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豁了口的陶碗盛满污水,佝偻着背往城隍庙挪动时,破棉袄发出簌簌的响动。
这座关帝庙荒废了二十年,残破的朱漆大门在风中吱呀作响。
赵随云摸到门环上的积灰,忽然想起三天前那个冻僵在桥洞下的乞儿——后颈有道深可见骨的撕裂伤,指甲缝里嵌着青灰色石屑。
"老疤又来讨施舍?
"跛脚更夫提着灯笼凑过来,火苗在风中抖得厉害。
赵随云盯着对方腰间晃动的黄铜钥匙串,喉结滚动着咽下讨好的话。
他知道守庙人总在午夜后打开侧门,给城西那些"特殊客人"送煤。
子时的梆子声刚过,赵随云摸到了庙门暗格里的铁盒。
腐烂的符纸下压着本戏班名册,1932年的墨迹洇透了纸张:"花旦云娘,生辰壬申年腊月初八"。
他摸出怀表对照,指针停在八点零七分——和死者指甲缝里的石屑完全吻合。
后殿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赵随云抓起墙角的破扫帚,借着月光看见蜷缩在蒲团上的黑影。
那人身上的灰布衫还带着炉火余温,左手指甲缝残留着同样的青灰色粉末。
"咔嚓"枯枝断裂的声音惊醒了赵随云。
他反手摸向袖中的录音笔,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外壳时,恍惚看见血色漫过眼帘。
三日前那个乞儿的头颅滚落在他脚边,开裂的颧骨里卡着半块带编号的瓷片。
寒风突然变得粘稠,赵随云听见自己沙哑的笑声在梁柱间回荡。
他慢慢脱掉棉袄,露出内里染血的戏服水袖。
当第一滴血珠落在香案时,供奉关公的神龛轰然炸开,飞溅的木屑里浮现出半张烧焦的脸。
赵随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义庄门缝里渗出的阴风裹着檀香。
三天前在乞儿喉骨里找到的瓷片编号"丙十三",此刻正贴在义庄西墙第三块砖缝处。
腐臭味突然浓烈起来。
他摸黑打开第三间停尸房,铁门铰链发出垂死海鸥般的声响。
月光透过气窗照在墙角的樟木箱上,箱体表面结着暗红色冰霜。
当赵随云颤抖着掀开箱盖时,十几具穿着同款改良戏服的尸体像冻鱼般倾泻而出。
最上面那具女尸穿着绛红云肩,领口金线绣的并蒂莲正在融化。
赵随云的瞳孔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