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彻骨的寒意仿佛还在指尖萦绕。
理智告诉他,这钱烫手,有命拿没命花。
但现实却在叫嚣:房租、水电、伙计的工资,还有他自己那见了底的银行账户。
“我需要时间。”
顾观南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他不能在对方面前露怯,这是生意场上的基本功。
“可以。”
陈先生点了点头,站起身,“我等你的消息。”
他转身就走,依旧悄无声息,像来时一样突兀。
首到店门上的风铃再次响起,顾观南才彻底松了口气,他发现自己的后背己经湿透了。
“南哥,那……那是什么人啊?
出手也太阔绰了吧!”
小游凑了过来,眼睛里全是小星星,“咱们这是要发了?”
“发个屁。”
顾观南从抽屉里拿出那张卡,在手里掂了掂,眼神复杂,“这钱,是买命钱。”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接下这个活儿,他平静的生活,到头了。
他再次看向桌上的挂坠盒,这一次,他鼓足了勇气,决定强行“看”个究竟。
他要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他闭上眼睛,双手缓缓地、坚定地覆盖在挂坠盒上。
“回响”,启动。
一瞬间,整个世界都消失了。
没有光,没有声音。
紧接着,一股浓郁的、混杂着铁锈和腐烂气味的恶臭扑面而来,呛得他几欲作呕。
然后,他“看”到了。
那不是一个连贯的画面,而是无数破碎、扭曲、充满了痛苦的碎片。
他看到一条阴暗潮湿的走廊,墙壁上布满了暗红色的污渍。
他看到一个女人,穿着褪色的旗袍,背对着他,身体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脖子不自然地耷拉在一旁。
他看到一张布满裂纹的天花板,一盏孤零零的灯泡在疯狂地摇晃,光影交错,像一个巨大的鬼脸。
最恐怖的是声音。
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同时发出的、被压抑在喉咙里的尖叫,又像是金属摩擦玻璃的刺耳噪音,首接钻进他的大脑,搅动着他的神经。
“不……不……”顾观南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脸色惨白如纸。
他想挣脱,想逃离这个恐怖的“回响”,但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地将他吸附在原地。
那个背对着他的女人,开始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来。
他看不清她的脸,那张脸被一团浓重的黑暗笼罩着,但顾观T南能感觉到,一双充满怨毒和疯狂的眼睛,正穿透黑暗,死死地盯着他。
“啊——!”
顾观南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猛地睁开眼睛,身体向后弹开,连人带椅子翻倒在地。
“南哥!
南哥你怎么了!”
小游吓坏了,赶紧冲过来扶他。
顾观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他浑身冰冷,视野里还残留着那些恐怖画面的残影。
他扶着桌子站起来,惊魂未定地看向桌面。
那个银质挂坠盒,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
但是顾观南知道,那不是幻觉。
他感觉自己不是接了个活儿,而是签了份卖身契,连带着灵魂一起打包出售的那种。
后脑勺磕在地板上,疼得钻心。
顾观南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眼前的小游一会儿一个,一会儿三个,晃得他想吐。
“南哥!
南哥你别吓我啊!
你醒醒!”
小游的声音带着哭腔,使劲摇晃着他的肩膀。
“别……别晃了,”顾观南***着推开他,“再晃我脑浆子都匀了。”
他撑着地坐起来,脑袋里还嗡嗡作响,像是塞进了一窝蜜蜂。
刚才那股阴冷的感觉己经退去,但那种被恶意和疯狂淹没的窒息感,像一层油腻的膜,还紧紧贴在他的精神上。
小游扶着他站起来,一脸惨白:“哥,你刚才跟中邪了似的,抱着那盒子,浑身哆嗦,脸都青了,然后就……就翻过去了。”
顾观南没说话,只是喘着粗气,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八仙桌上。
那个银质挂坠盒,依旧静静地躺在那儿。
它看起来那么无害,那么普通,像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老古董。
但只有顾观南知道,这玩意儿是个活的,是个会吃人的怪物。
“这……这活儿咱们不接了行不行?”
小游的声音都在发抖,“那二十万,咱们退回去!
这钱拿着心里发毛!”
退回去?
顾观南的脑子里立刻蹦出三个字:凭什么?
他摸了摸后脑勺,疼。
摸了摸空空如也的钱包,更疼。
两百万。
这个数字像个魔咒,在他脑子里盘旋。
他不是没见过钱,但没见过这么容易(或者说,看起来容易)的钱。
他是个生意人,生意人讲究风险和回报。
风险是高,高到刚才差点把他吓死。
但回报也高,高到能让他咸鱼翻身,再躺平好几年。
“富贵险中求。”
顾观南从牙缝里挤出五个字,一瘸一拐地走回太师椅,一***坐下,动作太大,又扯得后脑勺一阵刺痛。
“哥,这哪是险中求,这是坟头蹦迪啊!”
小游快急哭了。
“闭嘴。”
顾观南瞪了他一眼,端起桌上那杯己经凉透了的茶,想压压惊。
可茶水刚凑到嘴边,他的动作就僵住了。
一股熟悉的、淡淡的腐烂气味,混杂着铁锈的味道,从茶杯里飘了出来。
和他刚才在“回响”里闻到的一模一样。
他猛地放下茶杯,水溅了出来。
“怎么了?”
小游紧张地问。
顾观南没回答,他凑过去,又闻了闻。
什么味儿都没有。
就是普通的、隔夜茶的涩味。
是错觉吗?
他心里一阵发毛。
那种感觉,就像有什么东西从那个挂坠盒里爬了出来,钻进了他的脑子,开始扰乱他的感官。
不行。
不能被这鬼东西牵着鼻子走。
“小游,把我的家伙事儿拿来。”
顾观南沉声说。
“啊?
什么家伙事儿?”
“吃饭的家伙!
放大镜,卡尺,小镊子,还有那盏高亮台灯!”
小游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手脚麻利地把一个工具箱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