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跳比平时快了几分,既期待又紧张,像个等待重要约会的少年。
当陈屿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时,林朗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而不刻意。
“陈总监,早上好!
还记得我吗?
地铁上不小心泼您咖啡的那个。”
林朗递上一杯咖啡,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和歉意,“这是赔礼,也是感谢您那天的帮助。
摩卡,双份奶,一份糖——我猜您可能不喜欢太甜。”
陈屿停下脚步,目光在林朗脸上停留了一秒,然后是那杯咖啡。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林朗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
“不必。”
他简短地说,绕开林朗继续向前走,步伐没有丝毫犹豫。
林朗不气馁,跟上几步:“我叫林朗,今天刚入职,在市场部实习!”
他的声音明亮而充满活力,在安静的高管楼层显得格外突出。
陈屿己经走进了办公室,门轻轻关上,将林朗和他的咖啡一起关在门外。
周围的几个同事投来好奇的目光,林朗笑了笑,把一杯咖啡放在前台:“那就留给有需要的人吧!”
他的笑容没有减弱分毫,仿佛刚才的拒绝只是预期中的小插曲。
这样的场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几乎每天上演。
林朗总是能“巧合”地出现在陈屿可能出现的地方,带着各种借口和理由。
有时候是一份“多买”的早餐,有时候是关于工作的“请教”,有时候甚至只是简单的问候。
公司里开始流传开关于这个不怕死的新实习生如何纠缠冷面总监的八卦。
“他到底图什么啊?”
午餐时,同事们议论纷纷,声音不大但足以让邻桌的林朗听见。
“可能是想抱大腿吧,毕竟陈总监是高管。”
“但陈总监明显烦他啊,每次那张脸冷得能冻死人。
要我说,这就是自讨没趣。”
林朗听着这些议论,只是笑笑,继续吃他的饭。
他们不知道的是,陈屿从来没有真正拒绝过他——至少没有用那些传闻中的“一百种方式让他消失”。
是的,陈屿从不接受咖啡,但有一次林朗感冒咳嗽,第二天他桌上出现了一盒润喉糖,包装简洁没有任何标识,但林朗知道那是谁放的;陈屿从不答应共进午餐,但当林朗为准备项目熬夜时,总会有人匿名给他点营养餐,订单备注总是“少油少盐”,恰如陈屿平时的饮食习惯;陈屿甚至曾在某个加班深夜,“恰好”路过林朗的工位,提醒他大楼保安系统即将关闭,声音冷淡但目光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这些细微的关心如同暗号,只有林朗能解码。
它们给了他继续“骚扰”陈屿的勇气和信心。
周五傍晚,暴雨突如其来。
没有带伞的林朗站在大楼门口发愁,看着同事们一个个离开。
雨水像帘幕般笼罩着城市,街灯在雨幕中晕开模糊的光圈。
“还没走?”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朗转身,看见陈屿拿着伞站在那里。
他换下了平日的正装,穿着一件深灰色的休闲外套,看起来比平时少了几分距离感。
“等雨小点。”
林朗笑着说,心里却希望雨永远不要停,“陈总监也才下班?”
陈屿点点头,犹豫了一下。
雨声哗啦,几乎淹没了他的话语:“需要搭便车吗?”
林朗眼睛一亮,努力压下雀跃的心情:“会不会太麻烦您?”
“随你。”
陈屿己经撑开伞走向停车场,没有回头但步伐明显放慢,似乎在等待林朗跟上。
车上,气氛安静得只有雨打车窗的声音。
林朗偷偷观察陈屿开车的侧脸,线条分明,在路灯掠过时明暗交错。
他的手指修长,稳稳地握着方向盘,腕表在昏暗光线下偶尔反射出微弱的光芒。
“为什么总是来找我?”
陈屿突然问,目光依然盯着前方,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林朗怔了一下,然后笑了,笑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因为您是个好人。”
陈屿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真的!”
林朗认真地说,转向陈屿的方向,“那天在地铁上,您本来可以大发雷霆,或者要求赔偿。
但您没有,反而帮助了我。
后来我知道您是总监,但您从来没有用职权压迫过我,即使我每天都去‘骚扰’您。”
他的声音轻快而真诚,像雨点敲击车窗般清脆。
陈屿没有说话,但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关节处泛出淡淡的白色。
林朗注意到这个小细节,心中泛起一丝胜利的喜悦。
“我知道公司里的人怎么说的,”林朗继续说,目光落在窗外的雨幕上,“说我是舔狗,说您烦我。
但他们不明白,如果您真的讨厌我,有一百种方式让我消失。
但您没有。”
他转过头,勇敢地看向陈屿的侧脸,“您甚至...在暗中帮助我。”
车停在林朗租住的公寓楼下,雨己经小了许多,只剩下细密的雨丝在路灯下闪闪发亮。
“谢谢陈总监。”
林朗解开安全带,却没有立即下车。
车厢内的空气突然变得稠密,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张力。
“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一丝罕见的紧张。
陈屿转头看他,眼神在车内昏暗光线下难以读解。
仪表盘的微光在他眼中闪烁,如同远天的星辰。
“您是不是其实并不讨厌我?”
林朗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中许久的问题。
陈屿沉默了几秒,时间长得让林朗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然后他开口,声音平静如常:“你该下车了。”
林朗笑了,像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他推开车门,踏入细雨中,然后又转身透过降下的车窗说:“晚安,陈总监。
开车小心。”
看着林朗蹦跳着跑进公寓楼的背影,陈屿久久没有发动汽车。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对自己刚才几乎脱口而出的“不讨厌”感到惊讶。
这种失控的感觉,他很久没有体验过了——就像精心筑起的堤坝出现了第一道裂缝,虽然细微,却预示着可能的崩塌。
雨又开始下大了,雨刷器有节奏地摆动,将车窗上的雨滴扫开又聚集。
陈屿最终发动了汽车,驶入雨幕中的街道,但那个年轻人灿烂的笑容和首白的问题,却像这夜的雨一样,在他心中留下了湿润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