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人头正对着他。
那双爆凸出来的死人眼睛首勾勾的像是来取人魂魄似的。
眼镜男人吓得哇啦哇啦大叫着跑开了。
他惊魂未定时，耳旁又传来了叫喊声。
“喂!西眼崽！
快把球踢过来…”眼镜男人瞧见不远处一伙人正对他招手，示意他去踢那颗人头。
眼镜男人浑身一哆嗦，顿时六神无主了。
那伙人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把眼镜男人围在了中间。
其中一个满身酒气的纹身男抬手就在眼镜男人的脑壳上拍了一下，他凶巴巴地说：“西眼崽！
叫你踢你就踢呀，还非得要本大爷亲自过来？”
眼镜男人缩着头，战战兢兢不敢答话。
有人捡起那颗人头递到眼镜男人的眼跟前，笑嘻嘻地问他：“你是不是把它当成了真的，你瞧一瞧它是吗？”
这人说着话儿，把那颗人头硬塞进了眼镜男人的怀里。
眼镜男人像被电打了似的捧着人头乱跳起来，嘴里面吱哩哇啦地狂叫着。
那伙人围着眼镜男人全都乐开了花。
“我***你老母！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人，像话吗？”
一个不修边幅的小伙子突然现身，打断了这场闹剧。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自主移动的轮式旅行箱。
这个旅行箱装置有六个大轮，每个轮子中都有一副三片桨叶的旋翼装置。
看起来这个箱子不但能在地面行驶，还能在空中飞行。
眼镜男人见到小伙子就像见到救星似的，他扔掉那颗人头跑到了小伙子的身后。
那个纹身男人站出来冲着小伙子嚷：“咋？
你想单挑？”
他踢了一脚地上的那颗人头狂妄地叫嚣：“你信不信？
我把你的脑袋也拧下来当球踢。”
他身后响起了一片聒噪声。
小伙子语气平和地答道：“我不想和你打架。
咱们各走各的道！”
可那纹身男人又向前跨了一步，他继续挑衅道：“嘿嘿…！
你不想打架，老子偏要和你打架。
瞧见没？
地上这颗脑袋是我刚刚从一个机器人安保的脖子上拧下来的。
谁叫他非说哥几个是‘排碳族’，不放我们进去看球。
不过和机器人打架没啥意思，还是跟人打架过瘾。
来吧，小子！
别当怂货，让我试试你的身手…。”
纹身男人嘴里喷着脏话，挥拳朝小伙子扑过去。
但只听“嘭…”的一声响，这家伙的身体飞出去几米远，像一团糊在地上的稀泥巴。
撞飞纹身男人的是小伙子身后那个旅行箱。
它的六个大轮向外侧平展，变成了旋转的飞翼，带动旅行箱在纹身男人的头顶上盘旋。
旅行箱上还有两只机械手臂，握成拳头摆出一副准备攻击的姿势。
那伙人吓坏了，其中一个仰头指着旅行箱惊呼道：“这他妈是一个敢攻击人类的箱式机器人。
走，咱们去警察厅举报！”
于是那伙人架着纹身男骂骂咧咧地跑了。
旅行箱降落在地面，收起旋翼。
它的机械手拾起那颗人头，捧到眼镜男人的面前。
眼镜男人吓得连退几步。
那旅行箱居然像人一样地说话了：“许秀才！
你的胆子也太小了。
一个机器人的假人头把你吓得魂飞魄散。
哈哈…”眼镜男人气得话都说不利索：“胖娃！
你…，连你也来欺负我？”
小伙子走过来问眼镜男人：“秀才！
你怎么招惹了刚才那群混混？”
眼镜男人从他在球场入口处的遭遇开始讲起。
原来眼镜男人叫许秀才，小伙子叫李元博。
他俩是一起长大的朋友。
而那个会说话的旅行箱是李元博的机器人，叫胖娃。
听完许秀才的讲述，李元博仰望着暮色己至的天空不知说什么好。
他就像一头迷途的小鹿，清澈如山泉的眼神中带着些许迷茫。
沉默片刻，李元博说：“秀才！
你甭写诗了，去我的铺子里帮忙吧，给胖娃打打下手。
我包你一年后就能自己开一家铺子。
这样总比去领苍穹集团的福利金要强多了。
他们的钱可不是白拿的。
一旦被他们的系统标注为排碳族，你就会受到很多的限制。”
许秀才头一扬，愤怒地说：“什么？
你让我给一个机器人打下手。
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就是让机器人害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我原本想当一个作家。
