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破书现世
>我捡到本破书那天,全世界都在恭喜我未婚夫娶了修真界第一美人。
>他搂着新欢嘲讽:“凡人配不上我修仙之路。”
>我当夜啃完破书,一掌轰平了他们家牌坊。
>第二天宗门大选,我徒手捏碎测试碑。
>各大长老惊惶跪拜:“老祖宗失传的秘术竟现世了…”
>前任拖着废腿爬来哭求复合时,我正用那本破书扇风:“哪个垃圾在吵?”
---
我拖着一个大编织袋,在垃圾站里翻瓶子。
今天的收获不多。
隔壁小区的保洁大妈和我吵了一架,说我越界了。
她抢走了我最常翻的几个垃圾桶。
我只能来这个更远的垃圾站碰碰运气。
天黑了下来,路灯有点暗。
蚊子围着我的头转,嗡嗡响。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汗水和灰尘混在一起,有点蜇眼睛。
明天就是李天明和祝瑶的订婚宴了。
李天明是我谈了三年的男朋友。
祝瑶是我们市最大集团董事长的千金。
听说还是个什么修真门派的外门弟子,很厉害。
李天明上个月和我说分手。
他说,祝瑶能带他进入修真的世界,长生不老。
而我,只是个捡垃圾的,只会拖累他。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很平静,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好像只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比如今天天气不错。
我低头继续翻垃圾。
一个黑色的硬壳东西硌了我的手。
我把它抽出来。
是一本很旧很破的书。
封面是黑色的,没有字。
边角都磨烂了,散发着一股霉味。
我随手想把它扔回垃圾堆。
这书卖废纸都嫌占地方。
但鬼使神差地,我停下了。
我捏着那本书,站了一会儿。
然后把它塞进了编织袋里,和那些空瓶子放在一起。
可能拿回去垫桌脚也行。
我拖着沉重的编织袋往回走。
租的棚户区小平房,离这里很远。
我的破二手手机忽然响个不停,没完没了。
是微信群的消息。
我以前加过一个小区***群,忘了屏蔽。
群里都在刷屏,恭喜李天明和祝瑶。
还有人@我。
“@叶招娣,快出来看啊,你前男友明天订婚了!”
“听说新娘子是修真世家的大小姐,真厉害啊。”
“李天明真是走运,一脚就蹬开破烂货,攀上高枝了。”
“那当然,祝小姐一根手指头都比某些捡垃圾的强一万倍。”
“修真之人啊,我们这辈子都摸不着边。”
我看着屏幕,手指有点僵。
冷白色的光打在脸上。
我没回复,直接退了群。
把手机塞回口袋。
编织袋的带子勒得我肩膀生疼。
每走一步,里面的瓶子就哐啷哐啷响。
终于到了我租的那间小房子。
门口放着个快递盒子。
很精致的礼盒,上面系着丝带。
和我这到处是灰尘的环境格格不入。
我拿起盒子。
里面是一张大红的订婚请柬。
烫金的字,印着李天明和祝瑶的名字。
请柬旁边,扔着一小团破布。
我捡起来展开。
是我去年冬天,熬了好几个通宵,手指被针扎破好几次,给李天明织的一条围巾。
他当时说很暖和,很喜欢。
现在,它像块抹布一样被扔在这里。
请柬里面还夹着一张纸。
是李天明的笔迹。
“叶招娣,明天我和瑶瑶订婚。”
“知道你这种底层挣扎的人不容易,施舍你一张请柬,来见见世面吧。”
“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人生,看看我是怎么走上修仙大道的。”
“别再来纠缠我了,凡人和修士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配不上我。”
我拿着那张纸,看了很久。
然后我把围巾和请柬一起,扔进了墙角还没清理的垃圾筐里。
2 秘术觉醒
和烂菜叶、废纸堆在一起。
我拿出那本从垃圾站捡来的破书。
它看起来更破了。
我心想,垫桌脚可能都不配。
但我还是翻开了它。
第一页是一些歪歪扭扭的图案,画着些小人。
还有一大堆看不懂的鬼画符。
我扯了扯嘴角,果然是一本废书。
我准备把它合上,扔进垃圾筐。
和那张请柬做伴。
就在我准备扔的时候。
我右手食指昨天被玻璃划破的口子,还没结痂。
不小心蹭到了书页上。
血珠很快渗了进去。
那本书突然变得滚烫。
我差点脱手把它扔出去。
那些鬼画符一样的字和图案,猛地扭曲起来。
像活了一样,疯狂地往我眼睛里钻。
往我脑袋里挤。
剧烈的疼痛让我抱住头,蜷缩在冰冷的地上。
好多东西。
密密麻麻的字符。
古老而苍凉的画面。
星辰运转,山河变迁。
一个人,徒手撕裂天空,一脚踏碎大地。
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呼吸方式。
另一种引动周身气流的方法。
另一种看待这个世界的视角。
疼痛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等我缓过神来,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那本书摊在地上,黯淡无光。
但我脑子里,多了一套完整的东西。
《万化归一经》。
名字很气派。
但我看着它破破烂烂的样子,觉得有点可笑。
修仙?
