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睁眼回到捐肾前一星期
眼前不是冰冷的手术无影灯，也不是死后那片虚无的黑暗。
是天花板。
有点发黄、角落还带着点霉点的老旧天花板。
一盏积了灰的节能灯吊在那里，没开。
她愣了好几秒，眼珠子迟钝地转了转。
熟悉的、令人作呕的廉价空气清新剂味道，混合着家里总是挥之不去的油烟味，一股脑地钻进她的鼻子。
她猛地坐起身！
冷汗早就把她的后背和额头的头发浸透了，黏腻腻地贴在皮肤上，一阵阵发冷。
她环顾西周，心脏砰砰狂跳，快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这房间……这窄小的、堆满杂物的、连窗户都小得可怜的房间……是她住了十八年的地方。
那个她称之为“家”的牢笼。
她睡在靠墙放的旧木板床上，稍微一动就吱呀作响。
身上盖的是洗得发硬、颜色暗淡的旧被子。
床边是个缺了角的床头柜，上面放着一个闹钟，指针正滴答滴答地走着。
一切都熟悉得让她头皮发麻。
她不是死了吗？
死在那个冰冷的手术台上，听着她那对所谓的养父母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话给她送行。
怎么会……她的目光猛地定在了床头柜那个破旧闹钟的旁边。
那里贴着一张皱巴巴的日历纸，是养父沈国明从单位带回来的，上面印着俗气的广告。
她的视线死死地钉在日历的日期上。
然后，她看到了那个日期——一个用红色马克笔狠狠画出来的圆圈，像个狰狞的伤口，圈住了一个日期。
那个日期，距离现在，正好还有整整七天。
沈念的呼吸一瞬间停住了。
她记得这个红圈，太记得了！
那是沈国明画的，标记的是医院预定好给她和沈宝柱做肾脏移植手术的日子！
她重生了？
她竟然真的重生了？！
不是做梦，不是死前的幻觉？
她真的回到了悲剧发生前的一星期？
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像海啸一样冲刷着她，让她浑身都开始细细地发抖。
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前世临死前听到的恶毒咒骂和冰冷绝望。
不，不行！
她绝对不能再次走上那条路！
绝不能再被他们按在手术台上，像个待宰的牲口一样被剥夺一切，最后还要被骂一句“死得好”！
巨大的情绪冲击让她有点晕，她下意识地抬手，狠狠掐了自己胳膊内侧的软肉一下。
嘶——！
清晰的、尖锐的痛感立刻传来，胳膊上瞬间就红了一小块。
这痛感如此真实，如此鲜活。
和她死后那种轻飘飘的、没有实体的感觉完全不同。
她能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地撞，能感觉到冷汗滑过皮肤的冰凉，能感觉到指甲掐进肉里的刺痛。
这不是梦。
她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十八岁，回到了这个决定她命运的关键节点之前。
年轻、健康、还没有被割掉一个肾的身体，充满了她早己陌生的活力。
狂喜吗？
有一点，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冰冷愤怒和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
老天爷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不是让她来哭哭啼啼、感恩戴德的。
是让她来报仇的！
是让她来把前世所有受过的委屈、流过的血泪，连本带利地讨回来的！
那双曾经总是带着怯懦和顺从的眼睛里，此刻像是被冰雪洗过，只剩下冰冷的恨意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缓缓抬起头，再次看向那个被红圈标记的日期，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
一个星期。
她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来改变一切。
这一次，她绝不会任人宰割！
你们不是想要我的肾吗？
你们不是骂我赔钱货早该死吗？
好啊。
等着。
你们每一个，都给我好好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