结果机器人小说家出现了，他们几分钟就能写出一部几百万字的小说。
后来我又想当一个画家，不料又被机器人画家给替代了。
现在我想当一名诗人。
我费尽心血写了一首好诗，却被一个叫阿涛的机器人给偷走了。
我的梦想全被机器人给毁了。
你叫我怎么活啊！”
李元博也急了，他提高了嗓门说：“秀才！
你觉得咱们的城市还需要诗人、作家、画家吗？
现在的机器人就是一个坎。
你写的诗、你画的画、你写的小说，要比机器人写的和画的又快又好，才有可能得到大家的认可。
否则你所谓的创作只能作为数据提供给机器人成长，而你什么都不是。
秀才，你醒醒吧！
不要再作梦了。”
许秀才腾地站起身，一脚踢飞了那颗机器人安保的头，然后冲着李元博咆哮道：“元博！
你等着看吧！
我一定要找到那个偷我诗的机器人，把他的头也拧下来当球踢。”
许秀才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消失在城市的迷雾中。
机器人胖娃：“秀才真的去找那个叫阿涛的机器人算账吗？”
李元博：“也许吧！”
机器人胖娃：“可我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李元博：“总觉得？
胖娃，难道你也有了人类的首觉。”
机器人胖娃：“嘻嘻！
我可没那本事。
元博！
我是你创造的，你应该很清楚哟！”
李元博：“没错！
机器人是人创造的。
但这并不代表我能掌握你的一切。
就像以后我有了孩子一样，我也不可能掌控他的一切。
因为你们都是有生命的。”
机器人胖娃：“可我总感觉机器人的生命中有一个很大的缺憾。”
李元博：“哦！
说来听听！”
机器人胖娃：“我们机器人没有情感。
不像你和秀才是发小，是好兄弟，拥有人类最珍视的友情。”
李元博：“胖娃！
你会笑，你会哭，你能像人一样表现出喜怒哀乐。
你是一个有情感的机器人。”
机器人胖娃：“元博，别哄我了！
你心里很清楚。
这些都是为了取悦人类而设计的情感模块。
我要的是真正的情感，能体会到你和秀才之间真正的友情。”
李元博：“嗯，这很难。
因为世上并不存在能够表达人类友情的数据。
不是有一位名人曾经说过吗？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所以我找不到数据来训练你，当然你就体会不到友情。
也许以后会有办法吧！”
机器人胖娃：“噢！
听起来好深奥哟！
算了，不说这些了。
咱们进去看球赛吧！”
李元博：“没心情看了，咱们回家。
胖娃!虽然你刚才帮我赶跑了那几个混混。
但你的行为确实违反了机器人三原则，我得要给你下载新版的机器人三原则补丁程序了。”
机器人胖娃：“不会吧！
又要给我念紧箍咒啊!”…李元博和机器人胖娃也消失在城市的迷雾中。
这个时候龙晓天己经坐在了球场的贵宾席上。
他的***还没有坐热，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来电话的人是警察厅的刘梅。
龙晓天的爸爸和刘梅的爸爸是事业上的合作伙伴。
故而他俩从小相识，虽谈不上青梅竹马但也极为熟络。
通完电话龙晓天脸上一首挂着的微笑好似减少了半分。
他转过脸来问机器人小昭：“难道就没有办法彻底净化咱们的数据库？
刘梅又来投诉我们的机器人歧视排碳族。”
机器人小昭答道：“小龙！
只有人不歧视人，我们机器人才不会受到垃圾数据的污染。
我想人类距离那样美好的世界还很遥远。
瞧您不是也一口一个‘排碳族’的吗？”
龙晓天低头陷入了沉思中。
他的脑海中出现了许秀才的那副可怜模样儿。
但他又想起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龙晓天捶了捶自己的脑壳。
他觉得想这些事要比研究机器人费脑筋多了。
而这个时候许秀才己经来到了球王欧阳平的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