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哥!
健哥!
那个墨家老爷又来了!
还带了辆牛车!”
李健一个激灵爬起来,脑子里第一个念头是:才过了一夜,说好的三天考虑期呢?
这位墨家先生也太心急了吧!
他匆匆整理了一下那身怎么看怎么别扭的粗布衣——天知道他现在有多怀念纯棉T恤和牛仔裤的舒适——走出门去。
玄奇果然站在村口,身旁停着一辆看起来相当结实的牛车。
拉车的老牛正悠闲地反刍,眼神哲学得像是思考了一晚上“存在与虚无”。
“李先生。”
玄奇拱手施礼,语气依然平静,但李健莫名觉得他今天似乎...积极了不少?
“玄奇先生,您不是说给我三日考虑...”李健试探着问。
玄奇面不改色:“巨子昨夜观星,称天象有异,宜早行。
且...”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我猜你昨夜应未安眠,辗转反侧,不若即刻启程。”
李健嘴角抽了抽。
好家伙,这墨家还***天气预报和心理辅导?
连他昨晚失眠都能算到?
老村长和村民们闻讯赶来,听说李健要被墨家贵人带走,个个又惊又喜,仿佛村里出了个状元郎。
“后生有出息啊!
能被墨家看中!”
“到了墨家好生学艺,将来做个大匠师!”
“别忘了俺们村啊!”
狗蛋更是抱着李健的腿不放:“健哥,你发达了能不能捎带上我?
我会喂牛还会掏鸟蛋!”
李健哭笑不得,心里却暖暖的。
这些淳朴的村民,虽然才相处几天,却待他如亲人。
他郑重地向村民们行礼道别,特别感谢了老村长的救命之恩。
临行前,李健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递给狗蛋:“这个给你,算是...临别礼物。”
狗蛋好奇地打开,里面是几个小巧的木质零件,可以组装成一个小风车。
“哇!
这是什么宝贝?”
“这叫...风力驱动旋转玩具。”
李健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其实就是个小风车,“对着它吹气就能转。”
狗蛋兴奋地猛吹一口气,小风车果然呼呼转起来,引得村民们啧啧称奇。
玄奇在一旁看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却没说什么。
终于告别完毕,李健爬上牛车。
玄奇坐在车前,轻轻一拍牛背,老牛不情不愿地迈开步子,牛车吱呀吱呀地上路了。
牛车慢得令人发指,李健估计自己走路都比这快。
但既来之则安之,他索性欣赏起沿途的风景来。
战国的自然环境确实好,青山绿水,空气清新得能罐装出口。
就是路况实在太差,牛车颠得李健怀疑人生——这要是放在现代,绝对能告公路局索赔。
“玄奇先生,”李健忍不住找话题,“墨家总部离这儿远吗?”
“若乘此牛车,约需十日。”
玄奇淡定回答。
李健差点从车上栽下去:“十、十日?”
他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中途跑路了。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玄奇补充道:“墨家重实用,亦重过程。
慢行有助于思考。”
李健内心吐槽:这跟公司领导说“加班有助于成长”有什么区别?
但既来之则安之,他决定趁这个机会多打听点墨家的情况。
“玄奇先生,墨家都学些什么啊?
是不是主要学机关术?”
玄奇目视前方,语气平稳:“墨家之学,包罗万象。
机关器械仅为末节,首要在于明辨事理,通晓天道。”
好家伙,这口气堪比大学教授说“考试不重要,重要的是学到知识”。
“那...墨家收弟子有什么要求吗?”
李健继续探口风。
玄奇终于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有教无类,但需过三试。”
“三试?
哪三试?”
“一试心性,二试才智,三试...”玄奇顿了顿,“缘法。”
李健心里嘀咕:前两个还好理解,第三个“缘法”是什么鬼?
难道还要测星座八字?
牛车继续吱呀前行,气氛一度沉默。
李健看着路边的田野,忽然想起什么,问道:“玄奇先生,您昨天那个青铜规...是什么宝贝?
为什么我说话时它会发光?”
玄奇似乎早料到他有此一问,从容答道:“此物名‘天测’,可感应天地之理。
当你言及天道真义时,它便会有所呼应。”
李健瞪大眼睛:“这么神奇?
那岂不是...”他差点说“堪比人工智能”,及时改口,“...堪比神物?”
玄奇摇头:“非神物,乃人造之物。
墨家精研天地至理,制此器以助探究。”
他突然反问,“你师门中,无此类器物?”
李健干笑:“我们那...主要用算盘。”
心里补充:还有计算机和超级电脑。
玄奇若有所思:“算盘?
可是《墨经》中记载的‘计珠’?
据说公输班曾制过一台,计算神速...”李健一愣:战国时期就有算盘了?
这历史怎么跟他学的不一样?
谈话间,牛车经过一片果林。
枝头挂着些野果,看起来颇像小苹果。
李健肚子咕咕叫起来,眼巴巴地看着果子。
玄奇似乎会意,停下车,摘了几个果子递给他:“可食,无毒。”
李健感激地接过,咬了一口——酸得他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玄奇面不改色地也吃了一个,点评道:“味酸,可生津止渴。
《本草》有云...”李健酸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心里吐槽:这墨家弟子是味觉失灵了吗?
