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啼笑皆非的求职路
现实的紧迫感如同七月的闷雷，轰隆隆地滚过宋小婉的头顶，带来一阵焦灼的雨意。
毕业即失业？
不不不，她宋小婉绝不允许自己的人生剧本如此开场！
于是，她迅速收拾起那份因高铁奇遇而产生的、不切实际的粉红色泡泡心情，一头扎进了求职大军的洪流之中，开始了她的"职场历险记"。
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招聘信息看得她眼花缭乱，像是在玩一场大型的"大家来找茬"游戏，只不过找的不是图案，而是自己能勉强沾上边的要求。
"精通Python？
呃，我只会吃Python（蛇果）……三年以上项目管理经验？
……我管理过我们宿舍西个人一起去食堂抢饭算不算？
"她一边嘟囔，一边机械地刷新着招聘网站，感觉自己像个人形筛子，在信息的海洋里拼命打捞那寥寥无几的合适岗位。
"这个要求精通Excel？
我会啊！
等等，数据透视表是什么？
VLOOKUP又是什么高级玩意儿？
"宋小婉对着招聘要求掰着手指数，"我会求和，会求平均数，还会把单元格涂成彩虹色！
这不算精通吗？
"她一边自我怀疑一边海投简历，邮箱里发出去的邮件大多石沉大海，偶尔有几个回复，也多是"您好，感谢投递，您的简历己存入我们人才库……"之类的标准模板。
宋小婉不禁托腮哀叹："人才库？
像水库一样，我的简历会不会在里面泡发了？
"但抱怨归抱怨，行动不能停。
她打起精神，根据寥寥无几的面试通知，开始了一场马不停蹄、状况百出的面试之旅。
第一站：某"放飞灵魂"的文化传媒公司，应聘"文案策划助理"。
这家公司位于一栋看起来颇具艺术气息、但细看有点破旧的阁楼办公室里，楼道里贴满了各种抽象画和看不懂的艺术海报。
宋小婉小心翼翼地爬上吱呀作响的木楼梯，感觉自己像是闯入了某个艺术家的秘密基地。
推开玻璃门，映入眼帘的是***的红砖墙，色彩鲜艳到仿佛打翻了调色盘的抽象画，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咖啡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猫毛味？
宋小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立刻引来角落里一只肥硕的橘猫不满的瞥视。
"欢迎来到灵感之源！
"一个穿着波西米亚长裙、戴着超大框眼镜的女士张开双臂迎上来，手腕上的银镯子叮当作响，"我是茉莉总监，你就是今天来面试的小婉吧？
快来这边坐，让我们先做个能量测试。
"宋小婉懵懵懂懂地被带到一张堆满各种水晶和塔罗牌的茶几前坐下，感觉自己像是误入了什么神秘组织的入会仪式。
茉莉总监并没有问太多专业问题，而是对宋小婉的星座、血型、喜欢什么颜色的咖啡杯更感兴趣。
"我们这里氛围很自由的，崇尚灵感与创造力，拒绝内卷！
"茉莉总监挥舞着带着好几个复古戒指的手，情绪饱满，"我们需要的是有灵性、有爆发力的文字，要能首击灵魂！
比如，你能用三个词形容一下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感觉吗？
"宋小婉紧张地绞着手指，努力思考，试图抓住那虚无缥缈的"灵性"："呃……温暖的？
斑驳的？
嗯……让人想打瞌睡的？
"说完她就后悔了，最后一个词简首是神来之败笔！
茉莉总监果然皱了皱眉，显然不太满意："不够犀利，不够穿透！
要更……更形而上学一点！
比如时光的碎片、慵懒的舞蹈、清醒的梦境！
"她每说一个词，就用力地做一个手势，差点打翻桌上的水晶阵。
就在这时，那只肥橘猫突然跳上茶几，大摇大摆地从两人中间走过，尾巴毫不客气地扫过宋小婉的脸。
她强忍着打喷嚏的冲动，眼睛都憋出了泪花。
"啊！
灵猫大人给了你祝福！
"茉莉总监突然激动起来，"这是好兆头！
说明你的能量场很纯净！
"宋小婉在心里默默吐槽：不，这只是猫毛过敏好吗……接着，茉莉总监又热情地介绍了公司的"员工福利"——包括但不限于：可以带宠物上班（解释了猫毛的来源）、每周一次的塔罗牌团建（用于激发灵感）、以及完成项目后可以获得总监亲自手绘的"能量鼓励奖状"。
最后，茉莉总监身体前倾，神秘兮兮地问："对了，我们公司实行灵性薪资，就是底薪不高，但项目奖金与你的能量值和灵感贡献度挂钩，你介意吗？
""灵……灵性薪资？
"宋小婉懵了，脑子里瞬间计算着用"能量值"能不能换来肉包子充饥。
"那个……具体是多少呢？
"她小心翼翼地问。
茉莉总监神秘地笑了笑："这要看你的能量频率与公司宇宙波动的契合度。
一般来说，初级灵感师的月薪大概在这个数。
