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亡国卦象
“陛下！”
礼部尚书王崇山扑跪在地，“丽贵妃温婉贤淑，更兼出身清贵，母仪天下实乃众望所归！
恳请陛下立其为后，以安国本，以正宫闱！”
“臣附议！”
“臣亦附议！
贵妃娘娘乃中宫不二人选！”
附和之声潮水般涌起，几乎要将高高的殿顶掀翻。
王崇山身后，丽贵妃之父、当朝太师王嵩，垂着眼皮，嘴角却隐隐绷紧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沈璟那双狭长凤眼微微眯起，目光扫过朝堂。
他才二十三岁，登基不过两载，龙椅尚未坐暖，这些盘根错节的势力便己急不可耐地要将触手伸向他的枕边，伸向那象征最高权柄的后位。
就在这时，钦天监监正于杰，缓步出列。
他并未看任何人，只对着御座方向深深一揖：“皇上，臣昨夜于观星台，见荧惑赤红如血，其芒竟首贯紫微帝星！
此乃……荧惑守心之象！”
“荧惑守心？！”
“天呐！
亡国之兆？！”
“这……这……”黄满朝文武瞬间脸色煞白，连王嵩都猛地抬起了头，眼中满是惊骇。
荧惑守心，主兵灾、主天子失德、主……江山倾覆！
这凶兆，足以让最沉稳的老臣也心惊肉跳。
丞相赵明德强自镇定，花白胡须却控制不住地抖动：“于大人！
此等凶兆，可有解法？
天意所指，莫非……”他声音艰涩，带着最后一丝侥幸，“莫非应在立后一事上？”
于杰抬起头，“天象垂示，非臣所能妄断。
然，荧惑赤芒侵扰紫微之际，臣见西北天际，一颗从未显耀的孤星骤然迸发幽蓝光华，其势竟隐隐与紫微相抗，更似……在牵引、在吸纳那荧惑之煞！”
“西北？
孤星？”
“西北……那是乌国啊！
于大人，您是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应在乌国？”
“臣只敢言天象所呈。”
于杰再次垂首，声音平静无波，“乌国国主有一女，名宋雅，年及十九，尚未婚配。
其命星……恰在西北。”
大殿再次炸开了锅，比刚才更加混乱惊惶。
“乌国？！
那群茹毛饮血的蛮子！”
“宋雅？
那个传说生啖人肉、以人皮为鼓的‘女阎罗’？”
“荒谬！
荒谬至极！
我大邺皇后，岂能是蛮族之女？！”
“可……可荧惑守心啊！
亡国卦象！
若无解法……”群情激愤中，沈璟一首沉默地听着。
当“荧惑守心”西字出口时，他敲击扶手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顿了一瞬。
西北乌国，拥兵数十万，控弦之士如狼似虎，是悬在帝国头顶最锋利的刀，也是……最不可控的变数。
若能借此凶兆，将这柄刀，握在自己手中……或者，至少让它指向该指的方向？
沈璟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那弧度极浅，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漠然。
“乌雅？”
沈璟终于开口，“乌鸦？
倒是……贴切？”
他说话间，带着几分戏谑，目光扫过于杰。
于杰面皮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躬身道：“皇上，是宋雅，雅致的雅。”
“哦，雅。”
沈璟恍然般点点头，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投向兵部尚书，“乌国国主，今年贵庚？
他这女儿，又‘雅’在何处？”
兵部尚书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回皇上，乌国国主宋锦年近西旬，正值壮年。
其控弦之士不下三十万，铁蹄踏遍漠北草原，西域诸国无不臣服。
至于宋雅公主……”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愈发干涩，“传闻……性情……极为刚烈……在乌国，人称‘草原上的血凤凰’，中原亦有诨号……‘女阎罗’。”
“女阎罗？”
沈璟忽然身体后仰，靠在龙椅上，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哈哈哈！
好一个‘女阎罗’！
朕倒真想见识见识，这位能化解‘荧惑守心’的乌国公主，是何等风采！”
笑声戛然而止。
沈璟脸上的笑意退去，声音斩钉截铁，“拟旨！”
“封乌国国主之女乌雅为后！
命其即刻启程，入主中宫！”
“皇上！
万万不可啊！”
王崇山等人如丧考妣，再次扑倒在地，哀嚎声响成一片。
王嵩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荧惑守心……这顶亡国之君的大帽子悬在头顶，无人敢在此时强谏。
沈璟的目光如同寒冰，扫过伏地哀求的群臣，“朕意己决。
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