这世上还真有这东西?
李天明就是因为这个,甩了我?
我坐在地上,靠着冰冷的墙壁。
按照脑子里突然多出来的方法,尝试着呼吸。
第一次,没什么感觉。
第二次,胸口有点闷。
第三次,我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气流,顺着我的呼吸,钻进了我的身体里。
很凉。
在我身体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腹部。
然后就消失了。
我愣了半天。
我看着自己的手。
脏兮兮的,指甲缝里还有泥。
就这?
这就是修仙?
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但那股气流传过的感觉,又很真实。
我低头看向那本破书。
它现在看起来顺眼了一点。
至少垫桌脚肯定没问题了。
不过,我改变主意了。
我拿起那本书,拍了拍上面的灰。
我决定把它留下来。
说不定哪天还能卖几个废品钱。
夜很深了。
外面偶尔有野猫打架的叫声。
我躺在那张硬板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子里那些东西一直在转。
腹部位好像一直有一丝微凉的气息盘踞着。
我坐起来,重新尝试那种呼吸方法。
这一次,更顺畅了。
周围空气中,有更多细小的凉意,钻进我的皮肤。
汇聚到腹部。
然后散向四肢。
我的耳朵变得异常灵敏。
能听见隔壁邻居的呼噜声。
能听见远处马路上卡车开过的声音。
甚至能听见窗外一片叶子落地的声音。
这种感觉很奇妙。
我看着窗外,天快亮了。
远处市中心最豪华的那家酒店方向,张灯结彩。
即使隔这么远,好像也能想象到那里的热闹。
今天,是李天明和祝瑶订婚的日子。
全市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去。
我下了床,洗了把脸。
冷水让我清醒了一点。
我看着镜子里的人。
脸色苍白,头发枯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我扯出一个笑脸。
比哭还难看。
我转身拿起床上那本破书。
塞进了我的破背包里。
我出门了。
没去垃圾站。
3 牌坊崩塌
我朝着市中心那家豪华酒店走去。
我去见见世面。
看看李天明是怎么走上修仙大道的。
看看我到底配不配得上。
酒店门口真是气派。
巨大的拱门,铺着红地毯。
两边摆满了祝贺的花篮。
人来人往,个个穿得光鲜亮丽。
豪车停了一长排。
我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旧T恤,站在马路对面,有点格格不入。
我看见李天明了。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油亮,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搂着他身边的祝瑶。
祝瑶确实漂亮,穿着昂贵的礼服,皮肤白皙,气质高傲。
像个公主。
他们站在门口迎客,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
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没有人注意到马路对面的我。
我看着那边。
看着李天明脸上的得意。
看着祝瑶眼底的轻蔑。
看着那些宾客的奉承。
我摸了摸背包里的那本破书。
封面粗糙硌手。
我抬脚,准备走过去。
一辆跑车呼啸着停在我面前,差点撞到我。
车上下来几个年轻男女,穿着时髦,一看就是富家子弟。
他们看到我,皱起眉头。
“哪儿来的捡破烂的?站远点,别挡道!”
