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父母送去东家苑的第三年,我就已明白,身为小倌的命运,要么苟延残喘的活着,
要么死在自己风华绝代的那一年。可惜,我惜命啊,怕死贪生可能就是我的本性,为了活着,
我不惜背叛了那个男人,所谓人生知己。自此我苟延残喘,像条狗一样接受他的施舍,
而他节节高升,以践踏我的尊严为乐。十年时间,耗尽了彼此的耐心,他娶了美娇娘,
而我成了残花败柳。堰哥儿的死亡,改变了命运的走向,突破了我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
我不甘心啊,苍天已死,我又何惧!萧宸,我从未欠你!一“你真令我恶心!”这句话,
已经在我脑中盘旋十年之久,我始终记得,他手捧千金,为我赎身之际,
而我却与朝中官人翻云覆雨。“恶心?只要有银子,像我们这种小倌,随时都可以奉上自己,
你也不例外。”那一年,从那官人身旁起身,丝被滑落,
我赤身裸体接过他手中那零零碎碎的银票,甩在了他的脸上,他的眼中痛不欲生。“为什么?
背叛我!”他死死握住我的手腕,声音带着沙哑,不甘心问我,我只是带着玩味的冷笑,
另一只手抬起,不经意间滑过他的脸颊。“因为他比你有钱,他能为我豪掷千金!”“沈清,
你真让我恶心!”呵呵呵,他疯了一般笑了,松了手,失魂落魄离开,自此他攀上了太子,
迎娶了公主,最终节节高升,太子顺利继承皇位,而他成了这数十年,最年轻丞相,
权势滔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东家苑成了他月月必来消遣的地方,
只为折磨我这个背叛了他的人,他厌我恨我,每次都是一顿鞭子伺候,单纯觉得我肮脏无比,
甚至懒得碰我一根手指头,每次的折磨,都让我能卧床半月不起,身子终日处于疼痛之中,
到最后我已麻木,也学会了用酒精麻痹疼痛,但身子却是坏了,我的容颜开始日渐衰退,
甚至比同龄人比起来要老很多。我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该受的,我甘愿,
只因始终忘不了他是我这一生唯一存在的一丝温柔。我记得,与他相遇,正值杏花时节,
我与他的身份天差地别,他状元高中,太子宴请,而我作为乐倌因为高超的琴艺,
也被邀请其中,我记得那一夜,我的一首锦瑟还乡,他注意到了我,此后,他经常寻我,
不为姿色,只为琴艺,而我毕竟在东苑这种青楼楚馆的环境之下,自然耳濡目染,相识三月,
他的温文尔雅,他的满腹经纶,他那如星眸的眼睛,我无法自控,我越界了,甚至幻想,
若自己生来便是女子就好了,我谨慎克制,直到一次醉酒,趁他放下心防,我勾引了他,
现在想来,也真是荒唐至极,可是,我后悔吗?不,我不后悔。甚至记得那夜的荒唐事之后,
他对我避而不见,整整三月,再次相见,他满脸青色胡渣,找到了我,
我知道他这个满腹圣贤书的正人君子,估计也是做了很久死死的挣扎。“沈清,
我到底怎么了?”他死死抱住我,狠狠在我的脖颈间闻着我的气味,灼烧的呼吸,
让我心痒难耐,我的身子骨在那夜初尝欲念,我无法忘怀,喜欢自然不会放过,
命运让我身不由己,但爱恨由我自己做主。“萧宸,不要禁锢自己,我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
对不对?”我轻轻端起他的脸庞,在他嘴唇印上一吻,略带沙色的声音,让他再也控不住,
如河水大涨,大坝决堤,汹涌而出。“对,沈清,我喜欢你……”萧宸,
既然老天注定让我们相会,哪怕粉身碎骨我也甘愿。我也喜欢你。我在心里反复默念,
让欲念将我覆灭。二大梦归离。“呸,真让人倒胃口……”喝的醉醺醺的萧宸一如既往,
怀中抱着新来的小倌,年轻秀美,将酒杯泼向我的脸,酒***辣地有些刺痛,
我轻触我的脸颊,面部早已不似当年滑嫩,肤色因这些年的煎熬变得憔悴不堪,
眼角甚至有了些许皱纹,我不过三十的年纪,却早衰的不成样子。“萧大人说的是,
沈清老了……”我话还未说完,新来的小倌也是仗着萧宸的势,眼神带着讽刺。“清公子,
既然年老色衰,何必出来丢人现眼……”我用手绢细细地擦拭着脸上的酒水,嘴角带笑,
