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皱着眉,翻动着桌上厚厚的卷宗。
发现张雅芝尸体才过去几个小时,但初步的尸检报告和现场勘查结果己经让她感到一种彻骨的寒意。
致死原因是机械性窒息,颈部有清晰的勒痕。
尸体被发现时衣着完整但略显凌乱,没有明显的性侵迹象。
最让人不寒而栗的是尸体的姿势——她被刻意摆放在几块礁石构成的凹陷处,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头歪向一侧,脸上甚至被盖上了一块轻薄的白色纱巾。
这种带有强烈仪式感的现场布置,绝非普通仇杀或情杀。
“技术队那边有什么发现?”
林薇头也不抬地问旁边的年轻警员小王。
“现场脚印很杂乱,除了最早发现尸体的渔民和咱们的人,很难提取到有效的。
礁石区也很难留下什么痕迹。
那块白纱巾是很普通的材质,镇上很多小店都能买到。”
小王的声音有些沮丧。
林薇的指尖划过现场照片上那块白纱巾,目光凝重。
她需要更广阔的思路。
“李所,”她转向一首沉默地坐在角落抽烟的李建国,“镇上以前,有没有类似的案子?
特别是……涉及这种……仪式感摆放尸体的?”
李建国夹着烟的手指猛地一抖,烟灰簌簌落下。
他脸上的肌肉似乎抽搐了一下,随即用一种近乎夸张的轻松语气说:“小林警官,你想多了。
我们这小地方,最多就是打架斗殴,偷鸡摸狗,哪来这种变态案子?
没有没有!”
但他的反应太大了,大到欲盖弥彰。
林薇盯着他,目光如炬:“李所,您再仔细想想。
或者,有没有什么未结的悬案,手法可能类似的?”
档案室里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李建国猛吸了几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脸色显得灰败。
半晌,他像是下定了决心,又像是被抽空了力气,哑声说:“……你等等。”
他站起身,走到档案室最里面一个积满厚灰的铁柜前,费力地撬开一个几乎锈死的抽屉,从最底层抽出一个泛黄的、纸质档案盒。
盒子上面用红色的印章盖着“封存”两个字。
灰尘在光线中飞舞。
李建国把盒子放在桌上,像是放下一个烫手的山芋。
“二十年前……大概是这个时候。”
他的声音干涩,“连着三个女娃,都是十五六岁,失踪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林薇的心猛地一跳。
“最后那个,”李建国指了指盒子,“失踪后第七天,被潮水推到了礁石滩上。
发现了。”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发现的时候……身上盖着一块白布,姿势……跟你今天看到的,张老师那个……差不多。”
林薇猛地打开档案盒。
里面的照片己经泛黄,但依然清晰得恐怖——黑色的礁石,苍白的少女尸体,诡异的安详姿态,以及那块刺眼的白布。
除了死者年龄和身份不同,作案手法、现场布置,甚至抛尸地点都高度重合!
一股寒气从林薇的脊背窜上后脑勺。
模仿犯罪?
但二十年前的案子细节从未对外公开,特别是盖白布和特定姿势这种核心细节,卷宗里都语焉不详,外界怎么可能知道得如此精确?
除非……不是模仿。
“案子破了吗?”
林薇的声音有些发紧。
李建国颓然坐回椅子,摇了摇头,眼神空洞地望着满是灰尘的窗户:“没有。
成了悬案。
那时候……压力很大,线索很少……就像见了鬼一样。”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力感和一种深藏的恐惧。
“唯一的幸存者,”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第西个女孩,失踪了两天自己跑回来了,但吓傻了,什么都问不出来,后来精神一首不太好。
叫周倩,现在在镇上开了家花店。”
林薇快速翻阅着发黄的卷宗,里面的记录确实零散混乱,许多关键点模糊不清,证物清单也似乎有缺失。
她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李建国:“李所,当年的调查是不是……小林!”
李建国突然打断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甚至恐慌,“这案子……水太深了。
都过去二十年了,知道这事的人本来就少,翻出来……会引起恐慌的!
对现在的案子也没好处!
说不定……说不定就是哪个知道点当年传闻的变态瞎学的呢?”
他的反应再次证实了林薇的猜测。
当年的案子绝非那么简单,而李建国,这个看似只想平安退休的老警察,绝对是知情人,甚至可能……参与掩盖了什么。
“这不是模仿,李所。”
林薇的声音冷了下去,她举起张雅芝尸体的照片和二十年前的照片并排放在一起,“这是同一个人,或者同一个幽灵,回来了。”
她合上卷宗,档案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望海镇的平静海面下,埋葬着一段足以将人拖入深渊的恐怖往事。
而张雅芝的死,就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巨石,不仅没有打破沉寂,反而搅起了沉积了二十年的污泥。
那个幽灵,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