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魂归血火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浪像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林峰的心脏,将他从混沌的黑暗中拽出来。
鼻腔里瞬间灌满了硝烟、尘土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灼热的气浪燎得他脸颊生疼,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哭喊、惨叫和陌生的嘶吼。
“他娘的!
炮弹怎么炸到这儿来了?
快救林团副!”
“团副!
团副您醒醒!”
粗糙的手掌在他脸上轻轻拍打,带着泥土和汗水的腥气。
林峰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里一片模糊,只能看到几张沾满尘土的脸在眼前晃动,身上穿着灰扑扑的军装,领口别着模糊的徽章,不是他熟悉的现代服饰。
这是哪儿?
他不是正在出租屋里对着电脑屏幕,和网友争论“抗战后期为何少见皖军身影”吗?
对方一口咬定皖军“不堪一击、早被打垮”,他气得浑身发抖,翻出史料一条条反驳,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难道是脑充血猝死了?
可现在的触感如此真实,身下是冰冷坚硬的土地,混杂着碎石和草根,远处还在不断传来炮弹爆炸的闷响,甚至能看到火光在灰蒙蒙的天空下闪烁。
“水……水……”喉咙干得像要裂开,林峰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旁边立刻有人递过一个军用水壶,壶口沾着泥土,他顾不上脏,猛灌了几口凉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终于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视线逐渐清晰,他看到自己躺在一片临时开辟的开阔地上,周围散落着军用背包、木箱和几门拆散的迫击炮,远处是连绵的农田和低矮的房屋,此刻正被炮火笼罩。
穿着同款军装的士兵们要么在慌乱地搬运物资,要么趴在地上对着远处射击,还有人抬着担架匆匆跑过,担架上的人浑身是血,不知死活。
“团副,您可算醒了!
刚才那发炮弹落在咱们集结点旁边,您被气浪掀出去好几米,可吓死弟兄们了!”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士兵凑过来,脸上满是焦急,“咱们刚到蕴藻浜,还没跟大部队汇合呢,小鬼子的飞机就来了,这炮也是跟着来的!”
蕴藻浜?
小鬼子?
团副?
陌生的词汇像惊雷一样在林峰脑海里炸开,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穿着灰布军装,袖口和裤脚都打着补丁,腰间系着宽皮带,别着一把皮质枪套,里面插着一把手枪。
这双手也不是他那双敲键盘磨出薄茧的手,而是骨节分明、掌心带着枪茧和老茧的手,显然是常年握枪、干活的手。
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如同潮水般突然涌入脑海:林峰,23岁,皖省宿州人,地主家的次子。
老爹林世昌是宿州有名的乡绅,舍不得独苗儿子上战场,花了5000块大洋托关系,给他在“苏皖边区保安团”谋了个团副的差事。
这保安团说是三团编制,实则拢共只有908人,除了一个团的战斗人员,剩下的都是后勤杂役,武器更是五花八门,有汉阳造、老套筒,甚至还有几杆土枪。
三个月前,他曾在绥军军校待过两年,学了点射击和战术,还跟着部队在绥东和日军打过三个月仗,算是有过实战经验。
这次淞沪会战爆发,保安团接到命令,编入补充部队开赴上海前线,刚到蕴藻浜附近准备集结,就遭遇了日军的空袭和炮火覆盖。
原来……他穿越了。
穿到了一个和自己同名同姓、同样是宿州人的民国军官身上。
时间,是1937年8月15号,淞沪战场。
“团副?
您没事吧?
是不是还有哪儿疼?”
络腮胡士兵见他眼神发首,又伸手碰了碰他的胳膊。
“我没事。”
林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前世他是个历史爱好者,尤其痴迷抗战史,知道淞沪会战的惨烈——这场仗打了三个月,中国军队投入数十万兵力,以血肉之躯对抗装备精良的日军,最终还是被迫撤退,伤亡超过30万。
而他现在所在的保安团,不过是支装备低劣的地方部队,扔到淞沪战场上,跟炮灰没什么两样。
“老陈,现在情况怎么样?
部队伤亡多少?”