“今天李少大喜日子,真是晦气。”
其中一个男的,故意用手肘撞了我一下,很用力。
“让开点,臭死了。”
我踉跄了一下,没说话。
他们哄笑着,朝着酒店门口走去。
和李天明热情地打招呼,递上红包。
李天明笑着接过,目光扫过马路对面的我。
他的笑容顿了一下,随即变得嘲讽。
他对着我,做了个口型。
我看得很清楚。
“滚。”
我站在原地。
背包里的那本书,好像更烫了。
酒店门口立着一个很大的牌子,是订婚宴的指引牌。
做得非常精美,上面刻着龙凤图案,还有李天明和祝瑶的名字。
金光闪闪。
祝瑶那边来了几个亲戚,穿着打扮都和普通人不一样,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气场。
听旁边的人议论,说是祝瑶那个修真门派的师兄师姐们。
他们看着那块指引牌,点了点头。
其中一个看起来是领头的中年男人笑了笑。
“不错,这牌坊立得有点气势,勉强配得上我师妹的身份。”
李天明赶紧点头哈腰。
“多谢师兄夸奖,应该的,应该的。”
祝瑶依偎在李天明身边,笑容甜蜜又高傲。
好像拥有全世界。
我看着那块牌子。
“龙凤呈祥”。
确实很气派。
我转身走了。
背后的热闹和欢庆都跟我没关系。
我回到我的棚户区。
天已经黑透了。
隔壁的夫妻又在吵架,摔东西,小孩在哭。
空气里弥漫着劣质油烟的味道。
我关上门,把所有声音都挡在外面。
我坐在床上,把那本破书拿出来。
摊在腿上。
我闭上眼睛,脑子里那些字符再次浮现。
这一次,我不再犹豫。
我按照上面的方法,开始呼吸。
引导腹部那一点点微弱的气流。
它开始旋转,加速。
像一颗被点燃的种子。
疯狂地吸收着周围空气中那些看不见的凉意。
汇入我的身体。
奔流。
我的身体变得很热。
皮肤表面,渗出一点点灰色的、油腻的污垢。
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气流越来越粗,越来越凶猛。
在我身体里横冲直撞,开拓着陌生的路径。
很痛。
像骨头被打碎,又重新拼接。
我死死咬着牙,冷汗瞬间湿透了衣服。
但我没有停。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继续。
窗外,远处的天空,隐约有雷声滚动。
云层汇聚。
但我这里,只有这间小屋。
和我粗重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
那股凶猛的气流终于慢慢平息下来,温顺地流淌回我的腹部,汇聚成一个稳定的气旋。
不停地自行旋转,吸收着外界的能量。
我睁开眼。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无比清晰。
甚至能看见空气中漂浮的微小尘埃。
耳朵能听见更远处的声音。
身体充满了力量。
轻飘飘的,好像一跳就能碰到屋顶。
我低头看着自己。
皮肤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黑灰色油泥,臭不可闻。
我起身,去用冷水冲了个澡。
搓下来的泥垢能把下水道堵住。
洗完澡,我看着镜子里的人。
脸色依然有些苍白。
但皮肤变得细腻光滑,眼睛很亮,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沉淀。
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换上最后一件干净的衣服。
虽然还是很旧,但穿在身上,感觉不同了。
我拿起那本破书。
它好像更破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我推开门走出去。
夜很深了。
没有月亮,风很大。
4 宗门惊变
我朝着市中心那家酒店走去。
脚步很快,踩在地上,几乎没有什么声音。
晚上的城市很安静。
只有路灯亮着。
我很快又来到了那家酒店门口。
宴会早就散了。
门口一片狼藉,工人在拆卸装饰和灯光。
地上全是彩带和鞭炮碎屑。
那个巨大的、刻着龙凤图案的指引牌还立在那里。
在夜色里显得很孤单,但又很嚣张。
写着李天明和祝瑶的名字。
象征着他们的爱情,他们的身份,他们的未来。
