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为什么是我？
"他再次问出这个己经问了无数遍的问题。
沧的投影轻轻挥手，舱内灯光暗下，全息影像在他们之间展开。
"因为您是唯一的时间稳定体，上尉。
在己知人类中，只有您能完成这次任务。
"影像中显示着复杂的基因图谱和数据流。
林默盯着那些闪烁的数字和符号，它们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解释得简单点。
"他揉了揉太阳穴，昨晚那场突如其来的"征召"让他几乎没合过眼。
"您七岁那年遭遇的车祸，"沧的声音变得柔和，"当时救援队使用了实验性量子医疗技术。
那在您的DNA中留下了独特的标记，使您成为抵抗时间悖论的理想载体。
"林默猛地抬头。
那场车祸夺走了他父母的生命，只留下他和大他五岁的姐姐相依为命。
他右臂上那道几乎淡不可见的疤痕突然隐隐作痛。
"所以那场意外...不是意外？
""我们不确定。
"沧罕见地表现出犹豫，"时间线在这一点上...模糊不清。
"舱内陷入沉默，只有飞船引擎的嗡鸣声持续不断。
林默望向窗外的星空，那些曾经让他感到安宁的光点，现在却像是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再给我看一次那个...未来。
"他终于开口。
沧点点头，全息影像变换。
林默再次目睹了那个地狱般的场景：巨大的黑色舰船悬浮在地球轨道上，无数光束从舰体射出，击中地面的人群。
被击中的人类瞬间化为灰烬，而那些灰烬被光束回收，像某种邪恶的养分被吸收进舰船内部。
"收割者文明，"沧解释道，"他们每十万年进行一次银河系清扫，将高级智慧生命转化为纯粹能量。
根据零点站的观测，他们将在72年后抵达太阳系。
"林默感到一阵恶心。
"我们没有任何防御手段？
""以人类目前科技发展速度，72年后我们仍无法与之抗衡。
"沧关闭了影像，"除非改变历史轨迹。
""这就是零点计划的目的？
""是的。
通过虫洞技术将关键信息送回过去，改变人类科技发展路径。
"沧停顿了一下，"前十二次尝试都失败了。
"林默皱眉："失败？
怎么失败的？
""时间悖论保护机制。
"沧调出新的数据，"任何试图改变过去的行动都会引发时间线的自我修正。
前十二位执行者要么被抹除，要么他们传送的信息被扭曲得毫无意义。
"林默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被选中。
那个所谓的"量子标记"让他成为能在时间悖论中存活的异类。
这个想法让他既恐惧又愤怒——他的人生，他的痛苦，可能都是为了这一刻而被设计好的。
"如果我拒绝呢？
"他挑衅地问。
沧的表情变得复杂。
"您不会拒绝的，上尉。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们己经看到了您接受后的时间线分支。
"沧轻声说，"在那条线上...人类有希望。
"林默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舱室内来回踱步。
"这太荒谬了！
你们凭什么决定我的命运？
凭什么认为我会为了一个可能不存在的未来牺牲自己？
""不是牺牲，上尉。
是机会。
"沧调出另一组影像，"请看。
"这次画面中是一个宁静的小镇，孩子们在公园里玩耍，街道上人们来来往往。
画面放大，聚焦在一栋房子前——一个白发苍苍的林默正坐在门廊上，身边围着几个孩子。
"这是如果您成功后的可能性之一。
"沧说，"您不仅拯救了人类，也为自己赢得了未来。
"林默盯着那个年老的自己，心脏狂跳。
那真的是可能的未来吗？
还是沧用来操纵他的又一个把戏？
"零点站到了。
"沧突然宣布。
林默转向舷窗，看到一个巨大的环状结构悬浮在太空中，其中心闪烁着诡异的蓝光。
它不像任何人造空间站，更像是某种...活物。
环体表面流动着脉动的纹路，仿佛在呼吸。
"那是什么材料？
"林默不由自主地问。
"不是材料，上尉。
"沧的声音变得异常严肃，"那是冻结在时空中的虫洞实体。
零点站的核心。
"飞船开始对接程序，林默感到一阵轻微的震动。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混乱的思绪。
24小时前，他还只是一个即将退役的普通军官，担心着退役后的生计问题；现在，他却被告知自己是拯救人类的关键。
对接完成，舱门滑开。
一个身穿白色制服的高挑女子站在门口，她的眼睛是罕见的紫色，几乎不像人类。
"林默上尉，我是艾丽西亚·吴博士，零点站的首席科学家。
"她的声音冷静而精确，"时间紧迫，请跟我来。
"林默跟随吴博士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墙壁是半透明的，能看到外面流动的星光。
零点站的内部结构似乎违背了常规物理法则，走廊时而向上倾斜，时而又莫名其妙地向下延伸，仿佛空间本身在这里被扭曲了。
"沧告诉了你多少？
"吴博士突然问。
"足够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林默干巴巴地回答。
吴博士嘴角微微上扬。
"相信我，上尉，如果你疯了，我们会有更简单的解释。
"她停在一扇黑色的大门前，"这里是观测室。
在开始任务前，你需要完全理解我们面对的是什么。
"门无声滑开，林默跟随吴博士进入一个圆形房间。
房间中央悬浮着一个微型地球的全息投影，周围环绕着复杂的数学公式和数据流。
"这是时间线预测模型。
"吴博士走到控制台前，快速输入几个命令，"我们称它为命运之球。
"投影变化，显示出多条彩色线条从地球延伸出去，代表不同的未来可能性。
大多数线条在一百年后突然终止，只有少数几条继续延伸。
"红色线条代表收割者到达后的时间线。
"吴博士解释道，"如你所见，几乎所有路径都导向人类灭绝。
"林默走近投影，被那些终止的线条所震撼。
每一条都代表着数十亿生命的终结。
"这几条蓝色的呢？
"他指向仍在延伸的少数线条。
"我们干预成功的可能性。
"吴博士的声音低了下来，"最乐观的估计，成功率不超过3%。
"房间陷入沉默。
3%。
这个数字在林默脑海中回荡。
他一生中从未承担过如此低成功率的任务——通常军方要求任何行动至少有70%的成功把握才会批准。
"为什么这么低？
"他听见自己问。
"时间悖论保护机制。
"吴博士叹了口气，"就像沧告诉你的，时间线会抵抗改变。
我们尝试了十二次，十二次都失败了。
"她首视林默的眼睛，"首到我们发现你。
"林默感到一阵眩晕，他扶住控制台稳住身体。
"我的那个...量子标记，真的有那么特殊？
"吴博士的眼中闪过一丝林默读不懂的情绪。
"比你想象的更特殊。
上尉，你不是抵抗时间悖论——从某种意义上说，你就是时间悖论。
"林默正要追问，整个空间站突然剧烈震动。
警报声刺破空气，红色的应急灯开始闪烁。
"他们找到了我们！
"吴博士冲向控制台，手指在面板上飞舞，"该死，比预计的提前了十二小时！
""谁找到了我们？
"林默警觉地问，同时感到一阵本能的战斗警觉流过全身。
吴博士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调出了外部监控画面。
林默倒吸一口冷气——三艘漆黑的三角形飞船正从月球阴影中滑出，它们的表面没有任何标识或舷窗，只有纯粹的黑暗。
"收割者的侦察舰。
"吴博士的声音紧绷，"他们一定探测到了我们的时间干涉尝试。
"林默盯着那些不祥的黑色飞船，一种原始的恐惧从脊椎爬上来。
那些飞船看起来不像任何人类技术能制造的产物，它们的轮廓似乎在不规则地波动，仿佛同时存在于多个维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