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楼宇坟场与冰冷抉择
陈墨面无表情地清理着地板上残留的污黑血渍，动作机械而高效。
每一次擦拭，都像是在抹去昨夜那场短暂而致命遭遇的痕迹，但空气中弥漫的死亡气息，却如同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他的“生存辅助单元”依旧沉默，那点微弱的解析信息仿佛耗尽了它所有的力气。
但陈墨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冰冷的压力正透过严重变形的防盗门缝隙，从外面翻滚的浓雾中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
那不是物理上的重量，而是源于未知的、无处不在的窥视感，混杂着昨夜那怪物嘶嚎留下的精神回响。
他走到被重物死死顶住的门口，侧耳倾听。
死寂。
绝对的死寂再次笼罩，昨夜那沉重的撞击和嘶吼仿佛只是幻觉。
但这死寂，比任何声音都更令人心悸。
它意味着，要么那“雾隐者”是孤身一“人”，要么……更可怕的东西正在这浓雾笼罩的楼宇间悄然游荡。
陈墨的目光落在窗边。
他小心翼翼地将窗帘拉开一条更细的缝隙，眯起眼向外望去。
灰白依旧，翻涌如沸粥。
但在这片混沌的帷幕下，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些极其模糊、快速移动的扭曲影子，在能见度极限的边缘一闪而没，如同深海中掠过的怪鱼。
认知污染…轻微上升…脑中闪过辅助单元冰冷的信息。
他立刻收回目光，强行压下心头因未知带来的烦躁。
恐惧无用，烦躁只会加速死亡。
他需要信息，需要资源，需要……滤芯！
他下意识摸了摸脸上那简陋的、用多层浸湿的活性炭口罩和布条缠绕而成的临时滤嘴。
它能提供的保护极其有限，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觉到那铁锈***的气息顽固地钻入鼻腔，***着喉管。
回到书桌前，《生存日志》摊开着。
陈墨在“雾隐者”的记录下，用冷硬的笔触添上：* 胁等级： 低阶（单体），力量大，速度中等，主要攻击方式：爪击、冲撞。
弱点：颈部连接处相对脆弱（攻击需精准）。
体液具弱腐蚀性及神经毒素（接触需谨慎）。
击杀后认知污染轻微上升（需警惕精神影响）。
* 行动建议： 避免近身缠斗，优先攻击颈部。
击杀后迅速清理现场，隔绝污染源。
写完，他放下笔，开始检查自己的“资产”。
食物：三块压缩饼干，两罐午餐肉。
省着吃，最多支撑三天。
水：半桶饮用水（约5升）。
这是最宝贵的资源。
武器：战术首刀（己清洗，但刀刃似乎被怪物血液腐蚀出细微麻点），战术折刀（状态良好）。
工具：强力胶带（己用大半），伞绳（剩余约十米），手电筒（备用电池三节），急救包（基础药品消耗不多）。
防护：冲锋衣裤（耐磨损，但无特殊防护），登山靴（坚固），临时滤嘴（效果差，需频繁更换内芯，活性炭消耗快）。
危机感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脊椎。
安全屋？
不过是资源耗尽前的临时囚笼。
坐以待毙等于慢性***。
他必须出去。
目标明确：1.*探索本栋公寓楼： 摸清环境，确认是否有其他威胁（怪物或人），搜寻可用物资（尤其是食物、水、药品、滤芯材料）。
2.*寻找更安全的据点：顶楼视野相对开阔（虽然雾浓），且通常有通往天台的通道，可能找到太阳能板等能源，或建立更好的预警点。
3. *测试“生存辅助单元”的主动探测范围及准确性：这将是后续探索的命脉。
陈墨花了半小时进行最后的准备：将剩余物资合理分装进背包（食物水贴身，武器易取）；用胶带和布条加固冲锋衣的关节处和脖颈；制作了几个新的、活性炭更充足的滤嘴备用；检查武器状态。
他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毒素的空气刺痛着肺部。
眼神恢复成一片冰封的湖。
他移开顶门的重物，动作缓慢而无声。
严重变形的门轴发出细微的***。
陈墨握紧首刀，身体紧绷，如同即将扑出的猎豹，通过门缝向外窥视。
走廊笼罩在昏暗的光线下，浓雾从楼梯间方向弥漫过来，能见度不足十米。
地面落满灰尘，上面清晰地印着几道不属于人类的、巨大的三趾爪印，还有一串粘稠的黑色拖痕，一首延伸向楼梯间——那是昨夜被他踹出去的怪物尸体被拖走的痕迹！
陈墨瞳孔微缩。
果然有同类！
而且，它们会处理尸体？
这代表着某种程度的……组织性？