这玩意比柠檬还酸啊!
好不容易咽下果肉,李健突然想起那个著名的传说,忍不住问:“玄奇先生,听说墨家能造木鸢,可在天上飞行三日不落,是真的吗?”
玄奇挑眉:“你从何处听闻?”
李健暗道不好,总不能说是从《墨子》书上看的吧?
只好胡诌:“听...旅人说的。”
玄奇沉吟片刻,道:“木鸢之事确有,然非三日不落,乃三刻不落。
民间传言,多夸大其词。”
李健震惊了:就算是三刻钟,那也是载人飞行啊!
战国时期的滑翔机?
他正想继续追问,玄奇却突然神色一凛,拉住牛车:“且住。”
李健一愣:“怎么了?”
玄奇目光锐利地扫视前方的树林:“有异动。”
李健紧张起来:不会是遇到强盗了吧?
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然而并没有剑。
这时,树林里突然窜出几个身影,但不是强盗,而是...“站住!
缴税!”
一个穿着破旧官服的小吏跳出来,身后跟着两个拿着木棍的差役。
李健松了口气:原来是收税的,不是强盗。
小吏趾高气扬地走到牛车前:“尔等何人?
欲往何处?
车上所载何物?”
玄奇平静地回答:“墨者玄奇,携新收弟子前往总部。
车上唯有书卷与干粮。”
小吏一听“墨者”,脸色变了一下,但还是强作镇定:“墨、墨家又如何?
过此路须缴路税!
一人一钱!”
李健忍不住插嘴:“这路明明是野路,何时成了官道?
还要收路税?”
小吏瞪他一眼:“此乃...新兴税务!
支持国家建设!”
李健内心吐槽:这借口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敢情乱收费自古有之?
玄奇却不争辩,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
令牌非金非木,上面刻着复杂的几何图案。
小吏一见令牌,顿时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的有眼无珠!
不知是墨家上师!
恕罪!
恕罪!”
玄奇收起令牌,淡淡道:“去吧。
日后莫要在此设卡。”
小吏连滚带爬地跑了,差役们也溜得比兔子还快。
李健看得目瞪口呆:“玄奇先生,那是什么令牌?
这么好使?”
玄奇轻描淡写:“墨家通行令,各国皆认。”
他顿了顿,补充道,“因墨家助各国守城时,从不收费。”
李健恍然大悟:原来是用技术服务换来的通行证!
这墨家还挺懂公关。
牛车继续前行,李健对墨家的好奇又加深了几分。
这个学派似乎远比他想象的要强大和神秘。
日头渐高,牛车吱呀吱呀地爬上一个山坡。
从坡顶望下去,可见一条大河蜿蜒如带。
玄奇突然开口:“李健,你可知那是什么河?”
李健哪认识战国的河流,只好摇头。
“那是泗水。”
玄奇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孔子曾在河边叹‘逝者如斯夫’。”
李健惊讶道:“先生对儒家也很了解?”
玄奇微微一笑:“墨家知百家,方能辩百家。
兼爱非攻,不是闭目塞听。”
他忽然考较起李健:“你可知儒家与墨家最大的分歧在何处?”
李健回忆着历史知识:“儒家讲‘爱有差等’,墨家讲‘兼爱’?”
玄奇点头:“不错。
但你以为孰对孰错?”
李健想了想,谨慎地回答:“我觉得...都有道理。
对亲人自然更亲爱,但对他人也应有基本的关爱...”他说着说着,忽然发现玄奇手中的青铜规又微微发起光来。
玄奇看着发光的青铜规,眼中闪过满意的神色:“很好。
不偏不倚,方得真知。”
李健心里嘀咕:这墨家招生考试是不是己经开始了?
牛车开始下坡,速度稍稍加快。
清风拂面,带来阵阵凉意。
李健看着远方的山河,忽然有种奇妙的感受——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正坐在战国时期的牛车上,与一位墨家弟子讨论着哲学问题。
这经历说出去谁信啊!
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玄奇侧目:“何故发笑?”
李健笑道:“只是觉得...人生际遇之奇,莫过于此。”
玄奇闻言,也微微扬起嘴角:“确实。
有时最首的路径,反而不是最短的。”
他轻轻一拍牛背,老牛似是会意,脚步突然轻快了几分。
李健望着前方蜿蜒的道路,忽然对墨家总部生出了无限期待。
也许这段穿越之旅,会比他想象的更加有趣。
至少,比写毕业论文有趣多了——虽然他很可能永远不用交那份论文了。
想到这里,李健的心情莫名轻松起来,甚至哼起了小调。
玄奇好奇地问:“此曲调甚奇,何名?”
李健眨眨眼:“此曲名曰...《未来之歌》。”
反正,没人能揭穿他这个两千多年的谎言。
牛车载着一今一古两人,吱呀吱呀地走向不可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