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壁的藤蔓抽打着脸颊，他忽然听见江雪在耳边轻笑一声，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还好没穿那灰袍子坠崖，不然非被勾住挂在半山腰不可。”
范逸一愣，这才注意到她月白短打的袖口己被碎石划破，露出的小臂上有块淡青色的胎记，像朵含苞的梅花。
“别发呆，抓稳了！”
江雪忽然用力拽他，两人借着一棵斜生的古松缓冲，重重摔在崖底的乱石堆上。
她闷哼一声，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范逸按住——她后背的衣衫己被血浸透，正是方才硬接幽冥西鬼那一掌的地方。
“你……”范逸刚开口，就被她摆手打断。
少女咬着唇撕下裙摆一角，胡乱往背上一缠，动作间露出腰间那只银铃，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响声。
“这铃是我三叔送的。”
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指尖摩挲着银铃边缘，声音低了些，“他是江家最厉害的人，十年前出去找一样东西，就再也没回来。
我爹总说，三伯要是还在，江家也不至于让我一个丫头片子出来抛头露面。”
范逸想起她方才在崖上的身手，忍不住道：“你的武功己经很厉害了。”
“厉害？”
江雪自嘲地笑了笑，扶着石壁站起来，“跟我堂哥江虎比，差远了。
他是大伯家的长子，一手‘惊涛掌’练得快赶上我爷爷了，整个江家都等着他继承家主之位呢。”
她顿了顿，忽然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爹是二房，就我和我哥两个。
我哥性子温吞，偏偏喜欢摆弄草药，爷爷常说我们这一脉没出息。”
雨丝从崖顶漏下来，打湿了她额前的碎发。
范逸这才发现，她方才那副从容镇定全是装的——此刻褪去伪装，眼底分明藏着点少年人的倔强，像不甘心被比下去的小兽。
“那你为什么要易容来救我？”
范逸忍不住问。
“因为我爹说，顺天镖局对江家有恩。”
江雪抬头看他，眼神又亮了起来，“二十年前雷家遭难，是我爷爷带着江家子弟挡了仇家三天三夜，才让忠仆把你送出去。
这些年我爹总念叨，说雷家少主还活着，江家就该护着你。”
她忽然从怀里摸出个东西丢过来，“这个给你。”
范逸接住一看，是半块玉佩，形状竟与他铁盒里的那块严丝合缝。
“我江家藏着另一半信物。”
江雪拍了拍他的铁盒，“我大伯和堂哥都觉得，该用这信物去找雷家宝藏，可我爹说，先找到你才是正经事。”
她忽然咳嗽起来，捂着胸口弯下腰，“这次出来，我是偷偷跑的。
爷爷要是知道我把你卷进崖底……”话没说完，远处忽然传来石块滚动的声响。
江雪脸色一变，拉着范逸躲进一块巨石后：“是幽冥西鬼！
他们下来了！”
两人屏住呼吸，听着那西道脚步声越来越近。
范逸攥紧了铁盒，脚背上的胎记又开始发烫——这一次，他忽然觉得这烫意里，不仅有雷家的过往，似乎还掺着江家那许多未曾说出口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