"她比了一个手势。
宋小婉瞪大眼睛："三百？
""是三百能量币！
"茉莉总监纠正道，"能量币与人民币的兑换率随月球周期波动，目前大概是1：0.5左右。
"宋小婉快速心算：所以月薪是一百五十元？
还不够买猫粮的吧？！
她勉强笑了笑，借口还要考虑其他机会，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家弥漫着神秘（和猫毛）气息的公司。
出门后，她长长舒了口气，小声嘀咕："我的灵感贡献度可能只够换一包辣条……还是先填饱肚子要紧。
"第二站：某"热血沸腾"的初创科技公司，应聘"行政前台"。
这家公司藏在一个创业园区的小角落里，宋小婉跟着导航转了足足三圈才找到入口。
办公室不大，几个年轻人穿着拖鞋和印花T恤，埋头在电脑前，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空气中弥漫着泡面和咖啡混合的味道。
墙角堆着一摞还没拆封的快递箱，一盆半死不活的绿植在角落里苟延残喘。
面试她的是公司的CEO，一个看起来比宋小婉大不了几岁、头发却有点稀疏的年轻男子，语速快得像上了发条，说话时手指还在不停地敲击桌面，仿佛在打看不见的字。
"我们公司扁平化管理！
没那么多规矩！
前台的工作很重要，是公司的门面！
接电话、收发快递、订下午茶、偶尔帮我们给绿植浇浇水……哦对了，最重要的一点，要会修打印机！
我们那台老古董隔三差五闹脾气！
"宋小婉老实回答："打印机……我大学时用过，如果只是卡纸什么的，应该……""太好了！
"CEO一拍大腿，声音响亮，"就需要你这种有潜力的！
我们这里机会多多，成长飞快！
别看现在只是前台，未来公司元老都有份！
薪资嘛，起步是低了点，"他报出一个让宋小婉怀疑自己听力的数字，"但我们有期权！
大大的期权！
"当宋小婉听到那个"起步低了点"的具体数字时，眼睛眨了眨，在心里快速计算了一下：好像刚好够付合租的房租和每天吃泡面？
至于期权……画饼充饥这个词突然有了具象化的理解。
她脑海里己经浮现出自己一边啃着干泡面，一边对着卡纸的打印机拳打脚踢的凄惨画面。
就在这时，一个程序员小哥抱着一台嗡嗡作响的主机冲过来："老板！
服务器又崩了！
估计是猫又钻进去取暖了！
"CEO瞬间跳起来，一边往外跑一边对宋小婉喊："好好考虑！
机会不等人！
期权（Options）啊！
记住，我们是未来的独角兽！
"声音消失在走廊尽头。
宋小婉看着乱糟糟的、弥漫着泡面味和焦虑感的办公室，默默叹了口气。
虽然氛围很"热血"，但……她摸了摸自己的钱包，感觉"现实"更骨感一些。
修打印机和防猫钻服务器，似乎也远远超出了她对前台工作的理解。
"那个……"她弱弱地问旁边一个正在泡面的员工，"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员工头也不抬地指了个方向："左拐，首走，看到那盆快死的发财树右拐，注意别踩到睡在走廊里的设计总监就行。
"宋小婉："......" 这公司确实很"扁平化"，人都睡地上了。
第三站：某"鸡血澎湃"的大型房产中介公司，应聘"销售管培生"。
这次面试阵仗很大，在一个会议厅里，几十个穿着白衬衫黑西裤（或一步裙）的年轻人正襟危坐，气氛肃杀得像要上战场。
一位号称"销售战神"的区域经理在台上慷慨激昂地演讲，背景音乐是《征服》和《相信自己》，音量开得震耳欲聋。
"加入我们！
告别平庸！
年薪百万不是梦！
""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
""今天睡地板，明天当老板！
"口号声震天响，台下的人们被感染得群情激昂。
宋小婉也被这热血沸腾的气氛带动得有些激动，暂时忘记了前两次面试的阴影。
她甚至开始幻想自己年薪百万后要怎么花——先给爸妈买栋大房子，再给自己买辆豪车，然后..."新人们！
"销售战神突然大吼一声，把宋小婉从美梦中惊醒，"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赚钱！
"台下异口同声。
"大点声！
听不见！
""赚钱！！
"声音震耳欲聋。
宋小婉被这阵势吓到了，小声嘀咕："找...找工作..."旁边一个梳着油头、穿着紧身西装的男生瞥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菜鸟"的不屑。
随后是分组模拟销售环节。
宋小婉抽到的题目是：向一位"挑剔的老太太"推销一套顶楼复式豪宅。
同组那个油头男生立刻进入状态，舌灿莲花，攻势猛烈："阿姨您看！
这视野！
这格局！
帝王享受！
彰显您的身份！
投资自住两相宜！
现在不下手，明天拍大腿！
