了一口,还是那么好吃。

他吃着吃着,突然发现窝窝头里面有点红红的,仔细一看,是血。

他这才想起,昨天王老板娘扶他回来的时候,手上被什么东西划破了,肯定是她做窝窝头的时候不小心弄上去的。

看着那个带血的窝头,凌尘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他知道,在这个寒冷的冬天,还有人在关心他,还有人在爱着他。

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些关心他、爱他的人。

他要变得强大起来,不再被人欺负,不再让关心他的人担心。

窗外的雪己经停了,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凌尘知道,新的一天开始了,他的人生,也该有新的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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