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为朱允炆掰掉所有的荆棘!
朱允炆脸上的红晕瞬间褪去,变得一片煞白。
这个问题,在他脑海中炸响。
是啊……他光想着皇祖父为他扫清了朝堂上的威胁,却从未想过,这些威胁,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大明的屏障。
现在,屏障没了。
他环顾空旷的大殿,再看看自己这双只会批阅奏章,连笔墨都嫌重的手。
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打仗?
谁去打?
难道要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太孙,亲自上阵吗?
朱元璋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盯着跪在地上的毛骧,单是眼神便要将他凌迟。
殿内的温度骤降冰点。
毛骧的额头上,冷汗滚滚而下,浸湿了身前的地面。
但他强撑着,没有移开视线。
这是他作为锦衣卫指挥使,最后的职责。
良久,朱元璋忽然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在殿内回荡,却让人感觉不到暖意。
“毛骧啊毛骧,你跟了咱这么多年,还是只看到了第一层。”
他从御座上缓缓起身,踱步到毛骧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说的对,能打的,是没那么多了。”
“可你想过没有,最大的威胁,从来不是来自边疆的蛮夷,而是来自内部!
来自那些手握重兵,自以为劳苦功高,能左右皇位继承的骄兵悍将!”
“现在,咱把他们都宰了!
干干净净!”
“至于你说的藩王……”朱元璋的嘴角扯出不屑,“咱的那些儿子们,咱自己清楚得很。”
他掰着手指,一一点数。
“老二老三,不成气候。
老西朱棣,在北平,看似兵强马壮,但咱留了后手,他的一举一动,都在锦衣卫的眼皮子底下。
他敢动一下,咱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朱允炆听到这里,稍稍松了口气。
朱元璋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更加轻蔑。
“至于其他的……就更不用提了。
老十二朱栢,在荆州那个鱼米之乡,早就被养成了一个废物。
整日就知道斗鸡走狗,搜罗珍宝。
前几天送来的奏疏,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说他如何痛心蓝玉谋逆,如何拥护你这个皇太孙。”
“还有脸说,要送百万珍玩来应天,给你这个侄儿当贺礼!
哼,一个只知享乐的软骨头,能有什么威胁?”
朱元璋的这番话,让朱允炆彻底放下了心。
他甚至觉得,自己刚才的担忧有些可笑。
皇祖父深谋远虑,怎么可能留下如此明显的疏漏?
然而,跪在地上的毛骧,心却沉得更深了。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他看到的东西,远比皇帝和太孙要多。
北平的燕王,真的如陛下所说,被完全看住了吗?
锦衣卫在北平的暗桩,己经连续三个月没有传回核心情报了,这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
还有荆州的湘王……奏疏和贺礼的事情,他也知道。
可他同样知道,荆州地面上,官府的户籍和实际的人口,对不上。
粮税的数目,也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亏空。
派去的探子,只要深入乡野,就如同泥牛入海,再无音讯。
这些零碎的情报,无法形成证据。
在湘王朱栢“忠心”与“懦弱”的伪装下,显得那么微不足道,甚至有些荒谬。
毛骧不敢说。
他己经指出了最大的战略漏洞,如果再质疑皇帝对自己儿子的判断,那就是在找死。
他只能将更深的忧虑,死死地埋在心底。
朱元璋见毛骧不再言语,以为他己被自己说服,满意地点点头。
“等这批骄将悍臣的血流干了,他们的位置,自然有新的人来坐。”
他重新看向朱允炆,语气变得语重心长。
“允炆,你要记住。
兵,咱大明有的是。
将,可以慢慢提拔。
咱要的,是只忠于你,只听你号令的将!”
“那些老家伙,心思太多。
新提拔上来的,无根无萍,只会对你感恩戴德,用起来才顺手,才放心!”
“这,才是帝王心术!”
朱允炆恍然大悟,眼中充满了崇拜。
“皇祖父高瞻远瞩,孙儿……受教了!”
他彻底信了。
他相信,只要拔擢寒门武官,再施以恩德,就能组建一支忠于自己的军队。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一支百战精锐的诞生,需要的是时间、是鲜血、是无数次战场的磨砺,而不是皇帝的一纸任命。
看着龙椅上智珠在握的祖父,和一旁满脸崇拜的孙子,毛骧深深地把头叩了下去,宽大的袍袖遮住了他颤抖的手。
他己经看到,在不久的将来,当真正的饿狼露出獠牙时,这位仁厚的皇太孙,将只能领着一群绵羊去应战。
到那时,这巍巍皇城,这万里江山,又将是谁的天下?
他不敢再想下去。
奉天殿的烛火摇曳,将朱元璋苍老的面容映照得晦暗不明。
他干枯的手指敲击着龙椅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一下,又一下。
“毛骧。”
皇帝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臣在。”
毛骧的头埋得更低了,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金砖。
“传朕旨意。”
朱元璋的目光穿透大殿的阴影,望向遥远的北方和南方,“命秦、晋、燕、周、楚、齐、蜀、代、肃、辽、庆、宁,还有……湘,诸王。”
他每念出一个封号,毛骧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着他们在一个月内,动身前来应天府。
为何而来?
就说,为他们的好侄儿,朕的皇太孙,贺寿!”
“一个月。
记住,一个月之内,人不到者,朕亲自去见他。”
最后几个字,轻飘飘的,却比千钧重锤还砸得人心口发闷。
这不是贺寿,这是催命。
这不是圣旨,这是战书。
毛骧喉头滚动,艰难道:“臣……遵旨。”
他知道,皇帝这是要将所有潜在的威胁,全都圈到眼皮子底下。
要么来应天府当个任人宰割的笼中鸟,要么就地竖起反旗,让朝廷大军名正言顺地碾过去。
好一招阳谋!
可这把火,真的不会烧到自己吗?
毛骧不敢抬头,领了旨意,躬着身子,一步一步退出了大殿。
殿外的冷风一吹,他才发觉,自己的里衣,早己被冷汗浸透。
……北镇抚司衙门,灯火通明。
这里是大明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所在,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毛骧大步流星踏入堂中,面沉如水。
“指挥使大人!”
堂内候命的锦衣卫千户、百户们齐刷刷单膝跪地,盔甲碰撞,发出一片肃杀之音。
“传令!”
毛骧没有半句废话,将手中的圣旨猛地拍在桌案上。
“即刻拟旨,一式十三份!
快马!
八百里加急!
发往十三处塞王封地!”
他扫视着眼前这些帝国最精锐的鹰犬。
“圣上有旨,宣诸王入京,为皇太孙贺寿。
一个月为限,不到者……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