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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高震主,鸟尽弓藏。世人皆以为此乃武将之末路悲歌,于我而言,却是我此生听过最美妙的仙乐。当那身着明黄龙袍的年轻天子,用他那尚带几分稚嫩,却故作威严的嗓音,宣布收回我定北侯裴云起手中那枚象征着三十万北境大军的玄狼符时,我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我看到满朝文武投来的目光,怜悯、幸灾乐祸、兔死狐悲,不一而足。唯有我自己清楚,在那低垂的眼帘之下,翻涌的是何等狂喜。他们以为陛下在折断我的羽翼,殊不知,他亲手为我打开了那座即将崩塌的牢笼。这泼天的富贵,这烫手的权柄,谁爱要谁要。我裴云起,不奉陪了。

太极殿的晨光,透过十二扇雕花窗棂,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跪在这片光影之中,冰冷的触感从膝盖一路蔓延至心底,但我知道,那只是身体的错觉。我的心,正烧得滚烫。

“定北侯裴云起接旨。”

内侍尖细的嗓音在庄严肃穆的大殿里回荡,带着一种程式化的冷漠。我深深叩首,额头触碰到那片冰凉的地面。

“臣,裴云起,接旨。”

我的声音沉稳,带着久经沙场的武将特有的沙哑,听不出半分波澜。可只有我自己知道,为了压制住喉头那股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笑意,我咬紧了后槽牙,舌尖甚至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圣旨的内容冗长而华美,无非是些陈词滥调。先是追溯我裴家三代忠良,如何为大燕开疆拓土,镇守北疆;再是夸赞我裴云起年少从军,如何于危难中接掌帅印,将那凶悍的荒人挡在雁门关外十年。辞藻堆砌,极尽褒奖,仿佛我不是一个拥兵自重的武将,而是社稷的定海神针。

我静静地听着,心中却在倒数。这些铺垫越是华丽,后面的转折便越是理所当然。果不其然,话锋一转,内侍的语调变得抑扬顿挫起来。

“然,侯爷经年苦战,劳苦功高,朕心甚是不忍。今北境暂安,特准定北侯解甲归田,回京颐养天年。赐黄金万两,良田千亩,府邸一座。其所掌玄狼军,暂由安国公代为统帅,择日北上,镇守国门。”

来了。

终于来了。

我悬了三个月的心,在这一刻尘埃落定。那感觉,不亚于在冰天雪地里跋涉数日后,猛地灌下一大口滚烫的烈酒,四肢百骸都被一股暖流熨帖得舒舒服服。

“臣……领旨谢恩。”我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仿佛是巨大的震惊与失落交织下的产物。我缓缓抬起头,眼眶早已蓄满了泪水,目光穿过珠帘,望向龙椅上那个年轻的身影。

新帝赵显,登基不过一年。他看着我的眼神复杂难明,有忌惮,有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他大概以为,我这副模样,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彻底击垮了。

我当然知道他为何要这么做。我太年轻了,二十有七,便已封侯,手握大燕最精锐的三十万边军。而他,才刚刚二十岁,皇位坐得尚不安稳。卧榻之侧,岂容猛虎酣睡?这道理,我懂。满朝文武,也都懂。

我的目光扫过阶下百官。以丞相为首的文官集团,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但他们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暴露了内心的得意。而那些武将勋贵,则大多面露不忍与同情。只有一人,站在武将班列之首的安国公,新帝的亲叔叔,那个年过半百、脑满肠肥的老家伙,正用一种毫不掩饰的、胜利者的眼神睥睨着我。

玄狼军,这块香得流油的肥肉,终究还是落入了他的口中。

我心中冷笑,脸上的悲怆却愈发真实。我颤抖着伸出双手,从内侍手中接过那卷明黄的圣旨。圣旨的分量很轻,可我知道,它背后承载的东西,足以压垮任何一个人。

“陛下……”我哽咽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臣自十六岁从军,寸功未敢自傲,心中所念,唯有陛下与大燕江山。如今北境虽安,但荒人狼子野心,一日不死,终是大患。安国公……虽德高望重,却久离沙场,臣……臣放心不下啊!”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肝胆相照。不少老将都为之动容,甚至有人出列想要为我求情。

