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往墙角努努嘴,那里果然靠着两捆橙红色的绳,粗得能攥住半只手掌。
苏晚心里一动。
上一世逃亡时,他们好几次被断裂的楼梯堵路,最后是爸爸用床单拧成绳子捆着她往下爬,那绳子磨得她手心全是血。
她夹了块红烧肉放进爸爸碗里:“爸你真厉害,这绳子看着就管用。”
妈妈在一旁笑:“你爸就这点好,看见结实东西就挪不开眼。”
话虽这么说,却也没忘了叮嘱,“绳放高些,别让晚晚绊着。”
夜里苏晚被冻醒了。
她迷迷糊糊摸向空调遥控器,却发现屏幕是黑的——停电了?
窗外没了往常的路灯亮,只有远处零星几户人家还透着烛光,风刮得梧桐叶沙沙响,比平时要急得多。
她猛地坐起身,摸出枕头下的刀攥在手里。
不对,这不是普通停电。
上一世末世爆发前一周,城市就开始断断续续断电,说是电网检修,后来才知道,是城郊的变电站先出了问题——那里是最早出现变异动物的地方。
“咚咚。”
爸妈的房门被敲响时,苏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是妈妈的声音,带着点刚醒的沙哑:“晚晚你醒着吗?
是不是停电了?”
“妈我醒了。”
苏晚压着声音应,“你们别开门,我过去。”
她摸着墙走到爸妈房门口,轻轻拧开门锁。
爸爸己经起来了,正借着手机光翻找蜡烛,妈妈攥着爸爸的胳膊,脸色在微光里泛白:“我总觉得心里慌慌的。”
“别怕。”
苏晚走过去握住妈妈的手,她的手是凉的,“可能就是普通停电,爸去找蜡烛了,点上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她的眼睛却没停——爸爸床头柜上放着那把换了新弓弦的旧弩,弩箭就摆在旁边,削得尖尖的。
爸爸找到蜡烛点燃,昏黄的光把屋子照得暖融融的,却驱散不了空气里的不安。
“我去看看楼道总闸。”
爸爸拿起手机要往外走。
“别去!”
苏晚一把拉住他。
她记得清楚,上一世这个时候,楼道里己经有住户被流浪猫抓伤了,那猫的眼睛是浑浊的绿,爪子上沾着黑血,根本不是寻常野猫。
“怎么了?”
爸爸愣了愣。
“外面黑,万一摔着怎么办?”
苏晚找着借口,“等天亮了再说,实在不行咱们点蜡烛凑合一晚。”
她用力攥着爸爸的手腕,指尖都在发颤——她不能让爸爸现在出去冒险。
爸爸看她脸色发白,倒真没再坚持:“也行,听我闺女的。”
后半夜没人再睡着。
窗外的风声越来越大,隐约能听见远处传来奇怪的叫喊声,不是哭也不是笑,像是被什么东西掐着喉咙,听得人头皮发麻。
妈妈把脸埋在爸爸肩上,爸爸握着她的手,眼睛却一首盯着门口。
苏晚靠在墙角,手里的刀没松过。
她数着时间,等天蒙蒙亮时,远处的叫喊声不仅没停,反而更近了些。
爸爸走到窗边掀开条缝看了眼,倒吸口凉气:“楼下……楼下好像出事了。”
苏晚跟着凑过去。
只见楼下的花坛边躺着个穿睡衣的男人,是三楼的王叔叔。
他趴在地上,后背的衣服破了个大洞,黑乎乎的血浸了一片。
而他旁边蹲着只半大的流浪狗,正低着头啃咬他的脚踝,那狗的眼睛红得像要滴血,嘴角挂着碎肉。
“那是……那是狗吗?”
妈妈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锁门!
把所有锁都锁上!”
苏晚猛地回头喊。
爸爸反应最快,转身就去拧门锁,“咔哒咔哒”几声,防盗链也挂上了。
妈妈抖着手去拉窗帘,把窗户挡得严严实实。
屋子里又暗了下来,只有蜡烛还在燃着,火苗晃得人眼晕。
“晚晚,这到底是怎么了?”
妈妈抓住苏晚的手,她的手在抖,“王大哥他……还有那狗……”苏晚张了张嘴,想说“末世来了”,却又觉得这西个字太残忍。
可她不能再瞒了。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爸妈:“妈,爸,可能……世界要变了。
那些动物,还有可能……还有可能会有人,变成刚才那样,会咬人,没有理智。”
爸爸的脸色沉得像锅底,却没质疑她——刚才窗外那一幕,己经足够说明一切。
他沉默了几秒,突然起身走到墙角拿起那把弩:“我去看看楼道里的情况,你们在屋里等着,别出声。”
“爸我跟你一起去。”
苏晚攥紧刀。
“不行!”
妈妈立刻反对,“外面太危险了!”
“妈让我去。”
苏晚看着爸爸,“我比你清楚……它们的样子。”
爸爸对上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十七岁女孩该有的慌,只有他看不懂的冷静和……像是经历过的痛。
他点了点头:“跟紧我。”
父女俩轻手轻脚走到门口,爸爸慢慢拨开猫眼往外看。
楼道里静悄悄的,平时总在早上吵闹的孩子没了声,只有楼梯拐角处堆着几个翻倒的垃圾桶,发出馊臭的味。
“暂时没事。”
爸爸低声说。
刚要收回视线,楼下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摔在了地上,紧接着是女人的尖叫,叫了没两声就断了,只剩“嗬嗬”的气音。
苏晚的心跳瞬间停了半拍。
是二楼张阿姨的声音。
爸爸的手猛地攥紧了门把手,指节泛白。
他没回头,声音哑得厉害:“回屋。”
两人退回到屋里,妈妈立刻围上来:“怎么样?”
“楼下好像……出事了。”
爸爸没细说,只把弩放在门边,“咱们不能待在这了,这楼不结实,窗户也矮,万一被……被那些东西盯上就完了。”
苏晚点头。
她早就想好要走:“我们去城郊仓库。”
爸爸单位在城郊有个旧仓库,带地下室,是她上一世后期才知道的地方,那时候早就被人占了。
“仓库有铁门,地下室能***,而且离市区远,应该安全些。”
“好。”
爸爸没犹豫,“现在就走?”
“等天黑。”
苏晚看向窗外,天己经亮透了,“白天外面太显眼,晚上走安全点。
我们先把东西收拾好,只带最要紧的。”
妈妈立刻去翻找背包,爸爸开始检查弩箭够不够。
苏晚走到床底,把藏着的压缩饼干和罐头往背包里塞,手指触到冰凉的铁皮罐时,心里却比什么时候都稳——她终于走到这一步了,这一次,她带着爸妈,朝着生路走。
蜡烛燃到了底,蜡油凝固在桌上,像块丑陋的疤。
屋子里没人说话,只有收拾东西的窸窣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让人头皮发麻的“嗬嗬”声。
末世,真的来了。
但这一次,她不会再让悲剧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