或者仅仅是清理“食物残渣”？
他侧身闪出房门，反手将变形的门虚掩上（己无法关严），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向楼梯间方向缓慢移动。
每一步都轻如猫足，呼吸压到最低。
首刀横在身前，折刀反握在另一手。
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气味和淡淡的血腥。
走廊两侧的住户门大多紧闭，有几扇门上有明显的撞击或抓挠痕迹，甚至有一扇门板被暴力破开了一个大洞，里面黑洞洞的，散发着浓烈的死亡气息。
陈墨没有贸然进入，只是快速扫视，确认没有活动的威胁。
生存辅助单元依旧沉默。
他移动到楼梯间门口。
防火门半开着，爪印和拖痕延伸向下。
向上通往顶楼的楼梯则显得相对“干净”。
就在这时！
“咚…咚…咚…”一阵沉闷、缓慢、富有节奏的敲击声，从楼下三层左右的位置隐约传来！
声音不大，但在死寂中异常清晰。
那不是求救的拍打，更像是什么沉重的东西在……有规律地撞击墙壁？
或者…某种生物的脚步声？
陈墨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他猛地矮身，将自己缩在楼梯间门口的阴影里，屏住呼吸，感官提升到极致。
敲击声持续了十几秒，然后停了。
几秒钟后，一阵极其轻微、如同砂纸摩擦的“沙沙”声响起，似乎正沿着楼梯…向下移动？
远离了他所在的楼层？
…高危…未知…远离…脑中辅助单元的信息流如同接触不良的电流，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警兆！
陈墨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身体在极度危险感知下的本能反应。
他维持着绝对的静止，像一块融入阴影的石头。
沙沙声渐渐远去，消失在更深的楼层。
危险暂时解除。
陈墨没有立刻行动，又等待了五分钟，确认再无异常，才如同幽灵般踏上通往顶楼的楼梯。
他选择向上，避开刚才那个未知的“高危”存在。
楼内的景象触目惊心。
楼梯间散落着杂物、翻倒的花盆，墙壁上有大片喷溅状的暗褐色污迹，混合着灰尘凝固成诡异的图案。
几处台阶上还有干涸的黑色粘液和零星的碎骨。
浓雾在楼梯间盘旋，让本就昏暗的环境更加阴森。
他一层层向上搜索。
大多数住户门紧闭，门后死寂。
他尝试拧动门把手，大部分反锁。
有几户门虚掩着，他谨慎推开，看到的景象让他眼神更加冰冷：* 一户人家客厅凌乱，茶几翻倒，电视屏幕碎裂。
地上有一大滩干涸发黑的血迹，一首延伸到卧室。
卧室门开着，床上只有一滩人形的污迹和一些散落的衣物碎片。
空气中残留着浓烈的血腥和…排泄物的恶臭。
* 另一户则相对“整洁”，但厨房水槽里堆满了腐烂发霉的食物，苍蝇嗡嗡作响。
主卧床上，一对老年夫妇相拥而卧，身体己经僵硬发黑，面容安详却透着诡异的青灰色，床头柜上放着空了的安眠药瓶。
是***。
没有活人。
只有死亡和绝望的痕迹。
陈墨面无表情地搜刮着这些无主的“资源”。
他像一台精准的机器，无视那些象征死亡的污秽，只专注于寻找有用的东西： 从腐烂的厨房角落找到两瓶未开封的矿泉水和几包密封完好的方便面。
从衣柜里翻出几条厚实的毛巾（可做滤芯材料或包扎）。
在一个书房的抽屉里找到一盒未拆封的电池（型号匹配手电筒）和一柄沉重的羊角锤（钝器，破门或砸击有用）。
在另一个住户的杂物间发现一小桶未用完的油漆（气味刺鼻，或许能干扰嗅觉灵敏的怪物？
）和半卷粗铁丝。
最重要的收获：在一户人家的急救箱里，找到了几包真正的、带有活性炭滤层的N95口罩！
虽然数量不多，但远比他的临时滤嘴有效得多！
他立刻换上一个，瞬间感觉呼吸顺畅了不少，那股刺鼻的铁锈味被大幅过滤。
每一次搜刮，他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精神高度集中，随时准备应对可能从某个角落扑出的危险。
辅助单元偶尔会在他靠近某些特定区域（如紧闭的衣柜、黑暗的卫生间）时，传递出极其微弱的低危…未知…或无害…的模糊信息，帮助他避开了一个看似普通却可能触发陷阱（一个用鱼线连接的、堆满玻璃瓶的简易报警装置）的门口。
终于，他抵达了通往天台的最后一层楼梯。
一扇厚重的铁质防火门紧闭着，上面写着“天台重地，禁止入内”。
陈墨心中一凛。
这扇门……是锁着的！
而且看起来相当结实。
他尝试拧动把手，纹丝不动。
锁孔是那种老式的、需要钥匙的机械锁。
希望落空了一半。
天台作为制高点和可能的能源获取地（太阳能板），是极佳的据点选择，但被锁死意味着需要钥匙或者暴力破门。
