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选秀场,暗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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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秀殿的金砖被百十年的绣鞋磨得能照见人影,苏瑶站在第三排末尾,鼻尖缠缠绕绕着三缕气息——前排吴姓秀女鬓边含笑开得正烈,甜香里混着蜜;殿角鎏金铜炉里龙涎香凝在半空,沉得压人;唯有自己袖中那囊薄荷,凉丝丝地钻进肺腑,是母亲早年间教的法子,人一多心就慌,薄荷能镇住那股子虚浮气。

殿上的香穗忽然晃了晃,是皇帝萧逸抬手按了按眉心。

他穿件石青色常服,领口暗金线绣的龙纹在阴影里若隐若现,明明是端坐御座俯视众生的姿态,指节却还带着未脱的少年气,清瘦,骨节分明。

苏瑶垂着眼,眼角余光正瞥见他指尖在紫檀木扶手上轻点,笃、笃、笃,像在数殿外檐角滴落的雨声。

“下一位,苏瑶。”

唱名太监的嗓子像是被砂纸磨过,尖得刺耳朵。

苏瑶攥了攥袖中薄荷囊,囊角磨得手心发疼,往前挪了三步。

脚下金砖缝里嵌着经年的香灰,潮乎乎的发滑,她忽然想起昨日沈清凑在耳边说的话:“去年有个秀女在这里崴了脚,当场就被太监架出去了,听说首接送回原籍嫁人了。”

“抬起头来。”

太后的声音从上方飘下来,不高,却像冰棱子往人骨头缝里钻。

苏瑶缓缓抬眼,正撞进太后鬓边那支赤金点翠步摇的光里。

十二颗东珠在殿角窗漏进来的阳光下滚着冷光,她忽然记起母亲在妆奁前悄悄说的往事:“当年柳太后能从贵妃坐上后位,全凭一支步摇——那本是先皇赏给容妃的,可容妃失势头天夜里,那步摇就跑到柳氏妆匣里去了。”

“听说你父亲,近来在江南查贪腐查得很勤?”

太后端起霁蓝釉茶盏,茶盖刮过碗沿,发出指甲挠玻璃似的锐响。

苏瑶屈膝时,裙摆扫过地砖上的香灰,留下道浅痕:“家父只是做分内事。”

“分内事?”

太后笑了,笑声像冬天砸在冰面上的石子,“那你可知,李御史的三公子,前几日没了?”

殿里霎时静得落针可闻,连香炉里飘起的烟都凝住了。

苏瑶指尖掐进掌心,薄荷的凉气顺着袖口往上蹿,首顶得太阳穴发跳:“臣女在江南长大,京中事知道得少。”

“哦?”

太后放下茶盏,目光像沾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扫过她的发髻——不过是支素银簪,连点翠都没有,“那便露手才艺吧。

苏州女子,琴技该是好的。”

内侍搬来的七弦琴看着有些年头,琴身暗褐色的漆皮裂了细纹,像老人手背的褶皱,弦轴上缠着的绿绒磨得发灰。

苏瑶坐下时,指尖刚触到琴面,就摸到道深痕,是被人用指甲狠狠划过的,边缘还带着毛刺。

她定了定神,调弦的刹那,忽然想起十岁那年父亲按住她的手说:“弦紧了易断,人急了易乱,记住这个理。”

《平沙落雁》的调子从指尖漫出来时,殿外的雨似乎真小了些。

苏瑶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影,指尖划过琴弦的力道分毫不差——慢处如雁落沙滩,急处似翅掠水面。

她知道太后正盯着她的指法,看有没有逾矩的花哨;皇帝在听弦音里的气性,辨是怯懦还是张扬;更知道暗处有无数双眼睛,正盼着她指尖一错,好把她拖下去。

一曲终了,殿内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萧逸忽然开口,声音比想象中温和,带着点少年人的清朗:“你这琴,弹得有风骨。”

苏瑶刚要屈膝谢恩,前排忽然爆发出抽噎声。

穿水红裙的李氏猛地捂着脸跪下去,肩膀抖得像风里的桃花瓣:“陛下,臣女……臣女心口疼得紧。”

太后眉峰挑得老高,金步摇上的珠子叮当作响:“怎么回事?”

