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先把眼前的肉卖好
浑身肌肉酸疼,像被一群猪踩过。
他认命地爬起来,用冷水泼了把脸,看着水里那张凶悍的倒影,叹了口气。
套上硬邦邦的屠夫行头,拎起沉甸甸的砍骨刀。
开工。
渭城西市己人声鼎沸。
张伟走到他那偏僻角落的肉摊后,刚站定,几个熟客就围了上来。
“张屠子,来二斤五花,肥瘦相间的!”
胖乎乎的陈大娘嗓门亮,手里挎着篮子,“我家那口子就馋你这口肉。”
“嗯。”
张伟应声,手起刀落,一块漂亮五花扔进秤盘,“二斤一两,算二斤。”
“哎呦,还是你实在!”
陈大娘笑眯了眼,付钱时压低声音,“听说你昨个儿又看书看魔怔了?
听大娘一句劝,咱就好好杀猪,攒钱娶房媳妇是正经!”
说完还朝他挤挤眼。
张伟没接话,默默收钱。
旁边一个穿着细布衣裳、眉眼带着几分风流的小媳妇掩嘴笑:“陈大娘,您就别操心张屠子了。
人家志向大着呢!
是吧,张屠子?”
她是街头布庄的老板娘,姓李,男人常年在外跑货,她平日最爱来市集凑热闹,嘴皮子利索。
张伟只当没听见,低头给下一位顾客切肋排。
一个头发花白、拄着拐杖的老孙头慢慢挪过来,声音颤巍巍:“张…张小子,给俺来半斤…瘦点的,牙口不行喽…好。”
张伟手下刀势一变,挑了块最嫩的里脊,细细切好,还用荷叶多包了一层,“孙爷,拿好。”
老孙头笑得满脸褶子:“好小子…心善…”哆哆嗦嗦付了钱。
忙过一阵,人流稍歇。
张伟捶了捶后腰,目光扫过旁边卖杂货的摊子。
那干瘦老头正用秃毛笔记账,字歪歪扭扭。
他心里一动。
现代社畜的本能觉醒——得记账!
他摸出几枚铜钱走过去。
老头看到他,下意识缩了下。
“纸,最便宜的。
笔,能写字的。
墨,最小的。”
言简意赅。
老头愣了,狐疑地打量他,还是翻出几张劣质草纸,一支快秃的笔,一小块黑墨锭。
“五文。”
真贵。
半斤猪肝没了。
张伟腹诽,还是数了钱。
拿着回去,刚放下,就听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喊:“傻大个!
你买笔干啥?”
只见昨天墙头那俩小孩,正扒在他肉摊对面的菜摊边上,探头探脑。
小男孩壮着胆子问,小女孩躲在他身后,露出半张脸偷看。
张伟脸一黑:“叫谁傻大个?”
小男孩一哆嗦,往后缩了缩,但还是嘴硬:“他、他们都这么叫…”张伟没真跟小孩计较,拿起刀继续剁骨头,哐哐作响,吓得俩小孩一溜烟跑了。
他没注意到,不远处,柳姑娘正挽着个篮子站在一个菜摊前,似乎犹豫着买什么。
听到小孩的喊声和剁骨声,她下意识朝这边望来,看到张伟那彪悍的剁肉架势,立刻受惊般低下头,手指绞紧了篮柄,快步走开了。
快到晌午,肉卖得差不多了。
张伟正准备收摊,王大娘又风风火火来了,这次没带柳姑娘,倒是扯着个大嗓门:“张屠子!
晌午别生火了!
我家那口子割麦子回来,烙了油饼,多了些,给你两张!”
说着不由分说,把两张用布包着的、喷香的油饼塞过来。
“这…”张伟有点愣。
“这什么这!
拿着!
瞅你一个人过得糙的!”
王大娘嗓门大,心肠热,“吃饱了才有力气…呃…杀猪看书!”
她自己也觉得这组合好笑,哈哈笑着走了。
张伟拿着温热的油饼,心里有点异样。
这古代市井,吵吵嚷嚷,却也…有点人情味。
他啃着油饼,确实比他自己弄的好吃一百倍。
一边吃,一边下意识拿起那支秃毛笔,蘸了点水,在案板角落划拉。
“收入…七十三文。”
“支出…笔墨五文。”
“盈余…”字依旧丑得惊天动地,但他很认真。
这时,一个穿着体面、管家模样的人走过来,皱着眉打量他的肉案:“喂,屠夫,我家老爷午后宴客,要半扇好排骨,二十斤后腿肉,可能及时送去城南赵府?”
大生意上门。
张伟抬头,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饼,声音沉稳:“能。
保证新鲜。”
“哼,手脚干净点。”
管家丢下句话,走了。
张伟看着那管家的背影,又看看自己这身油污。
还得送货上门。
他三两口吃完饼,把摊子收了。
扛起剩下的肉和工具,巨大的身影穿过渐渐散去的人流。
路过一个书摊时,他脚步顿了一下。
摊主是个老秀才,戴着破头巾,正摇头晃脑读书。
张伟看了一眼那摊开的、印着密密麻麻字的书页,又掂了掂肩上沉甸甸的猪肉。
最终,还是迈开步子,朝城南方向走去。
先把眼前的肉卖好。
再说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