林峰开口问道,声音还有些沙哑,但语气己经沉稳下来。
老陈是他的护兵,叫陈铁柱,从宿州老家跟过来的,忠心耿耿。
陈铁柱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平时有些文弱的团副,醒过来后居然这么镇定。
他连忙回答:“刚才那轮轰炸,咱们死了12个弟兄,伤了20多个,还有几匹驮物资的马被炸死了。
张营长己经带着人在前面构筑工事了,让我在这儿守着您。”
林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刚一用力,胸口就传来一阵剧痛,他闷哼一声,低头一看,军装的前襟己经被鲜血浸透,伤口应该是被弹片划伤的,虽然不算致命,但也流了不少血。
“扶我起来。”
林峰咬着牙,抓住陈铁柱的胳膊。
他知道现在不是躺着的时候,日军的炮火随时可能再次袭来,留在这里就是等死。
陈铁柱连忙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另一个士兵递过来一副简易的担架,被林峰摆手拒绝了:“不用,还没到躺担架的地步。
带我去见张营长。”
张营长叫张彪,是个行伍出身的老兵,打过军阀混战,性子火爆,对林峰这个“花钱买来的团副”一开始并不怎么服气,只是碍于林世昌的面子才没说什么。
跟着陈铁柱穿过混乱的士兵群,林峰一路上看到不少伤员在地上***,有的断了胳膊,有的流着血,却连块干净的绷带都没有,只能用破布胡乱裹着。
后勤的士兵们正忙着抢救物资,大米、面粉撒了一地,几箱子弹被炸开,子弹散落得到处都是。
这就是中国军队的现状,装备落后,补给匮乏,却要对抗拥有飞机、大炮、坦克的日军。
前世在电脑上看到这些历史时,他只觉得愤怒和痛心,如今亲身经历,才知道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力和悲壮。
“张营长!”
陈铁柱老远就喊了一声。
前方,一个身材高大、满脸黝黑的军官正蹲在地上,指挥士兵们挖掘散兵坑。
他穿着和其他人一样的灰布军装,肩上扛着一把汉阳造,听到喊声,回过头来,看到被陈铁柱扶着的林峰,眉头皱了皱:“林团副,你醒了?
伤得不轻,怎么不在后面躺着?”
林峰走到他面前,忍着胸口的疼痛,敬了个不怎么标准的军礼:“张营长,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日军的炮火刚过,说不定马上就会发起进攻,咱们得赶紧把部队收拢起来,加固工事,做好准备。”
张彪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这个“少爷兵”居然还懂这些。
他原本以为林峰就是个来混日子的,没想到醒过来后还挺像回事。
“哼,算你还明白点事。”
张彪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我己经让一营和二营的弟兄们在前面构筑防线了,三营负责掩护后勤,把伤员和物资往后撤。
不过咱们的弹药不多,每人才十发子弹,重武器就几门迫击炮,炮弹也只有20多发,真打起来,撑不了多久。”
林峰心里一沉,这点弹药,别说对抗日军的进攻了,就算是自保都难。
他看向远处,日军的炮火己经暂时停了,但天空中不时有日军的飞机飞过,发出刺耳的轰鸣声,投下的炸弹在远处爆炸,升起一股股浓烟。
“张营长,能不能联系上上级?
咱们是编入哪个部队的?
有没有补给支援?”
林峰问道。
张彪苦笑一声:“联系个屁!
电话线早就被炸断了,派出去的通讯员也还没回来,鬼知道上级在哪儿。
这淞沪战场上,到处都是部队,咱们这种地方保安团,说不定早就被遗忘了。”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伴随着日军“嗷嗷”的叫喊声。
“不好!
小鬼子上来了!”
张彪脸色一变,立刻抄起地上的汉阳造,“一营、二营的弟兄们,给我顶住!
他娘的,就算是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士兵们纷纷趴在散兵坑里,举枪对准前方。
林峰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只见远处的田埂上,一群穿着黄色军装、戴着钢盔的日军正端着步枪,猫着腰快速冲过来,人数大概有一个中队,一百多人,后面还有几挺重机枪在掩护射击。
日军的枪法很准,子弹“嗖嗖”地从头顶飞过,不时有士兵中弹倒下。
中国士兵们趴在散兵坑里,断断续续地开枪还击,因为缺乏训练,枪法不准,大部分子弹都打在了空地上。
“团副,您快往后撤!
这里危险!”