表现得毫不在意,而萧宸的眼神已然微醺。“滚”“是,萧大人。”十年了,我早已习惯,
和往常一样,萧宸时不时来找我,当着众人,言语讽刺加羞辱,深夜却会让我在那,
十年不变的厢房之内,等着他,鞭策之刑。羞辱完毕,我连忙眼疾手快,离开厢房,
其实还多亏萧宸的光顾,以我现在的相貌,压根不愿有人找我,
脸上擦了些脂粉也盖不住老态,东家苑接待的一直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都喜欢年青稚嫩的小倌,年老色衰的便被卖到了矿地,榨干最后一点价值。我没被卖身矿地,
还多亏了他,如果卖到矿地,以我柔弱的身躯,要不了半月,便会活活折磨死去。
虽然没人光顾,其他修养的光景,就在后院帮忙指导下新人的琴艺,
东家苑的东家徐四爷看在萧宸的份上,倒也没有过多刁难。“清哥,
堰哥儿又喝多了……”青堰?我喘着粗气急忙上楼,推开房门,映入眼帘,
只见青堰一袭白衣,卧于床榻,面色苍白,额头上密布细细的冷汗,
白衣间满是呕吐物的污渍,令我满是心疼。
“堰哥儿……”“清哥哥……”门口是颤颤巍巍满是担忧的花凌,轻轻哭泣着,
十岁他俩一同入了东苑,情同手足,但因性格柔弱,总是被人欺负,我倒是个不怕事的主,
我喜欢争,就是因为我的争强好胜,不服输的脾气,再加上姣好的面容,
才得以接替了琴师的技艺,成了一名头牌乐倌,我比很多人顺利,可以选择接客的权利,
可是一路坦途,却被我亲手断送,却也因萧宸的缘故,不会有人轻易得罪于我,
他俩进东苑时,令我想起家中幼弟,不免关照,青堰算是东苑这十数年难得一遇的绝色,
千人倾慕,却为了萧宸,将自己折磨成这样,可萧宸却是将他当成了我少时的替身,他干净,
纯洁,如一朵初生之莲,令人疼惜,萧宸亲近他,他便心花怒放,满怀期待,为了他,
刻意迎合,萧宸冷落他,他便折磨自己,跟自己过不去,16岁的年纪,陪各色官人,
饮酒过度,将身体消耗的不成样子,我心疼无比,却也没有办法,他那固执的性子,
就算吐的苦水倒流,也在所不惜,无论我如何劝说,他仿佛中了邪,也听不了我半句话。
我知道,萧宸喜欢他时,是将他捧在手心里的,满是疼惜,甚至为了他,豪掷千金,
日日光顾,有一月,甚至忘了我。可是,就在我以为他已忘了我之时,他的政敌,
边疆大胜归来的楚煜将军,皇上为他府上摆宴三天,楚府叫上了我,为他抚琴庆贺,
楚煜故意为之,哪怕我的容颜,不胜往昔,对我依然暧昧有加,萧宸面不改色,
而他正襟危坐的身子,毫无放松之意,我知道他并不高兴,而我却高兴了,
不知道是出于报复心理还是什么,我的身子顺着楚煜握住我的手落坐在了他的身旁,
我的媚眼如丝,款款腰身柔弱无骨,这位沙场大将,伴着醉意,终是不敌,
口含清酒贴上我的嘴唇,酒水顺着我的口腔,伴着辣意淌入我的喉咙,瞥见萧宸冰冷的眼神,
我的心里竟然有一丝***,畅快无比!三“沈清!”宴会过后,
我手持清酒踉踉跄跄回到东家苑,还未进后院厢房,只听得萧宸暴怒的吼声,意想不到啊,
我悠哉转身,下一秒,却感觉喉咙被扼住,冰冷的触感让我酒醒过半,不是因为恐惧,
我的内心却涌上了一股愉悦之情,十数年了,萧宸终于还是触碰我了,呵呵,每次折磨,
他都是叫人扒光我的衣裳,连碰我的心思也没有,我着迷般抚摸上的手指,
他恨的连忙收回了手,用手帕慢慢擦拭,嫌我脏?他这样子令我恨的咬牙切齿,
我不顾等会残酷的折磨,身子硬是上前强势抱着他脖子,压下他的头,狠狠吸吮上了他的唇,
味道还是那么淡雅,微微苦涩,带着清酒的香味,令人回味无穷。“呃……”嘴唇吃痛,
他狠狠地咬了我一口,血丝渗入我的口腔,带着腥甜,还未反应过来,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令我措手不及,脸颊应该肿了吧,***辣地疼痛感。“沈清!
你想死吗?”萧宸大吼,暴怒,眼神满是嫌弃,用手帕狠狠擦拭嘴唇,仿佛对男人满是厌恶。
“怎么?萧大人,我记得你以前很是迷恋我的这副身躯,到底是嫌我脏,
但这东家苑的小倌又有哪个是清白的呢?”“我从来就不喜欢,
你们这低贱肮脏的东西……”“萧大人……”身后传来青堰柔柔弱弱低低的声音,
我这才发现青堰可能在附近站了很久,或许刚才我勾搭萧宸的一面,被他看了个清清楚楚,
可是这十六岁的少年,眼神疼痛,带着哀伤,我知道我终是伤了他。“滚!