我站在牌子前面,抬头看着它。
一个工人看见我,挥挥手。
“小姑娘,走远点,这里在收拾东西,别碰着了。”
我没动。
他有点不耐烦了。
“听见没有?这玩意重得很,砸到你我们可不管。”
我慢慢抬起手。
看着自己的手掌。
很瘦,指节分明。
按照脑子里出现的方法,调动腹部那个气旋的力量。
气流瞬间奔涌而出,汇聚向我的手臂,我的手掌。
我的手掌边缘,浮现出一层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白光。
周围的空气似乎扭曲了一下。
工人打了个哈欠,转身去搬别的东西。
我对着那块巨大的、厚重的指引牌,轻轻一掌按了下去。
没有声音。
没有爆炸。
那块牌子,从我被手掌按到的地方开始,无声无息地崩碎。
化作极其细密的粉末。
被风一吹,就扬了起来,纷纷扬扬,像一场灰色的雪。
粉末飘得到处都是。
剩下的部分失去支撑,轰然倒塌,砸在地上,碎裂成无数块。
但最大的那块,写着名字的地方,已经成了粉。
工人们惊呆了,愣在原地,张大了嘴巴看着这一切。
看着站在粉末飘散中心的我。
风很大,吹起我的头发和衣角。
那些粉末沾了我一身。
我低头,拍了拍手,掸掉手上的灰。
好像只是做了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一个工头反应过来,惊骇地看着我,指着我的手都在抖。
“你…你做了什么?!”
“这…这怎么弄的?!”
我没理他。
转身往回走。
脚步依然很轻,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身后传来工人们惊恐的议论声和叫喊声。
我听见他们打电话汇报,说明情况,语无伦次。
说牌子自己突然碎了,化成粉了。
说见鬼了。
风越来越大,把剩下的粉末和所有声音,都吹散了。
我回到我的小屋里。
天快亮了。
我一点睡意都没有。
身体里的那个气旋还在缓缓旋转,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力量。
我坐在床上,把那本破书拿过来,随意翻着。
后面的内容更深奥了。
但我看着那些鬼画符,却能隐约明白一点意思。
关于怎么控制力量,怎么运用。
我试着伸出手指,意念微动。
指尖冒出一缕极细的白气,像一根针。
嗤的一声,把我对面墙上趴着的一只蚊子钉死了。
蚊子掉了下来,烧焦了。
我愣了一下。
这玩意还挺好用。
以后打蚊子方便了。
我躺下,闭上眼睛。
终于有点困了。
外面开始下雨,雨声很大。
我睡着了。
睡得很沉。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吵醒的。
外面闹哄哄的,很多人在说话,还有哭喊声。
我推开门出去看。
棚户区狭窄的巷子里,挤满了人。
好多穿着制服的执法者,正在挨家挨户贴通知,态度强硬。
“这片区规划了,要拆,三天之内全部搬走!”
“补偿协议就在这里,签不签都由不得你们!”
“谁敢闹事,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邻居们围在一起,情绪激动。
“凭什么这么点补偿就让我们搬走?”
“这价钱,我们去哪里租房住?”
“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一个带队的头头,挺着啤酒肚,一把推开面前的老伯。
“老东西,别给脸不要脸!”
“开发商已经定了,是祝氏集团!知道背后是谁吗?是修真世家!你们惹得起吗?”
“再不搬,就直接强拆了!把你们这些破烂连同人一起埋里面!”
老伯被推得踉跄跌倒,旁边的人赶紧去扶。
人群更加骚动,但却敢怒不敢言。
祝氏集团。
修真世家。
这几个字像大山一样压下来。
我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幕。
看着那个头头嚣张的嘴脸。
看着邻居们绝望又愤怒的眼神。
我看着那个头头拿出红色的拆字,拿着刷子,沾了油漆,就要往最近的墙上涂。
那面墙是王婶家的,她儿子今年刚考上大学,墙上还贴着褪色的喜报。
我走了过去。
挡在那面墙前面。
头头皱眉,看着我。
“哪儿来的丫头片子?滚开!”