龙椅上的赵显脸上闪过一丝动容与不忍,但很快便被坚定所取代。他需要一场漂亮的权力收割来稳固他的帝位,而我,就是那颗最合适的祭品。

“侯爷的忠心,朕自然知晓。”他温言道,“正因侯爷劳苦功高,朕才不忍再让你风餐露宿,为国操劳。安国公乃皇室宗亲,有朕的信任,有朝廷的全力支持,定能守好国门。此事,不必再议。”

他话说得很死,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我“颓然”地低下头,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再也支撑不住。双手捧着圣旨,一步一步,退回自己的位置。整个过程,我都能感受到安国公那道灼热而得意的视线,像芒刺一样扎在我的背上。

他大概在想,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终究还是倒了。玄狼军这支天下强军,连同那无尽的军功和荣耀,从今天起,就要改姓赵了。

可他不知道,他接手的根本不是什么荣耀,而是一个足以将整个大燕王朝拖入深渊的巨大泥潭。

退朝之后,我没有立刻出宫,而是被皇帝“恩典”,宣至御书房,单独面圣。

御书房里,熏香袅袅。没有了满朝文武,赵显的神情放松了许多。他赐我坐,又让内侍上了最好的雨前龙井,言语之间满是安抚与亲近。

“云起,你我君臣,今日不妨说些体己话。你莫要怪朕,实在是……朝中非议太多。”他叹了口气,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我连忙起身,惶恐道:“陛下言重了,臣不敢。陛下乃万金之躯,臣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的福分。”

这副恭顺谦卑的模样,显然让他很是受用。他满意地点点头,语气也真诚了几分:“你能如此想,朕心甚慰。你放心,朕虽收你兵权,但绝不会亏待你。这定北侯的爵位,世袭罔替。你在京中,安心享乐便是。”

“谢陛下隆恩。”我再次叩谢,心中却在盘算着另一件事。

铺垫得差不多了,该图穷匕见了。

我抬起头,脸上带着一抹“为难”与“犹豫”,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敢说。

赵显果然注意到了:“云起,有话但说无妨。”

我“挣扎”了片刻,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从怀中取出一本奏折,双手奉上:“陛下,此乃臣在北境最后一份军情密报。事关重大,臣不敢不报。只是……只是如今臣已非领军之人,再谈军务,恐有越俎代庖之嫌。”

赵显眉头一挑,示意内侍将奏折呈上来。

他展开奏折,飞快地浏览着。起初,他神色如常,但渐渐地,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这封奏折,是我呕心沥血的杰作。

里面详细记述了近半年来,北境荒人的种种异动。比如,他们一改往日里劫掠为主的骚扰,开始有组织地攻击我们的斥候和补给线;比如,他们曾经一盘散沙的数十个部落,如今似乎都听从于一个神秘的新任大可汗;再比如,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手下的斥候拼死带回的情报——荒人正在他们的王庭“狼居胥山”附近,秘密打造一种前所未见的重型铠甲,坚固异常,寻常刀剑难伤。

这些情报,每一个都足以引起警惕。但最妙的是,我将它们写得极为巧妙。我没有直接下结论,只是客观陈述事实,然后在结尾处,用一种非常“谨慎”和“保守”的口吻提出我的担忧:荒人或许正在酝酿一场规模空前的南侵,其兵锋之盛,恐远超以往。

我甚至“贴心”地提出了一套应对方案:增兵、加固城防、坚壁清野,以及最重要的——向户部申请至少三百万两白银的军费,用于更换全军的破甲重弩和重装骑兵的装备。

当赵显看到“三百万两”这个数字时,他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

大燕国库,早已被先帝的奢靡挥霍得见了底。如今的朝廷,连官员的俸禄都时有拖欠,哪里拿得出三百万两的巨款?

他合上奏折,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云起,此事……可有夸大?”

