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眼前没有天堂圣光，只有漂着塑料袋和卫生巾的酱色海水中，油污折射出彩虹——像无良商贩往潲水里倒了荧光剂。
一条肚皮翻白的带鱼被塑料圈勒成麻花，死鱼眼直勾勾瞪着她：“哟，新来的？”
“哈……永恒灵魂就住这化粪池？”
她扯动嘴角，喉间挤出砂纸摩擦的冷笑。
三百年前在阳光下碎成泡沫的灼痛未消，此刻又被泔水浸泡。
记忆碎片尖啸穿刺——婚宴上琉璃盏碰撞的脆响，踩刀尖走向渣男时骨髓里的疼，还有最后……晨光中身体消散的虚无。
她猛甩银蓝鱼尾，搅起一团裹着避孕套的污浪。
“至少当年泡沫还能吹着玩。”
指尖刮过生锈油桶，蹭下一手猩红铁锈。
一坨沥青状油污撞上她胸口。
黏腻触感贴上肌肤刹那，幻象炸开——刀尖！
无数烧红的钢针从脚底捅穿天灵盖，人类舞厅光洁的大理石在她眼前打旋，每一步都像踩进碎玻璃拌的饺子馅。
虚伪喝彩声中，渣男太子李昻微笑伸手，袖口金线绣的海浪纹正被污油吞噬……“咳！”
凌瑶呛出半口柴油味海水，幻象碎裂。
她抹了把脸，指尖触到颈间微凸的星形光斑——前世遗物，此刻在污水里幽幽发光，像掉进旱厕的钻戒。
“这一世，”她盯着指甲缝里发臭的粘稠物，“老娘鱼尾只劈腌臜浪，不踩断头台！”
2. 躺平？
先捡条烂橘鱼穿过一片紫药水染过的珊瑚尸林，凌瑶甩尾蹭掉鳞片上粘的奶茶杯。
靠近人鱼老巢“哭丧海沟”，海水浑得像勾芡失败的芝麻糊。
昔日星沙流淌的漩涡口，如今堵满灰绿棉絮物，活似堵了八十年的化粪池。
“凌瑶！
长老会，速来！”
破锣嗓穿透浑水。
灰绿鳞片的归海沧杵在漩涡上，手里鲸骨杖的夜明珠蒙着层霉。
几条壮丁人鱼尾巴像生锈的铜火锅，鳞片边缘翻着惨白溃疡。
凌瑶沉默游近，扫过一张张写满“快逃”的脸。
迁徙？
又是迁徙。
三百年前躲渔网，两百年前逃火山……次次都是卷铺盖滚去更荒的野沟。
她腻了。
“东边新冒的黑烟囱……” 壮丁刚开口，被归海沧截胡：“喷毒气的！
西边暗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