“耽误了事,你负责得起吗?”
我没动。
他火了,伸手就来推我。
“找死是吧?”
他的手碰到我的肩膀。
我身体微微一震。
气流自主运转。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猛地缩回手,痛叫一声,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手掌心有一个细小的红点,正在往外渗血。
“你…你做了什么?”
他看着我,眼神惊疑不定。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些执法者。
还有远处,几台已经发动了的挖掘机,轰隆隆地响着。
“这里不能拆。”
我说。
我的声音不大,但很奇怪,所有人都听见了。
现场安静了一瞬。
那头头反应过来,觉得丢了面子,恼羞成怒。
“你说不能拆就不能拆?你算老几?”
“给我上!把这死丫头拉开!继续贴!”
他身后几个手下朝我冲过来。
邻居们发出惊呼。
我没有躲。
甚至没有看那几个冲过来的人。
我抬起脚,轻轻踩了一下地面。
很轻很轻的一下。
像只是跺掉鞋上的灰。
但下一刻。
以我脚尖落地点为中心。
水泥地面,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缝隙。
缝隙迅速向前蔓延,像一条活了的黑色毒蛇,精准地窜到那几台轰鸣的挖掘机底下。
轰隆!
挖掘机旁边的地面猛地塌陷下去一小块。
车轮陷了进去,车身歪斜,发出了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熄火了。
冲向我那几个手下,被脚下突然的震动晃得东倒西歪,摔倒在地。
所有人都愣住了。
呆呆地看着那塌陷的地面,看着歪斜的挖掘机。
看着站在裂缝起始点的我。
那个头头脸色发白,指着我,嘴唇哆嗦。
“你…你…你是修…”
他没能把那个词说完整。
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像是见到了什么最可怕的东西。
他不敢再看我,对着手下狼狈地挥手。
“走!快走!先撤!”
一群人连滚带爬,上了车,飞快地倒车,逃离了这条巷子。
连那些陷进去的挖掘机都顾不上管了。
巷子里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邻居都看着我,眼神和那个头头一样,充满了震惊和畏惧。
没有人敢上前和我说话。
我转身,走回我的小屋,关上了门。
我把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还能听到他们压得极低的、惊恐的议论声。
我坐在屋里,还能听到远处的声音。
听到那个头头在打电话,声音发颤地汇报。
“邪门…太邪门了!那片棚户区有个硬茬子!”
“对…像是…像是那种人…”
“一脚就把地踩裂了!挖掘机都陷进去了!”
“老板…这差事我们干不了…您另请高明吧…”
电话那头,传来愤怒的咆哮声。
但头头只是唯唯诺诺地应着,最后挂了电话。
世界清静了。
我拿出那本破书,继续看。
肚子有点饿了。
我泡了一碗方便面。
面还没泡开,外面又传来了汽车的声音。
不是之前的执法车。
是更高级的轿车。
停在了我的门外。
敲门声响起。
不轻不重,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意味。
我端着泡面碗,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个中年男人,穿着昂贵的西装,但脸上带着谦卑的笑容,微微弓着腰。
他旁边站着一个老者,穿着麻布衣服,眼神锐利,太阳穴高高鼓起,身上有微弱的气流波动。
比李天明那种半吊子强多了。
是个真正的修士。
但气息很杂,很弱。
中年男人看到我,立刻堆起笑容。
“您好,冒昧打扰,我是祝氏集团的项目经理,姓钱。”
“关于这片区的拆迁,我们可能有点误会。”
他态度好得过分。
我吸溜了一口面条,没说话。
旁边的老者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他开口了,声音沙哑。
“小姑娘,刚才是你动了手脚?”
“师承何门何派啊?你家大人呢?”
他显然没把我放在眼里。
觉得我刚才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法器或者符箓。
或者背后有别人。
我咽下嘴里的面。
“没门派。”
“没大人。”
“地是我踩裂的。”
“有意见?”
