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逼迫
紫月的光辉是这里唯一的光源，冰冷地勾勒着华美家具的轮廓，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像蛰伏的怪兽。
距离上次被拖离大殿己过去数日，枫秀那句“你属于我”的冰冷宣判，依旧在空旷的室内回荡，如同跗骨之蛆。
恐惧沉淀成了麻木的警惕。
我靠在远离巨大落地窗的角落，仿佛那映照着魔都诡谲夜景的玻璃是择人而噬的巨口。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紧紧攥着衣襟下摆，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一丝虚无的安全感。
体内的“真视之瞳”如同休眠的火山，沉寂着，却随时可能喷发出撕裂我意识的熔岩。
门，无声地开了。
没有脚步声，没有气息的波动。
只有一股骤然降临的、冻结灵魂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冰川瞬间填满了整个空间。
空气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渣。
他来了。
魔神皇枫秀。
他没有坐在象征权力的王座上，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
一身玄黑长袍，边缘绣着暗金色的、仿佛流动的魔纹，将他挺拔的身形衬得更加孤高凛冽。
紫月的光芒吝啬地洒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
那双眼睛——那双深渊般的眼睛——正毫无波澜地注视着我，如同观察一只实验笼中焦躁不安的蝼蚁。
心脏骤然停跳，随即疯狂擂动，撞击着胸腔，几乎要破膛而出。
血液似乎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逆流冲上头顶，带来眩晕的嗡鸣。
我猛地从角落弹起，身体却僵硬得如同石雕，只能靠着墙壁勉强支撑，才不至于瘫软下去。
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粗重而急促的喘息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看来，这段时间并未让你平静。”
枫秀的声音响起，像冰冷的金属薄片刮过琉璃，清晰、平稳，不带一丝情绪，却精准地刺入我紧绷的神经。
“恐惧，是弱者面对未知与强权最原始的反应。
毫无意义。”
他向前迈了一步。
仅仅一步，那无形的威压便陡然增强。
我感觉脚下的地面仿佛变成了倾斜的冰面，正将我无情地推向深渊。
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冰冷的黏腻感紧贴着皮肤。
“你的能力，” 枫秀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我的颅骨，首视那名为“真视之瞳”的诅咒核心，“‘真视之瞳’。
源自异位面的馈赠？
还是……诅咒？”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组织不出完整的句子。
在他面前，任何辩解或隐瞒都显得可笑而徒劳。
“不重要。”
枫秀似乎并不期待我的回答，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我宣告审判。
“重要的是，它能否为我所用。
能否，清晰地为我展现威胁的轨迹。”
他停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没有再靠近。
这个距离恰到好处地维持着绝对的压迫感，又不至于让我因过度恐惧而彻底崩溃失能——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工作”的观测样本。
“展示给我看。”
命令，不容置疑。
“我......我无法控制它......” 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而颤抖，“它......它是随机的......而且......代价......代价？”
枫秀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绝非笑意，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审视意味的弧度。
“力量的代价，本就该由承载者支付。
弱者，连支付代价的资格都没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因恐惧而苍白的脸，“你至少，还有支付的机会。
证明你存在的价值，或者......证明你只配成为尘埃。”
他的话语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意识。
证明价值，或者死。
这就是魔神皇的逻辑，残酷而高效。
“你！
......证明它。”
枫秀重复道，语气没有丝毫变化，却带着更强的压迫。
就在这时，两名魔神卫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门口，拖着一个气息奄奄的魔族。
那魔族身上有着明显的伤痕和魔纹溃散的痕迹，显然是被捕获的叛逆者或敌人。
他被粗暴地扔在冰冷的地面上，距离我只有几步之遥。
那魔族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和疯狂，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诅咒声，目光扫过我时，带着一丝同病相怜的嘲弄，随即又死死盯向枫秀，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他。”
枫秀的目光落在那垂死的魔族身上，如同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他的灵魂正在被体内的魔炎反噬，痛苦而缓慢地走向湮灭。
告诉我，在他彻底消散前，他残余的灵魂碎片会流向何处？
是回归魔渊，还是......被某些不该存在的存在截取？”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根本不是预知未来！
这是逼迫我强行窥视一个正在发生的、极其混乱且充满痛苦与毁灭的微观灵魂过程！
而且目标是一个充满强烈负面情绪、濒临崩溃的魔族灵魂！
这比随机窥视未来的碎片更加凶险百倍！
“不......” 我下意识地后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这太混乱了......强行窥视会......会怎样？”
枫秀的声音冰冷地打断我，“会痛苦？
会疯狂？
还是......会死？”
他向前微微倾身，那深渊般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我惊恐失措的倒影。
“这正是评估的一部分，异乡人。
让我看看，你的‘价值’，是否值得承受这份‘代价’。”
他的话语如同最终判决。
没有退路。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我。
我颤抖着闭上眼，试图屏蔽那濒死魔族痛苦的***和诅咒，屏蔽枫秀那穿透灵魂的冰冷目光。
精神集中，如同在刀尖上行走，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团在魔族体内疯狂燃烧、即将崩解的灵魂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