我立刻跪倒在地,声泪俱下:“陛下明鉴!句句属实,臣若有半句虚言,甘受天打雷劈!臣之所以此前一直未曾上报,是怕朝中诸公以为臣拥兵自重,借机要挟朝廷,索要军饷。如今臣已解甲,再无私心,方敢将此等绝密军情呈于陛下!请陛下早做定夺,否则……国之危矣!”

这番表演,堪称完美。

既解释了为何现在才上报,又将自己从“要钱”的嫌疑中摘得干干净净,顺便还把安国公推到了火山口上。

赵显的脸色阴晴不定。他当然不希望这是真的,因为一旦是真的,就意味着他刚刚亲手把一个即将爆炸的火药桶,塞给了自己的亲叔叔,也塞给了岌岌可危的国库。

但他又不敢完全不信。我的名声和战绩摆在那里,我没理由在这种事上欺君。

最终,他疲惫地挥了挥手:“朕知道了。此事……朕会和安国公商议的。你,辛苦了。”

我叩首告退,走出御书房的那一刻,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我几乎能想象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赵显会将这本奏折交给安国公。那个老家伙,为了证明自己比我强,也为了在新帝面前表现自己的能力,他会怎么做?

他多半会认为,这是我裴云起危言耸听,故意夸大其词,目的就是为了看他的笑话,让他一上任就向朝廷伸手要钱,丢尽脸面。以他的自负和贪婪,他绝不会相信荒人有这么大的威胁。他会把我的警告当成耳旁风,甚至可能为了节省开支,削减边军的军备。

而这,正是我想要的。

我不仅仅是要把玄狼军这个烂摊子甩出去。我还要让接手的人,用最愚蠢的方式,亲手引爆它。

三个月前,雁门关外,那场不为人知的遭遇战,玄狼军最精锐的三千玄甲骑,对阵荒人一支五百人的巡逻队。我亲眼看着,我那些所向披靡的铁骑,撞上了一堵由钢铁和血肉组成的墙。

那些荒人穿着闻所未闻的漆黑重甲,手持巨斧,阵型沉稳如山。玄甲骑的马刀砍在他们身上,只能迸溅出火星。而他们的巨斧挥舞起来,连人带马,一劈两半。

三千对五百,我军大败,仅百余骑逃回。

那一刻我便知道,时代变了。

北境的天,要塌了。

我立刻封锁了消息,随后连续上了七道奏折,请求朝廷增援、拨款,更换装备。可我的奏折,石沉大海。京城里传来的,只有对我拥兵自重的弹劾,和新帝日益加深的猜忌。

我明白了,指望这腐朽的朝廷,指望那个多疑的君主,无异于痴人说梦。他们不会给我一兵一卒,一两银子。他们只会等着我战败,然后名正言顺地收回我的兵权,治我的罪。

既然如此,这盘棋,就得换个下法。

我不能死在北境,更不能让跟随我多年的十万弟兄,给这个摇摇欲坠的王朝陪葬。

所以,我需要一个人,一个身份足够尊贵,又足够愚蠢的人,来替我接下这注定战败的命运。

安国公,就是最好的人选。

现在,鱼儿已经咬钩了。接下来,我只需要静静地等待,等待北境那场注定到来的滔天巨浪,将安国公连同他的美梦,一起拍个粉碎。

到那时,朝野震动,天下惶然。而我这个被“夺去兵权,闲赋在家”的定北侯,才会拥有真正的机会。

一个,将所有棋子,都重新摆放的机会。

走出宫门,我府上的马车早已等候多时。我没有上车,而是站在巍峨的宫墙下,回望了一眼。朱红的宫墙,金黄的琉璃瓦,在夕阳下美得像一幅画。

可我知道,这画,快要被血染红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感涌遍全身。我仿佛能听到,那束缚在我身上多年的枷锁,正在寸寸断裂。

从今天起,我不再是那个为国尽忠的定北侯裴云起。

我只是裴云起。

我抬起头,望向北方的天空。那里,风暴正在酝酿。而我,已经走出了风暴的中心。

让子弹,再飞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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