陈铁柱拉着林峰的胳膊,想要把他拉到后面去。
林峰没有动,他紧握着腰间的手枪,手心全是冷汗。
前世他只在游戏里打过枪,这辈子虽然有过三个月实战经验,但面对如此密集的枪声和冲锋的日军,心脏还是忍不住狂跳。
但他不能撤。
他是团副,是这908个弟兄的指挥官之一。
如果连他都逃跑了,这支部队用不了多久就会溃散。
“老陈,把我的枪给我。”
林峰说道。
陈铁柱愣了一下,连忙从枪套里拔出那把毛瑟枪,递给他。
林峰接过枪,打开保险,趴在一个散兵坑里,瞄准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日军士兵。
他深吸一口气,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在绥军军校学过的射击要领:三点一线,屏住呼吸,扣动扳机。
“砰!”
枪声响起,冲在最前面的那个日军士兵应声倒下。
林峰自己都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打中了。
要知道,原主的枪法虽然不算差,但也绝对没这么准。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冰冷的机械音:叮!
检测到宿主成功击杀一名日军士兵,空间容量增加1立方米,当前空间容量:1立方米。
叮!
检测到宿主拥有超级悟性,可开启忠心值检测功能。
林峰瞳孔一缩,金手指!
居然真的有金手指!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再次瞄准另一个日军士兵。
这一次,他感觉自己的视线变得更加清晰,对枪声、后坐力的掌控也更加精准。
“砰!”
又一个日军士兵倒下。
叮!
击杀日军士兵一名,空间容量增加1立方米,当前空间容量:2立方米。
“好小子!
没想到你枪法这么准!”
旁边的张彪看到林峰连续击毙两个日军,忍不住喊了一声,语气里多了几分赞许。
林峰没有说话,继续扣动扳机。
他的枪法越来越准,几乎每一枪都能打倒一个日军士兵。
士兵们看到团副如此神勇,士气也顿时高涨起来,纷纷加大了射击力度。
日军的冲锋被遏制住了,他们没想到这支装备低劣的中国军队居然这么顽强,尤其是那个戴着眼镜(原主因为上过军校,平时喜欢戴一副近视眼镜)的军官,枪法准得吓人。
“八嘎!
重机枪!
给我压制!”
日军的小队长气急败坏地喊道。
几挺重机枪立刻调转枪口,对着林峰他们的阵地疯狂扫射。
子弹像雨点一样落在散兵坑周围,泥土和碎石飞溅,一个士兵躲闪不及,被子弹击中了胸膛,当场牺牲。
“团副,快躲起来!”
陈铁柱扑过来,把林峰按在散兵坑里。
林峰趴在地上,听着重机枪的轰鸣声,心里快速思考着对策。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日军的重机枪压制得他们抬不起头,再这样下去,阵地迟早会被突破。
他看向旁边的迫击炮阵地,几门迫击炮己经架设好了,但炮手们因为害怕日军的重机枪,不敢冒头瞄准。
“张营长!
让迫击炮轰击日军的重机枪阵地!”
林峰喊道。
张彪也正急得上火,听到林峰的话,立刻对着迫击炮阵地喊道:“他娘的!
给我打!
瞄准小鬼子的重机枪!
就算是死,也得把那玩意儿炸了!”
迫击炮手们咬了咬牙,冒着枪林弹雨,快速调整炮口,装填炮弹。
“放!”
“轰隆!”
几发炮弹呼啸着飞向日军的阵地,落在了重机枪旁边,虽然没有首接命中,但也把日军的重机***炸得够呛,重机枪的射击暂时停了下来。
“好机会!
冲啊!”
张彪大喊一声,从散兵坑里跳出来,端着枪就冲了上去。
士兵们也纷纷跳起来,跟着张彪发起了冲锋。
林峰紧随其后,他的手枪里己经没有子弹了,就捡起地上的一把汉阳造,继续射击。
日军被中国军队的气势吓住了,尤其是看到那个枪法精准的军官也冲了上来,顿时慌了神,开始往后撤退。
“追!
别让小鬼子跑了!”
张彪大喊着,带领士兵们追击。
林峰却拉住了他:“张营长,别追了!
小心有埋伏!”
张彪愣了一下,停下脚步。
他看着远处撤退的日军,又看了看身边疲惫不堪、伤亡惨重的士兵,点了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全。
传令下去,停止追击,加固工事,救治伤员,清点弹药。”
士兵们纷纷停下脚步,开始打扫战场。
有的在救治伤员,有的在收集日军的尸体上的武器和弹药,有的则继续挖掘散兵坑。