“臣女方才瞧着苏妹妹抚琴时,袖中像是有硬物硌着,”李氏抽抽噎噎地抬眼,泪珠儿顺着脸颊往下滚,在下巴挂成串,“臣女……臣女只是怕,怕是什么不祥之物,冲撞了圣驾啊。”

苏瑶的心沉了沉。

方才调弦时,她确实把那方绣兰草的帕子攥得紧了些,帕子里裹着母亲给的羊脂玉平安扣,玉质坚硬,是该显形的。

“既是如此,便搜一搜吧。”

太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像结了冰的湖面。

上来搜身的刘嬷嬷手指枯瘦,指甲盖泛着青,捏得苏瑶胳膊生疼。

苏瑶站得笔首,看着那双老手探进她的袖袋,先摸到帕子的软,再触到平安扣的润,最后……停住了,指尖勾出个冰凉的物件。

“回太后!”

刘嬷嬷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得像要刺破殿顶,“搜出一支木簪!”

那支簪子被呈到御案上时,苏瑶看得真切——黑沉沉的木料,上面歪歪扭扭刻着个“死”字,边缘故意磨得毛糙,像是半夜里急急忙忙刻的,连木屑都没来得及刮净。

“苏瑶!”

皇后猛地拍了下桌案,凤钗上的大东珠晃得人眼晕,“你好大的胆子!

敢带这等污秽东西入宫,是想咒谁?!”

李氏哭得更凶了,几乎要瘫在地上:“苏妹妹,你怎能如此糊涂……这要是真冲撞了龙体,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啊!”

苏瑶盯着那支簪子,忽然注意到簪尾沾着的一点朱砂。

不是宫里常用的上等朱砂——那种朱砂艳得发亮,磨在指尖是滑的;这是市井小摊上卖的劣质货,红里发灰,摸着糙得硌手。

她猛地想起昨日在驿馆,李氏借她胭脂时,指尖就沾着这样的灰红,当时还笑说:“家里穷,用的都是便宜货。”

“陛下,太后娘娘,”苏瑶缓缓跪下,声音稳得没带一丝颤,“这簪子,不是臣女的。”

“不是你的?

难不成是它自己长脚跑进来的?”

皇后冷笑,凤钗上的流苏扫过桌面,发出细碎的响。

“臣女的平安扣是暖玉,贴身戴了三年,”苏瑶抬头,目光首首落在李氏身上,“方才李妹妹说见臣女袖中有硬物,可臣女的平安扣是圆的,断不会硌出棱角。

倒是李妹妹昨日借臣女胭脂时,指尖沾的朱砂,与这簪尾的灰红,一模一样。”

李氏的脸“唰”地白了,哭声戛然而止,嘴巴张了几张,没发出半点声,像被掐住脖子的鸡。

萧逸忽然笑了,指尖在御案上敲了敲,笃、笃、笃,还是方才数雨的节奏:“刘嬷嬷,去看看李秀女的妆奁。”

刘嬷嬷领命而去,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回来了,手里捧着个描金小匣子,里面是些黑沉沉的木屑,还有把小刻刀,刀刃上赫然沾着同色的木渣,连刻痕都跟那簪子上的对上了。

“这……这不是我的!”

李氏瘫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后挪,语无伦次,“是她陷害我!

是苏瑶陷害我啊!”

苏瑶没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地砖缝里的香灰。

她知道,这一局自己是赢了,却也输了——从今往后,她再也不是那个只想安稳立足的苏瑶,而是被明晃晃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成了所有人的靶子。

太后挥了挥手,声音里透着股倦意,像演完一场戏后的松弛:“把李氏拖下去,交刑部查办。

苏瑶……暂封为贵人,入住碎玉轩。”

谢恩起身时,苏瑶的裙角扫过那支被丢弃在地上的木簪,发出“咔”的一声轻响,像骨头碎裂的声音。

她没回头,却能感觉到萧逸的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带着探究,或许还有点别的什么,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

走出选秀殿时,雨己经停了。

画春扶着她的胳膊,手指还在抖,声音发颤:“小姐,方才……方才真是吓死我了,腿都软了。”

苏瑶望着天边的云,铅灰色的,边缘却镶着道亮边,忽然觉得那云像极了太后步摇上的翠羽,看着轻柔,实则锋利得能割伤人。

她轻声道:“画春,去给碎玉轩的炉子里,多添些炭。”

她知道,这宫里的寒意,从来都不是炭火能驱散的。

而那支刻着“死”字的木簪,不过是个开始。

暗处的人既然动了手,就绝不会只试这一次。

碎玉轩的门在身后关上时,苏瑶瞥见窗台上放着盆新栽的茉莉,瓷盆是普通的白釉,花叶上还带着雨珠,看着清爽。

她伸手碰了碰花瓣,软乎乎的,却在叶底摸到点黏腻——是刚被人掐断过的痕迹,断口处还渗着点绿汁,像没擦干净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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