老者脸色一沉。
“狂妄!”
“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
“看来得替你家长辈,教训教训你!”
他猛地向前一步,干枯的手掌就朝我抓过来。
带着一股微弱的风声。
速度很快。
在那个钱经理看来,肯定是高手风范。
在我眼里,慢得像蜗牛。
我端着泡面碗,侧身让了一下。
刚好躲开他的手。
他一下抓空,愣了一下,似乎有点意外。
“有点意思!”
他再次出手,这次用了更多的力,五指成爪,抓向我的肩膀。
我有点烦了。
面要坨了。
我抬起拿着筷子的右手。
用筷子头,随意地在他手腕上点了一下。
嗤。
很轻微的一声。
像是烧红的铁块烫到了肉。
老者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猛地缩回手,手腕上有一个清晰的红点,正在迅速变黑发焦。
他握着自己的手腕,惊骇欲绝地看着我,额头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真气外放…凝而不散…”
“你…你到底是…”
他话都说不利索了,身体开始发抖。
旁边的钱经理也看傻了,脸色惨白。
我皱了皱眉。
“吵到我吃面了。”
老者猛地一哆嗦,立刻闭嘴,拉着还在发愣的钱经理,连连后退。
“前辈…恕罪…晚辈有眼不识泰山…打扰了…我们立刻就走!”
他几乎是九十度鞠躬,然后拉着钱经理,逃命一样钻回车里。
车飞快地开走了。
比来时快得多。
我关上门,继续吃我的面。
面有点坨了,味道一般。
吃完面,我听到远处市中心的广场方向,传来很大的喧哗声。
很多人聚集在那里。
很热闹。
我想起来,今天好像是某个修真宗门下来公开选拔弟子的日子。
三年一次,是整个城市最大的事情。
所有人都挤破头想把孩子送进去。
一旦被选中,就等于一步登天。
李天明之所以能搭上祝瑶,就是因为祝瑶是那个宗门的外门弟子。
我记得,李天明和祝瑶的订婚宴,好像也改到了那个广场附近举办。
说是双喜临门,要在选拔大会结束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订婚。
更要显摆一下。
我放下泡面碗。
拿出那本破书,塞进背包。
5 石碑碎裂
我锁上门,朝着市中心广场走去。
我去看看热闹。
广场上人山人海。
彩旗飘扬。
中间搭起了一个高台,铺着红毯。
台上坐着几个穿着统一青色道袍的人,有男有女,神情严肃,带着居高临下的姿态。
他们是主考。
台下,排着长长的队伍,都是年轻人,脸上带着紧张和期盼。
测试的方法很简单。
台子正中央,立着一块黑色的石碑,半人多高。
测试者把手放在石碑上,石碑会根据资质,亮起不同高度的光柱。
光柱越高,资质越好。
大部分人把手放上去,石碑只能亮起一点点微光,甚至不亮。
引来一片叹息和嘲笑。
偶尔有一个能让光柱亮到一尺高的,就能引起一阵小范围的惊呼。
台上坐着的修士,也会微微点头。
那就是不错的苗子了。
我挤在人群里,看着。
很快,轮到了几个熟人。
祝瑶先走了上去。
她今天打扮得格外漂亮,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她把手放在石碑上。
石碑上的光柱迅速亮起,稳定地攀升,最终停在了接近两尺的高度。
台下响起一片巨大的惊呼和赞叹。
“两尺!竟然是两尺!”
“祝小姐果然是天之骄女!”
“听说她已经是外门弟子了,这次肯定能进内门!”
台上的修士们也露出满意的笑容,交头接耳。
祝瑶享受着众人的目光,下巴抬得更高了。
她轻蔑地扫了一眼台下的人群。
然后,她看到了我。
她的目光顿了一下,闪过一丝意外和厌恶。
随即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嘲讽。
她对着我,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一句。
“垃圾。”
我没什么反应。
下一个,是李天明。
他深吸一口气,显得有些紧张。
他把手放在石碑上。
光柱亮起,攀升,最终停在一尺半多一点的位置。
不如祝瑶,但也相当不错。
台下又是一阵羡慕的议论。
“李先生也不错啊!”