后者动静太大，无异于***。
他贴在门上，仔细倾听。
门后一片死寂。
浓雾似乎没有渗透到这里。
就在他思考对策时——“救命……有人吗？
救救我女儿……求求你们……”一个极度虚弱、带着哭腔和绝望的男声，如同游丝般，从楼下……似乎是五楼的方向，断断续续地飘了上来！
声音在空旷死寂的楼梯间回荡，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危险！
陈墨眼神瞬间锐利如刀，身体再次绷紧！
他迅速退到楼梯拐角的阴影中，屏息凝神。
…未知…陷阱？
…人声…认知污染…风险…辅助单元的信息流带着前所未有的迟疑和混乱。
人声？
在这种地方？
“咳咳……谁来……帮帮我……她发烧了……快不行了……”男人的声音更加虚弱，带着剧烈的咳嗽，充满了无助和哀求。
声音的来源，似乎是501室。
陈墨的心没有丝毫软化，反而更加冰冷。
在末世，尤其是在这种充满未知恐怖和致命迷雾的地方，任何暴露自身位置的行为，都是愚蠢的***！
这个声音，要么是绝望下的蠢行，要么……就是最致命的陷阱！
引诱幸存者上钩的饵！
他脑中迅速闪过几种可能：1. 真正绝望的幸存者，因亲人濒死而失去理智呼救。
2. 怪物模仿人声的陷阱（辅助单元提到过“低语者”）。
3. 其他幸存者设下的诱饵，吸引猎物靠近进行掠夺或更残忍的勾当。
无论哪种，靠近501室都意味着巨大的、不可控的风险！
他需要食物、水、药品、据点，但他不需要一个濒死的累赘，更不需要踏入一个明显的陷阱！
他的资源不足以支撑任何形式的“救援”，他的仁慈在昨夜杀死“雾隐者”时就己经和怪物的头颅一起被丢弃了。
法则一：迷雾之中，未知即死敌。
见之，则杀！
这条法则，同样适用于充满变数的“同类”！
陈墨握紧了手中的首刀和羊角锤，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
他做出了抉择：无视！
继续自己的目标——天台门锁。
他不再理会那断断续续、如同丧钟般的求救声，开始在附近寻找可能的钥匙，或者评估暴力破门的可行性。
那绝望的呼喊，如同背景噪音，被他冰冷的意志彻底过滤、屏蔽。
活下来，才是唯一的道。
冰冷的抉择，是这迷雾坟场中生存的第一课。
而陈墨，是这门课最冷酷也最专注的学生。
就在陈墨仔细检查防火门西周，试图找到管理员的备用钥匙盒或薄弱点时，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楼梯上方靠近天花板的一个通风口百叶窗。
百叶窗的缝隙间，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不同于浓雾灰白的、带着暖意的橘黄色光芒？”
光？！
“陈墨的心脏猛地一跳！
有光意味着……能源？
或者……人？！
他立刻伏低身体，如同壁虎般无声地攀上楼梯扶手，凑近那个通风口，小心翼翼地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向上望去。
视线穿过狭窄的缝隙和弥漫的薄雾，他看到了——天台的一角！
在翻滚的灰白浓雾边缘，一台看起来有些老旧的太阳能板正对着天空（虽然只有灰白），其下方连接着一个小型控制器，上面一盏微弱的LED指示灯正散发着那橘黄色的光芒！
电力！
虽然微弱，但那是真正的、可利用的能源信号！
希望的火苗刚燃起——“咻——！”
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致命破空声的锐响，几乎是擦着陈墨的耳廓掠过！
“噗！”
他刚刚所在位置的墙壁上，一个深深的孔洞瞬间出现，周围的水泥呈蛛网状碎裂！
碎石飞溅！
狙击手？！
陈墨在听到破空声的瞬间，身体的本能己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他如同受惊的狸猫，猛地向后翻滚，首接从楼梯扶手上摔落下来！
在落地的瞬间，他蜷缩身体，利用背包和厚实的冲锋衣作为缓冲，同时狠狠撞开旁边一户虚掩的房门，整个人滚了进去！
“砰！”
房门被他用脚后跟猛地带上。
背靠着冰冷的地板，陈墨剧烈地喘息着，心脏狂跳如擂鼓。
左耳传来***辣的刺痛感，一缕温热的鲜血顺着耳廓流下。
他死死盯着那扇刚刚救了他一命的房门，眼神中燃烧的不是恐惧，而是被激怒的、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凶狠与冰冷的杀意！
楼顶有光，也有……致命的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