”萧宸自然不会哄着他,加上刚刚我的所作所为,令他咬牙切齿,青堰不发一言,
转身慢慢离去。“青堰!”我心里疼痛,大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堰哥儿可是我一手看着长大,亲手带大的孩子,我怎么能如此忍心看他受伤,
我在东苑苦熬十年,如若不是还有堰哥儿,我如何能撑得过这今后的岁月,
这个善良单纯的孩子,他今年才刚过了十六的生辰……“怎么?心疼别人,
倒不如管管你自己!”萧宸一脚将厢房的门踹开,擅自走了进去,我嘲讽一笑,眼中潮湿,
望着青堰的方向,我知道今日,萧宸必定不会轻易饶了我,也不会轻易让我去找青堰,
我真想给自己一巴掌,为何要去招惹他,我失魂落魄地跟着进去,这一次不等他叫人动手,
我主动褪去一件一件的衣裳,身上的鞭痕横竖交错,触目惊心,萧宸,
你不是喜欢羞辱于我吗,这次我如你所愿,主动跪在他身前,颤颤巍巍举起鞭子递给他,
闭上双眼,等待鞭子抽下,可是鞭子迟迟未落下,我勾起一丝鄙夷的笑容,十年了,
你心软了吗?我感觉他的手恶狠狠地捏住了我的下巴,那力道像是要把我捏碎,
疼痛让我的眼角的泪滑落,我不知道他为何如此这么痛恨我,我曾想问,
但我害怕答案是我无法承受的,背叛的事实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我没有睁开眼睛,
不想面对。“今夜算了,罚你跪一个时辰!”算了?第一次,萧宸竟然放了我,我睁开眼睛,
只见萧宸早已转身朝门口走去,跪了良久,膝盖早已麻木,我轻笑一声,踉跄起身,
差点摔倒,去找青堰。四赶到青堰厢房外的时候,青堰在院中饮酒,醉的不省人事,
窝在的萧宸怀里,萧宸在他的唇上印上轻轻一吻,萧宸看到我,勾起一丝挑衅嘲讽的笑容,
他我的心不由得升起一丝疼痛,我知道我还是如十年前那么在意,只见他将青堰抱起,
正要往房内走去,我冲上前去,着急的拉住了他的衣角。“萧宸,既然不喜欢,
就不要伤害他。”“怎么,你怕我要他?”“青堰,还只是个孩子。”“狗东西,你也配,
阻止我?”“我求你!”为了青堰,第一次我说出了求字,之前哪怕他折磨我到昏死过去,
我也一声不吭,萧宸冷笑一声,一脚将我踹开,我踉跄跌倒。“沈清,
你觉得你有这个资格吗?”“我知道我没有,但我求你!”我感觉悲哀,是,我没有资格,
也没有任何权势和条件。“滚。”我还想反驳,但于事无补,想说些什么,悲哀地发现,
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倌,毫无反抗之能,但我还是固执地跟了上去,门被重重关上,
他的手下一脚踢在了我的膝盖,我疼的跪在了地上,抬头死死地盯着天上那一轮弯月,
直到房内传来重重的喘息声。“沈清,你可知,你是我唯一喜欢的一个男人,除了你,
我不会碰任何一个男人。”这句话历历在目,他食言了,之前虽然对青堰,看似宠爱有加,
但从不会在青堰房中过夜,也不会碰他,我的心疼痛难忍,直到半夜下起了小雨,
他的手下示意我离开,我踉跄爬起,却因身体虚弱,跌倒在了地上,
冰冷的雨丝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我在意,在意到心都疼了,甚至感受到了那种背叛的感觉,
原来萧宸体会到的是这种感觉,痛苦让我开始失声呜咽起来,还是花凌赶来将我扶了回房,
后半夜,我开始发烧,开始频繁做梦。梦里,我的记忆里,十岁那年,举国大旱,
粮食颗粒无收,和父母带着弟弟妹妹,一路乞讨到了京城,在京城外饿了三天三夜,
东家苑的东家徐四爷正要出城门外办事,因我自小生的面容清秀,他注意到了我,
为了能够活下来,父亲选择了将我送入东家苑,我不发一言,我知道若不如此,
我们全家都不能活,到东家苑的第一天,我吃到了人生的第一顿饱饭,我觉得幸福无比,
若此后顿顿有饱饭,我也愿意苟且偷生,直至遇到了萧宸,我才真正明白,
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原来不是为了苟且偷生,他教会了我,怎么去爱一个人,萧宸,
成了我心里永远无法抹去的存在。后来几天,我连续卧床了好几天,听花凌说道,那晚之后,
萧宸没有再找青堰,而青堰整日失魂落魄的,在等他,真是个傻孩子,
你怎么可能会等到他呢?再次见到萧宸,已是大半月之后了,东家苑,
新来了几个年少稚嫩的小倌,萧宸召见了其中一个,长的白白净净,眉眼并不比青堰好很多,
青堰找到他,他却一句厌了,便打发了,我赶紧劝青堰回去,可青堰并不理会我,
我知道他在怨我,我只得作罢,一如既往,躲在清静之地喝些小酒,若有人点我,
便弹弹曲子为其助兴,徐四爷是个有眼见的人,并不会强迫我接客,看我意愿,谁也不得罪。
我也只是远远看着萧宸,看他放纵,看他沉溺,我心里深深知道,他就是要这么和我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