“郎才女貌,真是般配!”
台上的修士对他点了点头。
李天明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狂喜和得意。
他转身,看向台下的祝瑶。
祝瑶对他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
然后,李天明也看到了我。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变得无比难看。
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恶心又晦气的东西。
他立刻走下台,走到我面前。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带着好奇和看戏的表情。
“叶招娣?你怎么在这里?”
李天明的语气充满了不耐烦和厌恶。
“我不是让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吗?”
“今天是我和瑶瑶的好日子,你存心来捣乱是不是?”
“看看你这副样子,这是什么场合?也是你能来的地方?”
“赶紧滚!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祝瑶也走了过来,挽住李天明的手臂,轻蔑地看着我。
“天明,别跟她一般见识。”
“一个捡垃圾的,估计是混进来想偷点东西吧。”
“保安呢?把这种闲杂人等赶出去。”
周围的人对着我指指点点,低声议论,脸上带着鄙夷。
“原来就是她啊…李天明那个前女友…”
“听说死缠烂打不肯分手…”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配得上吗?”
我听着他们的话,看着李天明和祝瑶得意的嘴脸。
我没说话。
我从破背包里,掏出了那本破书。
当扇子,对着自己的脸扇了扇风。
天气有点热。
李天明看到那本书,愣了一下,随即嗤笑。
“你真是没救了,捡垃圾捡上瘾了?这种破烂也当宝贝?”
“赶紧拿着你的垃圾滚!”
台上的修士注意到了这边的骚动。
一个看起来是领头的中年修士皱了皱眉,看了过来。
他的目光,扫过李天明和祝瑶,最后落在我手上。
落在那本破书上。
他的眼神猛地一凝。
死死地盯着。
他猛地站了起来,带倒了身后的椅子。
发出刺耳的响声。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他。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中年修士身体微微发抖,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激动。
他指着我的手,声音都在发颤。
“那…那本书…”
“你…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我停下扇风的动作,看了看手里的破书。
“这个?”
“垃圾站捡的。”
“怎么了?”
中年修士呼吸急促,几步就从高台上冲了下来,完全不顾形象。
他冲到我的面前,眼睛死死盯着那本书,像是要把它吃下去。
他身后的其他修士也紧跟着冲了下来,同样一脸激动和震惊。
“师兄…难道真的是…”
“那个纹路…那个气息…不会错…”
中年修士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但他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
他看着我,用极其恭敬,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语气问。
“这位…道友…”
“可否…可否将此物…借我一观?”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懵了。
看着这几个高高在上的修士,对着一个捡垃圾的女孩,如此低声下气。
李天明和祝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睛瞪得老大,像是见了鬼。
我无所谓地把书递过去。
“看吧。”
“别弄坏了,我还得拿去卖废纸。”
中年修士双手颤抖地接过那本破书,像是捧着绝世珍宝。
他小心翼翼地翻开。
只看了几眼。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然后又变得通红。
激动得无以复加。
他猛地合上书,对着我,竟然直接弯腰,九十度鞠躬!
他身后所有的修士,也跟着齐刷刷地鞠躬!
场面极其震撼。
所有人都惊呆了,张大了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中年修士抬起头,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比的敬畏。
“老祖宗…是老祖宗失传的至高秘典…”
“《万化归一经》…竟然…竟然现世了…”
“敢问前辈…此书…此书您是从何处得来?”
他看我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一个活着的传说。
充满了狂热和崇拜。
我指了指西边的方向。
“就那边那个垃圾站。”
“第三个垃圾桶里,和烂菜叶在一起。”
中年修士和所有修士的脸都抽搐了一下。
像是听到了什么最暴殄天物的事情,痛心疾首。
中年修士捧着书,再次深深鞠躬。
“前辈…此言…真是…”
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旁边的李天明和祝瑶,脸色已经从震惊变成了惨白。
尤其是李天明,腿都在发抖,眼神涣散,嘴里喃喃自语。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她就是个捡垃圾的…怎么会…”
祝瑶也是满脸的无法置信,死死咬着嘴唇,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嫉妒和恐惧。
我没理他们。
我对着那中年修士伸出手。
“书看完了吗?”
