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书是从仓库里翻出来的,封面都泛黄了,有些甚至缺了页,按照规定,要登记后统一销毁。
她轻轻拂去《植物志》封面上的灰尘,这本书出版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纸页脆得像饼干,可里面的插画却异常精美,每一种植物的形态、特性,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小林,整理完这摞就下班吧,今天周末,早点回去。”
馆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手里拎着公文包,脸上带着疲惫的笑容。
“好的张馆长。”
林溪点点头,把最后一本书放进纸箱。
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下午五点半,外面的天还亮着,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影。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从高处砸了下来。
林溪吓了一跳,手里的书差点掉在地上。
她走到窗边,往下看去——街对面的公交站旁,一辆电动车倒在地上,旁边围着一群人,不知道在看什么。
“怎么了?”
一个正在还书的读者也凑了过来,他刚举起手机想拍照,突然“啊”地尖叫一声,手机掉在了地上。
林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脏瞬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公交站台上,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男人正死死咬着一个女人的肩膀,女人的惨叫声撕心裂肺,可她的挣扎却越来越无力,鲜血顺着她的胳膊流下来,滴在站牌上,染红了“15路”的字样。
更可怕的是,被咬住的女人挣扎了没几分钟,突然停止了尖叫,她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然后缓缓抬起头,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只有一片浑浊的白。
她伸出手,不是推开咬她的男人,而是朝着离她最近的一个小男孩抓了过去。
“疯了……他疯了!”
旁边有人大喊,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大家西散奔逃,却有更多的人开始倒下、抽搐、然后以同样僵硬的姿态站起来,加入撕咬的行列。
“快!
锁门!
把所有门都锁上!”
张馆长的声音带着惊慌,他冲过去拽图书馆的大门,可己经晚了——一个刚才还在安静看书的中年男人,突然扑倒了旁边的管理员,张开嘴就咬了下去。
管理员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撕咬声,像在撕扯一块生肉。
林溪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下意识地抓起身边最重的一本《大英百科全书》,转身就往仓库跑。
路过儿童阅览区时,她看见一个小男孩蜷缩在书架底下,双手死死捂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那是个流浪的小孩,经常在图书馆附近徘徊,林溪偶尔会给他带点吃的,知道他叫石头,今年十岁。
“跟我走!”
林溪拉起石头的手,他的手冰凉,还在不停发抖。
仓库的门是厚重的铁皮门,林溪用尽全力才把门关上,又拖过旁边的拖把杆,死死抵住门把手。
透过门缝,她看见越来越多的人在变异,他们动作僵硬,眼神空洞,像提线木偶一样追着活人的气息移动。
图书馆里的书架倒了一片,书散落得满地都是,那些曾经承载着知识和文明的纸张,此刻被踩在脚下,沾满了血污。
“姐姐……我怕……”石头的声音抖得像筛糠,他紧紧抓着林溪的衣角,指节都发白了。
他的破球鞋上沾着不知道是谁的血,裤腿还破了个洞,露出的脚踝上有一道新的划痕。
林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是图书管理员,平时最喜欢看的就是各种生存类书籍,她知道现在恐慌没有任何用处。
“别怕,”她摸了摸石头的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纸巾,帮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我们得找到吃的和水,然后想办法出城。
城里太危险了,我们去乡下,那里人少。”
她记得图书馆斜对面就有一家超市,规模不大,但应该有吃的。
而且超市的货架都是金属的,足够坚固,可以用来阻挡那些“怪物”。
“你能跑吗?”
林溪问石头。
石头点点头,虽然腿还在抖,但眼神里多了一丝坚定。
林溪从仓库的应急箱里翻出一把手电筒和一小瓶碘伏——这是图书馆为了应对突***况准备的,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她又拿起那本《植物志》和一本《野外生存手册》塞进背包:“走,我们去超市。”
她轻轻移开拖把杆,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门缝,确认外面暂时没有“怪物”后,拉着石头溜了出去。
走廊里静得可怕,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
路过阅览区时,林溪看见张馆长倒在地上,他的脖子被咬断了,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本他最喜欢的《百年孤独》。
林溪的眼圈红了,但她没有停下脚步。
她拉着石头,贴着墙根,一步一步地往图书馆门口挪。
外面的街道己经彻底乱了套,尖叫声、嘶吼声、汽车碰撞声此起彼伏。
路过一家面包店时,玻璃门碎了一地,里面的店员正趴在收银台上,啃着半截法棍,面包屑混着血沫掉在计算器上,发出“滴滴”的乱响。
石头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超市:“姐姐,那里!”
林溪抬头,看见超市的招牌还亮着,门口散落着几个购物篮,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大英百科全书》——这或许是她现在能找到的最有分量的武器了。
“跟着我,别松手。”
她对石头说,然后拉着他,朝着超市的方向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