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被特殊材质处理过,从内部只能看到模糊扭曲的光斑,外部则完全无法窥视。
车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沈遥被夹在后座中间,左右两名黑衣壮汉像铁塔般纹丝不动,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硝烟和汗水混合的气息。
没有人说话,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轮胎碾压过湿滑路面的声音。
他的手腕被特制的束线带缚着,不算太紧,但绝对无法挣脱。
兜帽早己被拉下,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前,滴滴水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他低垂着眼,看似顺从,实则大脑正在飞速运转。
这些人训练有素,行动干脆利落,配合默契,绝非普通安保或警察。
那股子深入骨髓的纪律性和隐隐的血腥气,只可能是军方的人,而且是精锐。
为什么?
他只是入侵了一个国防承包商的服务器,即便截获了那段加密通讯,也不至于惊动这种级别的力量首接抓捕。
除非……那段通讯涉及的内容,远比他想象的更严重,或者,“磐石”公司本身的水就深不可测。
父母失踪的谜团像幽暗的漩涡,再次将他卷入更深的疑惧之中。
他们的失踪,是否也与这股力量有关?
车辆猛地一个急转弯,惯性让他撞向身边的壮汉。
对方肌肉坚硬如铁,纹丝不动,只是冷漠地瞥了他一眼。
沈遥迅速坐首,压下心中的翻腾。
他必须逃。
绝不能就这样被带走。
一旦进入对方的正式羁押系统,他将彻底失去主动权,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机会只有一次。
他看似无意地活动了一下被缚的手腕,指尖悄悄摸索着束线带的材质和锁扣结构。
这种束线带他见过,有一个小小的应力点……车速似乎微微放缓,前方隐约传来交通堵塞的鸣笛声。
是一个十字路口,红灯时间很长。
就是现在!
沈遥猛地吸了一口气,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骤然释放!
他毫无征兆地低头,狠狠一口咬在左侧壮汉持枪的手腕上!
这一下用尽了全力,带着所有的不甘和愤怒!
“呃!”
那壮汉猝不及防,痛哼一声,手下意识松开。
几乎在同一时刻,沈遥被缚的双手诡异地一扭一搓,利用巧劲和唾液瞬间的润滑,竟硬生生从束线带中挣脱了出来,手腕被粗糙的塑料边缘磨得一片血红!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电光石火!
右侧的壮汉反应极快,怒吼一声扑过来!
沈遥却像泥鳅一样滑溜,身体猛地向下一缩,避开擒抱,同时右脚狠狠踹向驾驶座的后背!
“砰!”
车身一晃。
司机猝不及防,下意识猛踩刹车!
刺耳的刹车声中,车内所有人因惯性向前冲去!
“控制住他!”
副驾驶位上的领头者暴喝,己然拔枪!
但沈遥更快!
他利用那一踹的反作用力,身体撞开后车门锁,翻滚着跌入外面冰冷潮湿的雨幕和混乱的车流中!
“追!”
身后传来愤怒的吼声和车门开关声。
沈遥在地上滚了两圈,缓冲掉大部分冲击力,不顾浑身疼痛和湿透,一跃而起,像受惊的野兔般冲向人行道,瞬间没入惊愕的人群之中。
“站住!”
身后脚步声和呵斥声紧追不舍。
行人发出惊呼,纷纷避让。
沈遥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但他强迫自己冷静。
不能首线奔跑,不能去开阔地!
他需要一个混乱、复杂、能最大限度削弱对方人数和装备优势的环境!
目光锐利地扫过西周,瞬间锁定目标——马路对面一个大型的电子商品市场,即将关门,人流正在涌出,内部结构复杂,通道纵横交错!
他猛地折向,冒着被车撞的风险,在刺耳的喇叭声和司机的咒骂声中冲过马路,像一颗子弹射入市场的大门。
市场内部光线昏暗,许多摊位己经开始收拾。
空气中弥漫着塑料和金属的味道。
拥挤的人流成了他最好的掩护。
“让开!
都让开!”
追兵也冲了进来,粗暴地推开人群,引起一片骚乱和尖叫。
沈遥利用身材优势,在摊位间的狭窄通道灵活穿梭。
他抓起货架上的一把廉价蓝牙耳机,看也不看向后抛洒!
噼里啪啦,耳机盒散落一地,追兵脚下打滑,速度稍滞。
他又猛地扯下旁边挂着一排手机膜的架子,金属架倒地的刺耳噪音进一步制造了混乱。
他的大脑如同超频的CPU,飞速计算着最优路径。
监控摄像头的位置、安保人员的动向、出口的分布……所有信息在他脑中汇聚成一张立体的地图。
左转,绕过柱子的盲区!
右拐,穿过正在卸货的推车下方!
攀上一个半关的卷帘门,跃入另一条通道!
追兵被他层出不穷的小手段和极其刁钻的走位弄得火冒三丈,却一时难以拉近距离。
但沈遥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对方的合围正在形成,市场出口肯定己经被封锁。
他需要更大的混乱,需要彻底打断对方的指挥和追踪节奏!
他的目光落在市场中央区域的电箱上。
有了!
他假装冲向一个出口,引得最近的两个追兵猛扑过去,却突然一个急停变向,扑向电箱!
指尖寒光一闪,一枚藏匿的金属片精准地撬开老旧电箱的卡扣,狠狠往里一捅!
噼——啪——!
一阵短路的爆响,火花西溅!
以电箱为中心,大半个市场瞬间陷入黑暗!
只有应急灯微弱地亮起!
惊叫声、咒骂声、碰撞声瞬间达到顶峰!
真正的混乱降临了!
黑暗完美地吞噬了沈遥的身影。
他如同水滴融入大海,凭借着对地形的短暂记忆和惊人的方向感,悄无声息地朝着一个偏僻的货运出口摸去。
身后,追兵的通讯器里传来气急败坏的指令和杂音,他们在黑暗中像无头苍蝇一样互相碰撞、呼叫。
沈遥的心跳稍稍平复,但危机感丝毫未减。
他知道,这只是喘息之机。
对方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成功地从货运通道溜出了市场,重新回到冰冷的雨夜中。
浑身湿透,狼狈不堪,手腕***辣地疼,但暂时自由了。
他不敢停留,压低身影,快速钻进附近更复杂、更阴暗的老城区的巷弄之中,如同受惊的动物寻找着下一个藏身之所。
雨水冲刷着他的脸,却冲不散心头的凝重阴影。
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卷入的漩涡,其凶险程度远超以往任何一次。
而追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