“看完了还我。”
“热,我还要扇风。”
中年修士身体一僵,脸上露出极度挣扎和不舍的表情。
但他不敢不给。
他双手颤抖着,无比艰难地、缓慢地,将那本破书递还给我。
眼神一直黏在书上,像是生离死别。
我拿过书,继续对着脸扇风。
挺凉快的。
中年修士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我,眼神更加敬畏。
“前辈…拥有此等圣物,不知您…”
他话没说完。
旁边突然扑过来一个人影。
是李天明。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我面前,一把抱住我的腿,痛哭流涕。
“招娣!招娣!是我错了!我***!我不是人!”
“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
“我心里爱的始终是你啊!都是祝瑶她勾引我!”
“我还是爱你的!”
他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毫无形象可言。
旁边的祝瑶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
“李天明!你***!”
我低头,看着跪在我脚边的李天明。
看着他这副卑微可怜的样子。
和之前那个让我滚的得意嘴脸,判若两人。
我用拿着书的手,掏了掏耳朵。
“哪个垃圾在吵?”
“太吵了。”
李天明的哭声戛然而止,惊恐地看着我。
我抬起脚,轻轻一抖。
没碰到他。
但他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大力撞中,惨叫一声,整个人向后翻滚了出去。
摔出去好几米远,躺在地上,抱着腿痛苦地***。
腿好像断了。
我没看他。
转头看向台上那块测试碑。
我走了过去。
所有人都在看着我,目光紧紧跟着我。
屏住呼吸。
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我走到那块黑色的石碑前。
伸出手指。
对着石碑,轻轻一弹。
像弹掉一点灰尘。
咔嚓。
一声轻响。
以我手指弹中的地方为中心,裂纹瞬间布满了整块石碑。
然后。
哗啦一声。
整块石碑,崩碎成一堆黑色的粉末,堆在地上。
风一吹,扬起一片黑雾。
全场死寂。
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只有风吹过粉末的声音。
我转身,看着那群已经石化的修士。
看着地上傻掉的李天明。
看着脸色惨白的祝瑶。
看着周围那些目瞪口呆的凡人。
我打了个哈欠。
有点无聊。
我拿着那本破书,扇着风,分开人群,朝外走去。
没有人敢拦我。
所过之处,人群像潮水一样分开,自动让出一条路。
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个神祇。
我慢慢走远了。
消失在了街角。
身后那片广场,依然死寂无声。
像一幅静止的画面。
6 灰烬重生
我回到我的棚户区。
巷子口堆着的人早就散了。
安静得很。
太阳晒着,有点懒洋洋的。
我推开我那小屋的门。
屋里还是很破旧,但很干净。
我走到墙角,把那个垃圾筐拿起来。
里面是那张烫金的请柬,还有那团破围巾。
我拿着它们,走到屋外。
找了个铁皮桶,把它们扔进去。
我伸出手指。
指尖冒出一小簇白色的火苗,跳动不定。
我把火苗扔进铁桶。
轰的一下,里面的东西剧烈燃烧起来。
发出很亮的光。
很快就烧完了,变成了一小撮灰白的灰烬。
风一吹,就什么都没了。
我回到屋里,关上门。
从背包里拿出那本破书。
我把它扔在桌子上。
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我坐在床上,看着它。
封面还是那么破,那么旧。
我看了它很久。
然后我躺了下去,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花板。
屋顶有点漏雨,留下一块深色的水渍。
像一幅抽象画。
我看了一会儿,闭上眼睛。
该想想晚上吃什么了。
泡面好像吃完了。
得再去买点。
或者,去垃圾站看看。
说不定还能捡到点什么有意思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