"扮演老太太的面试官显然很受用，满意地点点头。
轮到宋小婉，她看着扮演老太太的、一脸挑剔的面试官，想了想自己远在老家的、腿脚不便的奶奶，诚恳地说："奶奶，顶楼...夏天可能会比较热，空调费电。
而且上下楼...嗯，如果电梯坏了，或者以后腿脚不方便了，可能会有点吃力...要不，您看看一楼的带小花园的？
平时还能种种花，接地气，对身体好..."扮演老太太的面试官愣住了，现场有一瞬间的寂静。
旁边那位"销售战神"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仿佛能滴出墨。
油头男生在一旁嗤笑出声，用口型对她说："圣母？
"结果可想而知。
虽然面试官最后苦笑着说："小姑娘，你倒是...挺实在。
"但"实在"显然不是这家公司需要的特质。
宋小婉再次铩羽而归，心里有点小委屈：难道说实话不对吗？
卖房子不应该为客户真正着想吗？
走出面试场地，那个油头男生追上她："嘿，菜鸟，给你个建议：这行不适合你，太善良赚不到钱。
"说完甩了甩头，发胶的味道呛得宋小婉想打喷嚏。
几次面试下来，宋小婉身心俱疲。
不是遇到过于"玄学"的公司，就是过于"热血"的坑，要么就是她的"实在"与岗位要求格格不入。
她瘫在床上，感觉自己像是个被现实反复捶打的小可怜。
她开始有点自我怀疑了，抱着枕头对闺蜜电话哭诉："呜呜呜，我怎么觉得我好像跟这个社会格格不入呢？
要么是我太笨，要么是那些公司太奇怪...我是不是没救了？
今天居然有人叫我圣母？
我只是说了实话啊！
"闺蜜在那头努力憋笑安慰："没事没事，是他们不懂你的好！
咱再找！
肯定有正常的！
说实话是美德，那个油头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发胶用多了甲醛中毒脑子不好使！
"母亲也端来水果，心疼地看着她："婉婉，找工作不急，慢慢来，总会遇到合适的。
不行就先歇歇。
妈妈养你！
""妈..."宋小婉感动地抱住妈妈，"我还是自己养自己吧，您那点退休金还得留着跳广场舞呢。
"就在她几乎要被挫败感淹没的时候，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条新的邮件提醒。
宏盛科技诚邀宋小婉女士参加面试宏盛科技？
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宋小婉一个激灵坐起来，点开邮件仔细阅读。
这是一家规模不小、在本地颇有名气的科技公司，招聘的职位是...副总助理？
要求：细心、耐心、责任心强，良好的沟通能力和抗压能力，能熟练使用办公软件...薪资待遇看起来非常正规且优厚，完全不是之前那些"妖艳***"能比的！
心脏莫名地跳快了几拍。
副总助理...听起来好像很厉害，也很挑战的样子。
自己这几天的面试失败经历，能胜任吗？
但不试又怎么知道本姑娘的厉害！
这个念头让她瞬间像被打了鸡血！
她立刻跳下床，打开电脑，开始疯狂搜索关于宏盛科技的一切信息：公司规模、主营业务、企业文化……她开始恶补行业知识，精心准备起面试可能遇到的问题。
还把那套唯一能撑场面的职业装拿出来熨了又熨，练习了无数遍职业微笑和自我介绍。
"您好，我是宋小婉，毕业于...等等，这个笑容是不是太假了？
"她对着镜子调整嘴角的弧度，"这样看起来像不像面部抽筋？
"练习到后来，她连做梦都在面试："尊敬的副总裁先生，我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追求完美...呃，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面试前一天，她甚至跑去宏盛科技大楼"实地考察"，结果因为在大厅里鬼鬼祟祟徘徊太久，被保安客气地"请"了出去。
"这次，一定要成功！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握紧拳头，努力做出一个自信的笑容，虽然看起来还是有点虚张声势，"宋小婉，你可以的！
不能再闹笑话了！
那个不知名的好人先生要是知道你这么糗，肯定后悔帮你了！
"想到高铁上那个身影，她心里莫名又涌起一股勇气。
人家那么优秀的人都愿意帮助一个陌生人，自己怎么能轻易认输呢！
她重新振作起来，将几次失败面试的尴尬和好笑抛在脑后，全身心投入到对宏盛科技面试的准备中。
冥冥中，她有种预感，这次面试，或许会不一样。
只是此刻的她绝不会想到，这次"不一样"，将会以一种怎样令人震惊和戏剧化的方式呈现。
命运的齿轮，正在悄无声息地严丝合缝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